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制雪月桂里水

8. 寂静燃烧

    她被扇得侧过脸,惊起的发丝轻飘飘又落下,试图遮盖住这样丑陋的红肿痕迹。宋晚晚紧紧攥住了自己的手,仿佛心里这个奇怪的混合物又要拖着自己往坏的方向进一步发展。


    可是,可是。


    就算是意料之中的,那你就要这样接受吗?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脸上那寸肌肤仿佛迅速发热肿胀着,宛若面包发酵,却一点幸福温情都没有。


    宋晚晚站直身子,她第一次这样问,“你打我是为了什么?怕我坏了你和他家里的生意,还是觉得我就该这样赔给他一辈子?”


    李静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当初为了解决你这点事,我没少被找到学校去。再说了,你现在的吃穿用度都是我供的,你有什么资格来对我说这样的话?”


    人生里需要太多的资格。


    能参加高考的资格,能平等说话的资格,能不再这样互相讨厌的资格。


    可她什么都没有,她连养一只狗的资格都没有。


    宋晚晚紧闭牙关,沉重关闭的大门却再度被敲响。


    李静楠诧异地一点点松开了手,不停荡漾着的翠绿色裙摆好像终于愿意停歇下来。


    安静间是又一次有力的敲门声。


    她迟疑地走过去,缓缓拉开了门。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有力地按住门框,朝外拉了出来,露出一张冷淡面容。


    刘泽然没有收到任何邀请,但他自顾自朝里走去,“阿姨,我忘了说,今晚我妈喊我带晚晚回家去住住。”


    李静楠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刘泽然已经紧紧攥住宋晚晚的手腕,拉着她一同向外走去。


    又一次的牵扯,截然不同的两种处境。


    车辆一路上都很安静。


    宋晚晚垂着脸,她一直都低着头。


    刘泽然没有说话,只是带着她去了家庭产业下的酒店,跳过人脸验证径直把她带到了房间里,还有托人去买的物品。


    他还站在那里,深深呼吸后冷冷道,“这就是你要的吗?”


    今晚只要宋晚晚愿意承认她不是被强迫带走的,哪怕一点点,刘泽然觉得自己都会帮她善后。


    而不是要到现在这样,得到心知肚明的结果,最后还得他把人带走。


    “今晚,你是想和那个人一起走的,对吧?”


    刘泽然直直注视着她,“你不怕我去举报你早恋?”


    举报在这样的语境里实在有些搞笑。


    宋晚晚摇摇头,发丝间微微下坠的水珠落到他身上,扯出一条透明短暂的丝线,她没有解释否定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关系能倒退个几年,他们两个人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面对面站着却说不出一句好听的话。


    宋晚晚直到听见房门被关上的声音后才抬起头来,她呼出一口气,翻了翻放在床上的袋子,里面什么都有,换洗衣物,创口贴,冰袋……什么都有。


    她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但她已经站在了房门前。


    宋晚晚抿直了唇,她用力地按下把手拉开了房门,拿着手里的东西一路追过去。


    “刘泽然。”


    那人转过身来。


    “等下。”


    刘泽然微微皱起眉头,刚准备说些什么,手心里却被塞进薄薄两片暖宝宝。


    他几乎是浑身一顿,下意识抬起头,却对上宋晚晚木着的一张脸。


    她说,“我给你带了暖宝宝。”


    她还在说,“今晚不管怎么样都算谢谢你,以后再有这种情况的话,不用来带我走。”


    薄薄的塑料袋子被他越捏越紧,在指间撞出细细碎碎的声响。


    刘泽然深深呼吸,忍下心中叫嚣着的烦闷,不断膨胀的复杂情绪快要逃脱掌控。


    宋晚晚,你总是这样的人。


    你的口罩快要掉了,你的眼眶红得像鬼,你的头发就算全被泪水黏在脸上也能看清不该出现的红痕,但你还会是这样的人。


    从车上到现在,你真的什么都不懂吗?


    你只是总是这样,用装傻充愣的姿态,企图要让我们的关系两清。


    刘泽然攥紧手,他转过身。


    宛若哭嚎般的夜风从窗外穿过,席卷出所有过往。


    “我现在进去陪你睡觉的话,你睡得着吗?”


    宋晚晚看着他停顿的身影微愣,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是更加冷淡的逼问。


    刘泽然定定看着她,嘴角微微下垂,“你是怕鬼还是更怕我?”


    话刚说出口,他就轻笑一声,语气颇为戏谑,“不,我问错了。我应该这样说,你是讨厌鬼还是更恨我?”


    走廊里夜色晃荡,透过窗帘缝隙摇曳着洒在地上,宛若一条泛着粼粼碎光的寒溪,蔓延到他脚下。


    宋晚晚缓缓呼吸,她的眼神回到平静,问得很礼貌,“我有说过要你陪吗?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这样的话我还给你,你是讨厌我被我妈打,还是觉得我只能被你欺负?”


    怎么会这样呢?


    宋晚晚讨厌自己明明知道刘泽然的态度,却依旧要在这种雨天里给他送暖宝宝。


    不知道你,不知道我。


    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为什么眨眼间就变成这样。


    -


    演讲比赛的成绩终于出来了。


    这次是复赛,索性不会再有那么多被要求来观看的学生,台上坐着的大部分都是老师和高年级同学。


    搞半天都这只是个预赛。


    宋晚晚觉得自己白开心了,她也想不懂,小小一个学校怎么还搞出这么多复杂的制度。


    谢柠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手还虚虚指在她脸上暂未消散的浮肿上,眼神颇为疑惑,“晚晚,你脸这边怎么了?被蚊子咬了吗?”


    似乎人们总是会为不该出现的事情自动找一个理由。


    宋晚晚单手捂着脸装出懊恼的样子,“是的!没想到这种天气已经有蚊子了!”


    或许是因为李静楠的那一巴掌扇得太过于用力,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笑着的嘴角会牵扯出一连串干涩的刺痛感。


    谢柠跟着抱怨了几句,忽然想到个更加重要的问题,“那你这回咋办呀,演讲稿子咱还拿那篇继续糊弄吗?”


    雨后清新的风刮过这一方天地,凉意顺着校服缝隙钻进衣领里四处流窜。


    宋晚晚另一只手缓缓地一同捧上脸颊,感受着掌心里暂存的温热,她笑笑,“希望这世上总会有办法来解决的。”


    窗外风声轻缓。


    周扬正在问陈兆,“你要去看吗?我给你弄名额。”


    陈兆还在订正着自己的物理题,他坐在原地,缓缓笑着摇摇头,“不去了。”


    周扬一脸震惊,他可是清清楚楚知道几人之间的细节的,“你们闹别扭了?”


    “没有。”陈兆说得很温柔,“这么重要的比赛,台下太多熟人的话,她会紧张的。”


    周扬算是无话可说了,“好吧,那我走了,我表哥负责这次活动,我去看看他去。”


    中午这会没什么人,周扬还没走到报告厅门口就隐隐听到些争执,吵架声音不断传来。


    他皱了皱眉头,推开了门,“你们咋啦?”


    看清里面的情况,他才是真的震惊了。


    许清柔拿着剪刀冷冷从他身旁走出去,周赫跪倒在地嚎叫着,顾嘉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叹着气。


    周扬目瞪口呆,“大小姐又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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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赫伤心到话也说不出来,顾嘉解释着,“这次比赛的第一名能去市里比赛,大小姐特别想要这个名额,想出来这个办法说是要搞垮一切竞争对手。”


    音响坏了,话筒也泡水了,许清柔作为校董女儿的所作所为愣是被圆回去了,校领导呼吁大家感受自我真实的力量,用最淳朴的声音比赛。


    台下掌声连成一道风,除了那个新来的教导主任抱着手臂没有动。


    顾嘉还在他耳旁小声道,“许清柔这招也真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宋晚晚是没话筒用了,但她是不是忘了自己也参加了这个演讲?”


    周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才好,因为他的目光已经全在台上了。


    宋晚晚站在那里,没有话筒可以举着。她两只手放在身侧,说了句什么,却因为这台下过于哄哄闹闹的声音而模糊不可认。


    她会怎么做?


    她大概会离开吧,可能连剩下的稿子都不会说了。


    周扬垂下眼,他把自己缩进座位里,想自己要是拦一下就好了,耳旁却忽然传来音量正好的一声。


    “我是来自高一八班的宋晚晚。”


    周扬略有些不可思议地坐直了身子,再度朝台上看去。


    正对宋晚晚坐着的老师骤然打断,摆摆手示意道,“同学,请你大声一点。”


    许多人的目光都投向她。


    如浪潮般细细碎碎的声响逐渐消散,越来越多人抬起头看向她。


    宋晚晚想再糟糕也不会有多糟糕了,她索性更大声点道,“我是来自高一八班的宋晚晚。”


    老师却依旧不满意般强势要求,“同学,请你再大声一点。你如果没有这样的自信,干嘛要来参加演讲?”


    气氛焦灼,她沉默着,脑海里还是许清柔在演讲开始前和自己说的话。要这样吗?要答应她弃权,把机会让出去吗?


    反正这也不是你主动要来的,反正也是老师逼迫着的,怎么做都没关系吧。


    可是,真的要这样做吗?


    宋晚晚深深呼吸,她站在原地,试图鼓起全身的力量镇定自若道,“我是来自高一八班的宋晚晚。”


    坐在台下事情不知道怎么能这么多的老师又一次感到不满,摇摇头语气严厉,“同学,你既然如此的话,你就干脆……”


    话还没说完,一道更加冷硬的女声插入,“我觉得很不错啊,刚刚我们学生的话难道还有谁没听清吗?”


    宋晚晚目光下意识追寻着看去,却见王丽蓉对她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眼神,“来,你继续。”


    这是一个很坏很坏的坏天气。


    被钉死在所有人的目光里,被配不上的信任强行拯救。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完成的演讲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下的台,是怎么样用力推开沉重的大门沿着走廊不停走。


    身后传来喊声,手腕被谁用力抓住。


    为什么大家总是要抓她,她几乎是被扯着转过身。


    在这样一个人迹罕至,偏僻到几乎诡异的地带,宋晚晚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静静地垂眼看着周扬收回手,看着周扬无措地站在原地,抿着唇支支吾吾半天一句话都没说。


    她很平静地问,“你够了吗?”


    那年今日重叠在一起。


    过去他们同样从老师办公室中走出,面对她衔着泪水的眼,周扬冷嘲热讽。


    而如今,他嘴唇翕动,想说太多却都说不出口。


    周扬拿出奖状塞进她手里,语气小心翼翼,“我是想给你送奖状的,你很厉害,拿了第一名。”


    像嘲讽。


    宋晚晚几乎是自嘲般笑了一声,“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