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汁助眠
黏黏糊糊的声音一点也不像莫寻鹤会发出来的动静, 像只大型犬类拱在她脑袋边吐舌头。
比之初见那副模样,现在简直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江月停推他,臊得慌, “热死了。”
莫寻鹤顺着她的力道起身,隔开一步的距离, 江月停欲盖弥彰地走到外面,却不想温泉也冒着热气, 一点也不凉快。
一直到晚饭之前, 江月停都处于“莫寻鹤勿近”的状态,可又别扭的不想他真的不靠近。
有新的电话进来, 黑色手机,是莫寻鹤的。
她缓慢的放下刀叉,嘴中连咀嚼的动作都慢了下来,眼睛看着面前的红酒杯, 只剩下半口。
看清屏幕上出现的名字,莫寻鹤打开静音,没有接。
江月停很可耻的松口气,这通电话也许是他的家人,也许是他朋友, 总归都是要叫走他的。
复又垂下眼, 专心解决眼前的晚餐,牛排外面裹着层酥脆外皮,口感细腻,铺着的鱼子酱肥美且鲜甜, 她很喜欢。
饭后, 侍应生送上两份意式奶冻,覆盆子酱散发着清甜, 奶冻厚润顺滑,食之不腻。
除了温泉,莫寻鹤还带着江月停去了茶庄后山,从顶端的凉亭望过去,漫山遍野的茶芽泛着嫩绿。
江月停才知晓莫寻鹤不止会泡茶煮茶,连同制茶的每一道工序都了然于心。
他牵着她的手,说了许多。
新摘回来的茶叶要晾晒丶杀青丶人工揉拈,最后才在干燥期间重塑造茶叶,做成她平时看到的形状。
每一双经过清洗的手掌触碰到不同阶段的茶叶,将沉到底层翻出未被阳光照耀过的小部分,均匀的感受滋养。
舒展,蜷缩,凝结,最后成为细长的梗。
新奇的跟着去抚摸,她拈在指腹时,茶梗会被彻底掩埋住,再用力些,又会出现微不足道的疼意。
连反抗都弱小。
最后把手里的茶梗放进纸杯,刚盖过底部的水,茶梗肆意张扬开,从米粒大小又恢复成本来的模样。
江月停出神的想,这种被人反复碾磨丶暴晒丶浸水丶一长串工序下来又恢复成原样的行为,一直重复难道不会觉得很麻烦枯燥吗?
“不会。”
江月停擡头看向莫寻鹤。
“当它们能被捧在茶盏里,为人称赞的馥郁茶香与独特口感便是生来的意义,枯燥不过是别人的看法。”莫寻鹤说。
握住她的手,因着茶田广袤,他的声音也滚过丛丛茶叶,显得飘渺起来:“别人又不重要。”
“也有人并不喜欢茶叶,就算被搬去人前,它们会在柜架上蒙尘生灰,无人问津,也不重要吗?”江月停继续问。
莫寻鹤腔调懒怠,尾音不自觉的拖长,答道:“总有欣赏的,一时蒙尘,不过是旁人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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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房间,江月停看着已经跟进来的莫寻鹤,顿在原地,“今晚,也要在这里睡吗?”
“嗯?”莫寻鹤已经换了身衣服,此刻顶端敞开的两粒扣子露出小截胸膛。
怎么看都不太正经。
莫寻鹤浑然不觉,尤其是江月停站在灯光下眼里只装下他的情况下,他甚至还想要她继续坐上来。
克制的移开目光,今天已经够了,他不能再吓到她了。
莫寻鹤开口:“我去隔壁吧,今晚你早点休息。”
这一话题被轻飘飘揭过去,江月停站在门口,看见莫寻鹤离开时重新拿出了手机。
走廊灯火通明,莫寻鹤背对她离去,不知是她的滤镜还是灯光影响,那双手浸染着浅色光亮,凸起明显指骨。
她喜欢这样的手。
可他现在是在接t电话吗?今天已经结束了,他和自己说了晚安,是不是就要走了?
应该的吧。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人身上的气味,她的鼻翼翕动,目光落在莫寻鹤习惯性给她带的水杯上。
上班的时候里面会装茶,休息的时候则是温水,他说这样对嗓子好。
因为她上课会讲很多话,有时候熬不住会买两盒润喉片含着,但是那味道不好闻,也难吃,她喜欢甜的。
拧开杯盖,却不是她以为的普通温水,而是葡萄汁,只有半杯。
江月停正疑惑着,手机屏幕忽热亮起,是莫寻鹤发来的信息。
[m:喝完睡觉。]
跳转到搜索界面,弹出葡萄的食用价值,原来睡前一个小时是吃少量的葡萄,还可以助眠。
一时怔然,江月停看着杯里的葡萄汁,好像莫寻鹤一直都很注意这方面。
也注重她的所有。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江月停没有直接喝,而是进浴室洗澡洗漱,换上了早上袋子里的另一套泳衣。
是莫寻鹤挑的吗?他喜欢这种的吗?
她站在镜前,肩带上围绕着薄纱蕾丝,粉色蝴蝶绕在上围紧紧贴合。
下围稍紧,承托起雪团重量,而与下衣连接的地方圈着镂空布料,隐隐约约透出肌肤。
重新套上浴袍,找借口给莫寻鹤发消息,她又去外面的电视柜底下,低头拆出一枚方袋塞进口袋里。
莫寻鹤刚躺下没多久,ipad里还挂着几封未看完的邮件,他捏捏鼻骨,只给江月停倒了半杯柠檬水,不知道她这么晚了怎么还想着喝酒。
门开的瞬间,江月停面色如常的接过杯子喝下,随口问:“不是青梅酒吗?”
莫寻鹤垂头瞧她:“没了,喝了早点回去。”
江月停听出这是在赶她,默默拿着杯子喝下,然后把杯子放回桌上,力度不小,莫寻鹤察觉到了。
正想问她怎么了,就被拽着往床上去,摸不准她什么意思,莫寻鹤就顺从的跟在身后,时不时撇一眼两人相握的手。
随后,江月停把人按坐在床上,莫寻鹤也不反抗,还敞开长腿,刚好让她站在其中。
莫寻鹤以为她不满没给她倒青梅酒闹脾气,伸手把枕头边的手机拿过来,点开通话记录想解释这么晚了前台已经不供应这些了。
江月停见莫寻鹤心不在焉的样子,一鼓作气,细长的手指直接解开系带。
衣物落地,砸到莫寻鹤的脚,从手机里擡眼,就瞧见光溜溜的江月停。
她说:“你做的葡萄汁很好喝。”
大脑一片混乱,思绪同样紊乱不堪,仿佛白色浴袍在坠落的同时还盖住了他运转的思路。
莫寻鹤眸间如墨色翻涌,鼻间闻到所谓葡萄汁的味道,喉结微动,连声音也不敢放大,“是还想喝吗,不行的,喝太多会睡不着。”
江月停一手搭在他左肩,另一只手慢慢从腿侧伸到他面前,掌心摊开,粉色方袋映入莫寻鹤眼帘。
莫寻鹤双手往后一撑,正想问清楚,江月停轻声道:“那就让我睡不着。”
……
几秒之后,莫寻鹤笑起来,将人扣近自己,大掌沿着她的腰际摩挲,抱起她。
江月停惊呼一声,四周没有任何可以依托的东西,只能双手双腿牢牢勾住莫寻鹤。
再低头瞧去,莫寻鹤黝黑的双眸丝毫不掩饰炙热的渴念,江月停闭眼,主动吻上去。
莫寻鹤将人扣得更紧,重到江月停委屈出声:“疼。”
“不后悔?”
江月停哼哼唧唧不出声。
而莫寻鹤的手掌安抚性顺着她的后背,逐渐让江月停高高悬起的心缓慢落地。
思量几番,他牢牢托着她的臀,把人放到床上。
床头的电话响起,打断一室寂静,莫寻鹤去拿手机,应当是前台回过来的电话。
江月停不安的睁眼,以为他要走,着急的去拽他的衣袖,盈满蒙蒙水汽的眼里全是依赖。
莫寻鹤还撑在她身侧,俯身贴紧,驱散她的不安。
墨蓝的天空上悬挂着一轮圆月,树影婆娑发出沙沙声,未关严的落地窗上映着床榻上交叠起伏的身影。
莫寻鹤弓着上半身,跪坐在她身上,学着江月停最爱的对他使的把戏,灼热的呼吸落在她耳畔:“喜欢吗?”
江月停咬着唇,身下腾起酸麻,曲起腿顶他,声音破碎:“……你好讨厌。”
莫寻鹤叹口气,把她的腿按下去放平,然后轻声在她耳边说着羞人的话。
江月停快要没脸听了,费力的支起上半身去捂他的嘴,生怕他再说什么。
而今晚的莫寻鹤一点也不好对付,半途悠哉的停下动作,卡得江月停上不去也下不来,脸上难受又抗拒的憋着。
莫寻鹤收回两指,在江月停面前一晃而过,然后去摸床头的那枚粉色。
江月停趁着他低头的片刻,探眼望去,感觉喉咙有些干涩。
上面不知道是她的还是它的水渍,肆无忌惮的糊在莫寻鹤手上。
然而时间分分秒秒过去,她没忍住撑起上半身,“你…...?”
在等什么啊。
一直保持姿势未变的莫寻鹤,擡眼,“小了。”他戴不进去。
江月停:?
莫寻鹤把小了的东西用纸巾包裹起来,丢进床边垃圾桶,江月停后知后觉听明白了。
不禁偷偷瞄他,男人半阖眼皮,略微沙哑的声音带着难言的憋闷。
莫寻鹤不再顾着自己,知道她也很难受,像从前照顾她一样,干脆低头咬着她的舌尖抚慰。
弄得江月停噙着泪花打他,哭得颤音都要出来。
寂静夜空中刮着风,伴随着聚拢来的乌云,破开寒寂下了场肆意的春雨。
窗前底下的窈窕身影也不由自主的弓起,汗涔涔的脸颊粘着根根湿发。
一轮弯月挂在树梢,最终啜泣出声,竟惊起小凼里的全部水露,哗啦啦沿着旁侧淌出来。
寻路的人借着月色只能模糊看清一条小径,不得章法,却又循着本能触摸到归路。 葡萄藤在月下被寒风吹拂得摇晃,走到疲惫的他摘下仅有的一颗,贪婪的汲取难得的汁水。
须臾,莫寻鹤慢吞吞擡起脸,带有薄茧的指腹揉按她的面靥,咬字清晰道:“别再招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