第320章 好一个苏悦...
梁君泽轻轻掀开车帘,望着远处渐渐清晰的京城轮廓,心中微松。
这一路上虽有波折,但还算平安。
而此刻,皇宫深处,太上皇端坐于御书房内,手中执着一份春闱榜单,神色沉静如水,唯有指节微微泛白,泄露了她内心的不悦。
"朕记得,苏悦的答卷,是朕亲自看过的。"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殿内侍立的官员瞬间绷紧了脊背。
春闱主考官跪伏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冷汗浸透了官袍:"回太皇,此次阅卷皆是按规程行事,绝无徇私舞弊……"
"哦?"太上皇指尖轻轻敲击案几,"那为何榜首是赵家女,而非苏悦?"
殿内一片死寂。
赵家女,赵明澜,当朝户部尚书之女,文采平平,却在春闱中一举夺魁。
而苏悦,那个曾胆敢提前将答卷呈给她过目的吕灵芸,竟连榜尾都未入。
太上皇冷笑一声,将榜单掷于案上:"朕虽退位,但还不至于老眼昏花。"
她缓缓站起身,凤眸微眯:"去查。"
短短二字,却让在场众人心头一颤。
——查什么?查谁?
是查苏悦落榜的真相?还是查赵家女如何登顶?亦或是……查这背后是否有人胆敢在她眼皮底下动手脚?
无人敢问。′i·7^b-o_o^k/.*c.o\m′
苏府书房
"榜上无名?"苏悦挑眉,语气却不见半分惊慌。
上官皓暮将小凡刚收到的密信递给她:"不止你,吕灵芸也未上榜。"
"有意思。"苏悦轻笑,指尖轻轻摩挲着信纸,"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入朝为官啊。"
沐风抚着隆起的腹部,蹙眉道:"会是端王府的手笔吗?"
"未必。"沈云彦摇头,"瑞王我们并未恶交,春闱舞弊风险太大,她不至于为此犯险。"
苏悦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眸色深沉:"无论是谁,既然敢动我的前程,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她转身,看向桌上摊开的密信——那是梁君泽他们启程京城的消息。
烛火摇曳,太上皇独自立于窗前,手中握着一枚玉佩——那是先帝留给她的信物。
"苏悦……"她低声呢喃,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子,竟敢质疑春闱公正,甚至提前将答卷呈给她过目。
如此狂妄,本该治她个大不敬之罪。
可偏偏,她那份答卷,写得极好。′鑫!丸`夲\榊`栈* ,已¨发′布?罪·辛¢章`踕?
好到让她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
"来人。"她突然开口。
暗处,一道黑影无声跪地。
"去查查,苏悦现在在做什么。"
黑影领命而去。
太上皇凝视着夜色,唇角微勾:"若你真有能力,朕倒要看看,你如何破这个局。"
鎏金烛台上残烛爆了个灯花,映得太皇手中的答卷忽明忽暗。
她抚过苏悦批注的朱砂小字,忽然轻笑:"这小妮子,倒会收买人心。"
案头摊着两份截然不同的考卷——署名吕灵芸的那份字字珠玑,而存档的官卷上却满是粗鄙之语。
女官战战兢兢地禀报:"赵家送了十箱黄金去礼部..."
"朕还没死呢!"太皇突然拍案,惊得檐下铜铃乱响。
她望着苏悦提前送来的密折,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春闱可能出现的七种舞弊手段。最讽刺的是,如今竟全中了一半。
佛珠在指尖"咔嗒"一响,太上皇抬眼的瞬间,女帝已立在珠帘外。
"儿臣给母皇请安。"女帝玄色龙袍上金线绣的九凤在烛火中振翅欲飞,行礼时腰间玉佩纹丝不动——这是她十五岁就练成的本事,永远端庄得让人挑不出错。
太上皇凝视着这个最得意的作品。
当年她亲手把玉玺交到这孩子手里时,曾欣慰地想:这双眼睛多像年轻时的自己啊。
可现在,她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更危险的东西——那种把人心当棋子的从容。
"起来吧。"太上皇拨弄着案上两份考卷,"深夜前来,是为春闱的事?"
女帝目光扫过苏悦批注的朱砂字迹,忽然轻笑:"母皇还在为那个狂妄的丫头费神?"
她指尖抚过吕灵芸被篡改的答卷,"儿臣倒觉得,赵家女那篇《论漕运改制》写得颇有见地。"
"见地?"太上皇突然将茶盏重重一放,"通篇剽窃的策论!连'以灰浆筑堤'这种话都照搬——"她猛地顿住,灰浆二字像把刀劈开记忆。
宁安亲王死前一个月,也曾呈上过用"神秘灰浆"加固边关的奏折。
珠帘突然无风自动,女帝袖中滑落半块虎符:"母皇可知,苏悦在扬州改良的纺机,能让女子劳作效率翻倍?"
她语气轻柔得像在聊家常,"这样的妙人,偏偏去教寒门学子写策论..."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母女二人之间突然凝固的空气。
太上皇终于明白女帝为何要打压苏悦——这个能动摇世家根基的女子,比十个宁安亲王还危险。
!"小凡下月及冠。"女帝突然转身,"儿臣想着,不如让他尚个公主..."
"哗啦!"
佛珠线断,檀木珠子滚落满地。
太上皇看着自己发抖的手——二十年来第一次失态。
她的小宁安,连死都要用最惨烈的方式保住儿子入仕途,如今尸骨未寒...
"陛下。"太上皇慢慢弯腰捡珠子,"你还记得宁安咽气前说的话吗?"
女帝瞳孔骤缩。那日暴雨倾盆,宁安亲王浑身是血地大笑:"阿姐,我的凡儿若是女子...定比我强百倍!"
"儿臣告退。"女帝转身时,袖中落下一张药方——正是林宇轩前日给沐风配的安胎药。
太上皇拾起药方的手突然僵住。
方子角落有个墨点,细看竟是微型漕运图。
她突然想起苏悦答卷上被朱笔圈起的那行字:"运河改道处,当立了望塔。"
而那个位置,正好能俯瞰宁安王府旧址。
"好一个苏悦..."太皇盯着密折上那七条舞弊手段,每条旁边都附着她亲笔批的"荒谬"。
如今墨迹未干,礼部存档的考卷就明晃晃照着第三第四条手段篡改——将寒门佳作替换给世家女,再买通誊录官毁去原卷。
女官捧着的礼单"啪嗒"掉在地上,洒出赵家进献的珍宝图样。
南海明珠串成的帘子,西域血玉雕的貔貅,每样都价值连城。
太皇一脚碾碎图纸,金线刺绣的凤凰被她踩进青砖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