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春闱放榜
想起去年女帝生辰时,赵家献上的那架紫檀屏风——九凤朝阳的图案里,领头凤凰的眼睛用的竟是宁安亲王封地的特产红宝石。
铜铃又响,这次是慈宁宫檐角的鎏金风铃。
太皇猛地抬头,这铃是宁安十岁时亲手挂上的,说"母皇批奏折累了就听个响"。
如今铃声里仿佛混着那孩子的冷笑:"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就是让阿姐把朝堂变成筛子!"
案头镇纸下压着女帝昨日的请安折子,字里行间都在夸赵家女"持重守成"。
太皇突然抓起砚台砸向蟠龙柱,墨汁泼溅如血。
她当然知道女帝为何装糊涂——赵家掌控着北疆六成粮草,而女帝的心腹大将正在北疆...
"来人!"太皇扯断腕间佛珠,"去查查赵家最近往宫里送了多少'胭脂'!"她特意咬重最后两个字。
女官脸色瞬间惨白——宫中暗语,"胭脂"代指边疆军报。
当夜三更,暗卫呈上密报:赵家献给女帝的"胭脂盒"里,藏着北疆将领请求增援的血书。
太皇对着烛火展开染血的丝绢,背面竟有宁安亲王独门暗记——半片虎符纹样。_鸿.特!暁\税·旺· ¢冕,废·阅?黩*
"好啊..."太皇突然低笑起来,笑声惊飞殿外栖息的寒鸦,"朕的好女儿,用边关将士的命..."
她抖开苏悦的密折最后页,那行被朱砂圈起的小字此刻刺目如刃:"漕运改道日,当防北疆乱。"
铜镜映出她瞬间苍老的面容。
镜中仿佛又看见当年宁安跪在雪地里喊:"母皇!阿姐在和赵家做交易!"而她是怎么回应的?一记耳光,和一句"姐妹阋墙成何体统"。
现在她终于明白,那夜宁安为何要烧掉王府自尽——不是心寒,是要用烈火把通敌证据和自己一起葬送,给儿子挣条活路。
"拟旨。"太皇抓起先帝留下的狼毫笔,墨汁滴在明黄绢帛上像凝固的血,"春闱重审,朕要亲临。"
笔尖突然顿住,她盯着砚台里晃动的墨影——那里头映出的,究竟是赵家的影子,还是她自己纵容出的祸患?
皇宫彻夜灯火阑珊,女帝将手中密报一寸寸攥紧,指节泛白,纸张在她掌心化作齑粉。
"陛下,太上皇已命人封了礼部衙门,所有誊录官和阅卷官都被押入大理寺候审。"
暗卫跪伏在地,声音压得极低,"赵家......赵大人已被革职查办。微趣小税徃 追醉鑫漳劫"
女帝眸色阴沉,指尖轻轻敲击龙案。
她当然知道赵家贪心,但她没想到,他们竟蠢到直接顶替榜首!若是寻常名次,哪怕多塞几个世家女进去,太上皇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榜首之位,历来备受瞩目,如今竟被一个连《论语》都背不全的赵明澜占据——这简直是把太上皇的脸面按在地上踩!
"苏悦......"女帝冷冷念出这个名字。
她早该想到的。一个农家出身的女子,能在短短几年内经营起偌大家业,连扬州漕运都敢插手,又怎会是简单角色?
她原以为苏悦不过是个有些才学的寒门士子,如今看来,此女心机之深,手段之老辣,竟连太皇都提前笼络了!
"陛下,赵家派人递了密信......"贴身女官小心翼翼呈上一封血书。
女帝扫了一眼,冷笑一声,直接将信扔进炭盆。
火舌瞬间吞噬了赵家最后的哀求——她们竟还敢求她救命?
"传旨。"女帝声音冰冷,"赵明澜舞弊一案,证据确凿,着即刻流放岭南,永不录用。赵氏一族,削爵罢官,以儆效尤。"
女官心头一颤:"那赵大人......"
"她年纪大了,该致仕了。"女帝淡淡道,"至于北疆军报之事......"她指尖轻轻摩挲着案上一封未拆的密函,那是赵家与北疆将领往来的最后证据,"烧了吧。"
暗卫领命退下,殿内重归寂静。
女帝独自立于窗前,望着太上皇寝宫的方向,眸色晦暗不明。
"陛下处置得倒快。"太上皇听着女官禀报,唇角勾起一抹讥诮,"赵家这就成了弃子?"
女官不敢接话,只将女帝的处置文书恭敬呈上。
太上皇扫了一眼,忽然轻笑:"她倒是聪明,知道朕最恨什么。"——女帝只字未提北疆军报,只以科举舞弊定罪,既全了朝廷颜面,又保住了自己的名声。
"母皇。"女帝的声音忽然从殿外传来。她不知何时已至,一袭素衣,未戴冠冕,俨然一副请罪姿态。
太皇抬眸,静静看着她。
"儿臣管教不严,致使春闱生出如此丑事,请母皇责罚。"女帝跪伏在地,声音沉痛。
太上皇凝视着她,忽然想起多年前,宁安也曾这样跪在雪地里,倔强地仰着头说:"儿臣没错!"
——一个太聪明,一个太固执。
"起来吧。"太上皇最终只是疲惫地摆摆手,"你既已处置,此事便到此为止。"
女帝暗暗松了口气,却听太上皇又道:"那个苏悦......朕要见见。"
苏府一众人聚在一起,"赵家倒了?"苏悦挑眉,看向刚收到密信的沈云彦。
沈云彦点头:"女帝亲自下的旨,流放赵明澜,削赵家爵位。"
上官皓晨嗤笑一声:"弃车保帅,倒是果断。"
苏悦望向皇宫方向,眸色深沉:"她越果断,越说明北疆之事不简单。"
沐风抚着孕肚,轻声道:"太上皇要见你,是福是祸?"
"祸福难料。"苏悦轻笑,"但至少,我们的名字,该回到榜上了。"
春闱放榜那日,整个京城沸腾了。
榜首之位,赫然写着"苏悦"二字。
吕灵芸的名字亦在二甲之列,而赵明澜之流,早已成了街头巷尾的笑谈。
"就这么简单?"上官皓晨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张榜处,"我以为至少还要再闹一场。"
上官皓暮轻笑,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暗藏的账册:"太上皇这是在表态。"——那账册上记录着赵家与北疆将领的每一笔"交易",如今已成了悬在女帝头顶的利剑。
沈云彦从人群中挤回来,压低声音道:"刚得的消息,小凡的及冠礼定在下月初五,太上皇亲自主持。"
苏悦眸色微动。初五——正是宁安亲王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