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生气
翌日一早, 池和景他们在楼底下吃早餐,约好的车八点准时到达。
见江月停和莫寻鹤一前一后的下来,她将抹好酸奶的黄波欧包放到江月停面前。
吃过早饭后, 车子刚好抵达酒店外面。
江月停把帽子往下一扣,两耳不闻窗外事般还戴上了耳机。
大巴忽然熄火的嘎吱嗡鸣声伴随着日光一齐出现, 困倦席卷心头,江月停早已靠着座位梦周公。
莫寻鹤从前排过来, 池和景自觉让开座位, 好像怕这出显得过于狗腿,她抓抓后脖, “嗐,我就不打扰小情侣了。”
谢赫宁坐在最后靠窗的位子,池和景见他旁边还有空位,“那我就坐这儿咯。”
谢赫宁点点头, 没太在意,继续低头看手机。
大概是刚起来还犯困,有几个朋友已经靠在座位上闭着眼补觉,池和景觉得无聊,环顾一圈除了谢赫宁几乎都在睡觉。
“你自己经常出来旅行吗?”
谢赫宁摘下耳机, “嗯, 不过基本都是一个人,这回挺巧的,能遇见你们。”
池和景想起来,“是啊, 我们人太多了, 郑隽他又不长心眼,没有打扰到你的计划吧。”
“没, 人多也挺好玩的,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可能会比较无聊。”
池和景附和句“也是”后就不再说话,因着信号不好手机也没什么好玩儿的。
她点开相册翻翻删删,有时候看到存下来的搞笑图片还会举给谢赫宁看。
忽然划过一张许多年前的照片,谢赫宁稍顿,“这个是…江月停吗?”
池和景咕哝着,“嗯,我怎么存到这儿了。”想着,她正要划过去时,谢赫宁忽然制止她。
那是一张他始终未找到过的剧照,照片里的她穿着破破烂烂的戏服,质感肉眼可见的廉价,甚至连妆容都不伦不类。
“可以把这张发给我吗?”谢赫宁问她。
“你......要这个干什么啊”,池和景半开玩笑,“难不成你是她的粉丝啊?”
本以为谢赫宁会否认或者直接略过,可池和景没想到,这人神色认真,看不出半点玩笑意味,他说:“嗯,喜欢很多年了。”
“啊......”她张着嘴,脑子发白,好一会儿才被谢赫宁喊回神。
谢赫宁戏谑问道:“有这么惊讶吗?”
难怪会答应何霜白的牵线,池和景还以为他只是受不住催婚才答应,原来如此。
池和景说:“倒也不是,就是没想到你还会追星。嗯,我发给你啦,不过我告诉月停了。”
谢赫宁不置可否,长按那张图片,点击保存。
海岛的东面有一处开发过的雨林,夏秋两季多是游客,里面有处碧潭,是远近闻名的蝴蝶谷,隐匿于两岸绿林中,运气好的话还能赶上茧蛹化蝶的盛况。
大巴停在外面,江月停醒来后发现身边换了人,又按回帽子,挡住眼睛。
莫寻鹤跟在她身后,池和景被江月停拉着往前走。
近一个多小时的步行,沿路已经有旅人找好位置开始扎帐篷。他们找到距离河流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各自分工。
江月停和宋梨,外加自告奋勇的郑隽去捡能烧起来的树枝,剩下池和景,莫寻鹤还有谢赫宁留在原地扎帐篷。
食材是他们昨晚买好的,等架好简易烤架后,江月停几人也带回些枯枝。
可能因为林里比较潮湿,还有陆续进去的人已经捡过部分,他们能带回来数量有限。
所幸是加工过的食材,稍微烤热也能下嘴。露营嘛,就是吃个氛围。
果腹之后有人提议进去“探险”,为了这次特殊旅程,他们准备齐全,登山棍,手电筒,火柴,压缩饼干......
江月停探头过去看莫寻鹤,他来的晚,没有跟他们一起出去买露营用的东西。
江月停朝池和景摆摆手,“我待会儿追上你们,你们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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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林里越往深处越没信号,所以他们在入口处核验门票后就会领到一个对讲机。
不过老式对讲机又大又重,他们中有人没要,江月停以防万一还是揣了一个在背包里。
莫寻鹤随意仰靠在小溪边的巨石上,阳光似乎也格外偏爱他,细碎的光斑透过林荫缝隙落在脸上,为阖眼的他镀上层暖融的玻璃罩。
碎石碾过的声响吵不醒他,江月停便肆无忌惮的走到他身边,隔着半丈的距离细细打量他。
黑色t恤受引力往空荡的腰部下垂,左臂挡在眼部遮光,半明半暗的描摹出莫寻鹤清晰分明的下颌线,好像是最近太忙,瘦了些。
逐渐升高的日头炙烤着大地,雨林里不知名的叫声此起彼伏,聒噪刺耳。
气质冷然的莫寻鹤里动不动,让江月停生疑,她缓缓探过手放在他鼻息之下。
下一瞬,便被莫寻鹤用力抓住,没有支撑点,她趔趄几步扑进莫寻鹤怀里。
肉.体碰撞,江月停懵掉几秒,继而推开他,把对讲机塞给莫寻鹤。
“给你,省的走丢了都没人知道。”
对讲机的重量不轻,莫寻鹤定定看着江月停,“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
“不找你,找别人吗?”江月停说。
莫寻鹤从石头上下来,手腕轻动,江月停背后的包易主,她想阻止,但见这人背的轻轻松松,一时梗住无言。
已经落下他们很远,两人赶了一阵,干脆按照现行步调慢慢逛。
虽说是“探险”,其实在开园初期便有专人探访过,没有任何危险。
一路上江月停都杵着登山棍,平地就这戳一戳,那戳一戳,偶尔杵到路旁的草丛里,带起发腥的稀泥味。
莫寻鹤默不作声的走在外侧,见江月停手肘处露出好大一个红点,拉停人,“被咬了。”
江月停弯着脑袋去看,还真是。
“出来的时候没事先喷点儿药?”莫寻鹤脸色不虞,话落就想起她昨晚把药给了谢赫宁。
江月停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晃了晃,“我没感觉到痒,走吧,我们落后他们好远了。”
莫寻鹤没应,而是从兜里掏出镜片大小的紫草药膏。
江月停还记得它,以前有几次带盘盘出去玩,结果不知道怎么就被虫子咬了,也是莫寻鹤下来找她时先发现的。
她嫌弃这些臭,不愿意抹,莫寻t鹤去药店买回来许多,才选中这一款没什么气味的。
他挖出指甲盖大小的药膏,细致的抹完江月停身上所有红点。
莫寻鹤不说话的时候,总是一副冷淡模样,她昨夜见过他的失控,所以有了落差感,不禁小声说:“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抹完药膏不过半分钟,莫寻鹤盖好盖子放回口袋里,闻言擡头,“我没生气。”
江月停眨眨眼,还以为他会给自己。
哪知莫寻鹤洞察她的想法,随意道:“我也怕痒。”
哦,了不起。
江月停无语凝噎,捡起登山棍,继续沿着路线往前走。
蝴蝶谷名副其实,比起扎帐篷的那条小溪,这里的清潭更加吸睛。
水面泛起粼粼波光,周遭的生长到水面上方的歪脖树随风落下枝叶,一层绿盖着一层绿,像未晕染开的油画。
池和景他们找角度去拍照了,来此一趟,必须得出片大杀朋友圈。
不远处的桥头底下还有篷船,一问价格两百一人。
江月停他们互相对视,最后咬咬牙,来都来了,是吧。
中国人的至理名言,无论这个地方多么坑,只要没有可替代的存在,来都来了就成为互相安慰的真言。
木桨滑动,蓬船破开水浪悠悠前行,迎面而来的凉风缓解大家身上升起的燥热。
一通拍照折腾下来,江月停几人终于坐下来舍得安静欣赏这难得的景色。
一瓶纯净水举在江月停面前,见是谢赫宁,她顿住一时没有去接,馀光却在留意着莫寻鹤。
莫寻鹤擡手搭在她身后,对着谢赫宁说:“谢谢,她不喝这款水。”
谢赫宁浅笑一声,没坚持。郑隽无意间帮二人解了围,拧开水瓶,“来得真是时候,我都快渴死了。”
江月停朝谢赫宁笑笑,转身弯腰趴在船身,伸出指尖碰水,握住一捧,还不等她看个仔细又争先恐后的从手心洒完。
下巴底下垫着莫寻鹤的胳膊,很舒服。
“先坐会儿,我去包里拿?”莫寻鹤揉一把她的头发,说。
江月停眉眼微倦,恹恹的“嗯”了声,这是累了。
池和景见莫寻鹤离开,从船对面坐过来,挨着江月停,“怎么了这是,你俩闹矛盾了啊?”
谁来这件事不算大也不算小,江月停郁结,“……前天谢赫宁给我那件外套,还没来得及还给谢赫宁,就被他看见了。”
池和景一惊,忍不住操心道:“你没有解释清楚吗?”
江月停眨眨眼,“我解释过了呀,但他还是不高兴,你没看他今天都不是跟我一块上车的?”
解释了还在生气?池和景忍不住问:“你怎么解释的?”
“我说是我怕感冒,才会接过来的。”
“……这是热带,你怎么不说你体热畏热呢。”
莫寻鹤很快过来,池和景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眼神示意她再多哄哄对方。
莫寻鹤拧开瓶口,随意问道:“她跟你说什么?”
江月停握着纯净水,忽然用很可怜的语气说:“她说我不关心你……想把我丢河里去。”
“编的?”
“那你信吗?”
莫寻鹤拈起她散落的头发,“说反了,你关心我得很。”
见江月停没听懂的模样,他侧过脸面朝水潭,低声说:“为了证明给她看,以后多关心关心我?”
江月停一脸严肃,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那你不许再生我气,被丢下去我会很没有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