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呓吧

是梦呓吧

天色渐暗, 裸露在外的皮肤密密麻麻立起鸡皮疙瘩,一行人原路返回。

扎帐篷的那片区域零星冒出新的来,地面不平坦, 江月停和池和景,宋梨挤在一块儿睡, 位置就在莫寻鹤下面些。

高瓦数手电打开,他们将就着吃中午剩下的食物, 江月停最近吃太多重口味的东西, 今天净拣清淡的吃。

池和景摸她脑门,“没发烧啊”, 怎么才吃这么点儿,“你现在还节食呢?”她推过去半盒菠萝,切开太久颜色已经开始变暗了。

莫寻鹤待在帐篷前,距离不远, 他听见这话扫了眼江月停。

江月停背对着他,不知道,叉起没梗的一块,“哪有,最近吃的太咸, 总觉得嗓子眼儿都齁得慌。”

“行吧, 可别像以前那样了”,池和景自从得知她以前那番拼命劲儿,不禁心有馀悸的说。

江月停知道她是关心自己,喂过去一块菠萝, “没有哦, 我现在可不会节食的。”

宋梨对他们说的话题很好奇,什么节食什么工作的, 想不明白江月停她这样为什么还需要节食保持身材。

聊着聊着三人画风逐渐走偏,跑到当红明星又走了什么秀,点进去吓死,好悬没让打光的那层油给腻到。

江月停被宋梨的形容逗得乐不可支,东倒西歪的靠在池和景身上,对方嫌弃的推开她,“手都没洗啊你,给我新衣服搞脏了。”

一圈人围起来玩儿□□,谢赫宁是个中好手,给其他人玩儿嗷嗷叫,哄闹得旁边陌生人也凑过来看。

江月停玩得少,撑不过一局就下场。后面大家打算洗牌换真心话大冒险。

聚会经久不衰的游戏,男男女女都有,晃眼望去得有十一二个,玩儿的开。

莫寻鹤不知道何时过来的,就坐在江月停身后。

池和景实在受不住这两人,眼见宋梨旁边空着,她赶在别人抢下来前,坐下去占了个严严实实。

宋梨被她这动静吓一跳,问她做鬼呢,随即又欢欢喜喜的抱住她胳膊,一起看热闹。

江月停运气好,几轮下来都没抽到自己。

倒是莫寻鹤已经当着众人的面儿喝下好几杯,眼神似乎都蒙上层看不清的雾霭。

所幸大家出来玩儿带的最多是果啤,江月停瞥了他两眼,放下心。

但有些flag还是不能立,说什么来什么。

到这一轮时,空酒瓶直直对准江月停,都是年轻男女闹在一起玩儿,早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江月停。

她一晚上没怎么说话,普通的白t牛仔裤,清清爽爽又安安静静的,更让人心发痒,恨不得祖宗八代都问出来。

转瓶子的是发问人,上来直接就问:“请问你旁边穿白t的男生是你男朋友吗?”

其他人收到的问题还有更露骨的,不过前提是已经铺垫过一轮,怎么到她这儿就这么直接?

她稍微动了动坐麻的脚,往旁边看,那人说的白t是谢赫宁。

果不其然,她若有所感似的回头看,发现莫寻鹤转着手里的空啤酒瓶,不说话,只盯着她。

那眼神……江月停有瞬间的提心吊胆。

发问的人又在催,江月停缓口气,挽住莫寻鹤的胳膊:“弄错了喔,他才是我男朋友。”

顿时噢声跟青蛙叫似的,起哄着让他们热吻。莫寻鹤没什么不可以的,他垂眸看着江月停。

可江月停实在不习惯这么多视线,或者说她很讨厌这样直勾勾的打量。

下意识蜷紧手指,顿在原地。

莫寻鹤视线扫过这群人,直接拉起江月停,说了句:“失陪。”

双肩被莫寻鹤按住,江月停却无半分不自在,反倒松口气。

重新隐入黑暗,拂过湖面的风吹在身上,激起一阵寒噤。

莫寻鹤换到另一边,“很冷?”

江月停点点头,“回帐篷吧,真的很冷。”

莫寻鹤送她到帐篷前,又把自己的外套拿过来给她,摸了摸头发,温声说:“有事给我发消息,我都在的。”

知道她一时不愿意说话,莫寻鹤也就不强求,看向远处的一大圈人,他的心底生出无限烦躁。

加之不断有视线往这边望,莫寻鹤沉下气,让她先进去。

江月停垂眼盯着脚下,应声“好”后,就进了帐篷。

里面空间很小,江月停躺回睡袋里,闭着眼酝酿睡意。

耳边尽是不远处的喧闹声,白日里的潺潺流水声此刻也像噪音般不断往耳朵里钻。

她想起来,自己现在躲藏在狭小空间里的状态很像从前,因为不敢面对而生出胆怯,畏惧各种打量,所以要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

她下意识握紧手,却触及到硬硬的布料,发出窸窣响动。

是莫寻鹤的外套,江月停鼻腔忽然涌上酸意,忙不叠拉起外套盖在脸上。

熟悉的香味扑入鼻间,连带着灌入肺腑的气息也全然是莫寻鹤所有的。

……

再次站到莫寻鹤的帐篷前时,她低头看着那块故意伸出去被蚊虫咬出来的红肿。

寻到拉链慢慢拉开进去,帐篷矮,没法儿直立。t

她躬身进去,发现莫寻鹤侧身躺着,呼吸平缓,他这是已经睡着了?

江月停有片刻的无语,怕蚊子进来,又反手拉下拉链隔绝。

她记得莫寻鹤把药膏放在身上的,睡袋将莫寻鹤裹得严严实实。

轻手轻脚拉下他脸侧边的拉链,他也毫无反应。

江月停松口气,又探身去他裤兜里摸,白天莫寻鹤用完后就塞进了裤子里来着吧。

莫寻鹤穿的是黑色工装裤,布料硬挺,江月停得稍微用力才能卡进口袋里。

灼热体温烘烤着她的指节,一寸寸伸到底却发现这边是空的。

黑暗的环境凭空让江月停生出做贼的心虚,超强的想象力把自己脑补成夜袭良家妇男的坏蛋,此刻正趁着良家妇男沉在睡梦中行不轨之事。

就是不知道这妇男会不会大喊“救命”。

脑子的画面愈发放肆,江月停摇摇脑袋晃走脏东西,跪坐在地上摸另一边口袋。

估摸着莫寻鹤睡熟了,她忍不住咕哝,“还说让我找你呢,睡这么熟。”

她的动作也不再像先前那么谨慎,右手直接揣进去拿。

......等等。

江月停脑子忽然接不上弦,谁家正常人把药膏放口袋最里面?

都被体温熨热了。

谁稀奇你这药膏似的,藏这么深,江月停刚要往里面伸点儿时,一直撑在地上的手臂忽然劲儿劲儿的发麻。

莫寻鹤清醒过来,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到来。

坐起来后,他落在自己像是被扒光的身前,又看看目光飘忽不定的江月停。

蓦地扬眉,唇角也微微上翘。

可惜天太黑,又没亮光。

“在包里,我没放身上。”莫寻鹤说。

江月停忙不叠起身,还抱怨着,“不早说,害我找这么半天。”

这个包今天还是莫寻鹤帮她背上背下的,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没法撂狠话,尤其是背后灼人的视线,江月停感觉自己要尴尬到同手同脚了。

左摸又摸的,终于在侧边找到圆盒,她站起身,不得不弓着腰去拉拉链。

狭小的帐篷里,他听见莫寻鹤漫不经心的声音:“我也被咬了。”

江月停回头,“......那你要抹点儿吗?”她举着莫寻鹤带来的药膏。

觉得自己一走了之不大行,她又返回来半跪在莫寻鹤身边。

像他以前给自己抹药膏一样,打着手电细致的替他涂抹好。

头发被她整理到另一边垂下,侧脸线条柔和,莫寻鹤挽起小部分落到他胳膊上的头发。

“我想要抱抱。”

江月停的动作停下,安静片刻,又继续抹,“怎么这么肉麻。”

红点不过小指甲盖大小,但是江月停涂了好久,莫寻鹤低头就瞧见那块皮肤已经盖上厚厚一层药膏。

看上去能盖房子了。

“可以吗,抱下我吧,是我想要被你抱的。”他看着她毫无章法的乱抹一气,不嫌麻烦的重复道。

眼前蓦地模糊不清,江月停却想连矜持也不要了,她一点也不嫌肉麻。

原来他看出来了,看出她强装的若无其事,看出她此刻想要亲近了。

“莫寻鹤,你是不是太爱我了,真的好肉麻。”

“我觉得还好。”

空气似乎也变的安静起来。

江月停用力吸口气,侧头靠在他脖颈处,“你用的什么沐浴露,好好闻。”

莫寻鹤稍微把人往上提,这个姿势可以靠得更舒服。

想了会儿,才说:“酒店的,不清楚。”

江月停不信任的扒开衣领再闻,“我也用的酒店的呀,怎么感觉好像不一样。”

直到脸颊被他的体温熨热,她又说起别的:“我以前在海城跑龙套。”

莫寻鹤出神的望着帐篷上的小小拉链,没动,亦没说话。

只是他知道,他此刻的心仿佛也随着她的话而紧紧揪起。

江月停等了会儿,像是坦白般,说了很多:“我很笨,演戏演不好,在那里待了五六年又回到江沅。”

“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很怕你会因为……而不愿意让我租。”

“毕竟他们都这么说,我爸也是。”

“哦,你见过他的……那不是我弟弟,他总是说我是外人,我也不喜欢他,丑得很。”

“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冬天,太冷,泡在水里冷到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啊好吧,夏天也讨厌,会热出痱子,有可能一天也白干,回到出租屋吃五块钱两个的夹心馒头。”

“我喜欢甜的,其他容易长胖,所以我会买这个当晚饭。”

……

江月停说到最后,已经困得不行,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觉得很安心。

安心到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