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制雪月桂里水

29. 哈雷彗星

    她们来到操场的时候,已经是乌泱泱的一片人。


    商南为了好好培养自己的足球队,诺大一块球场全铺的真草,走在上面坑坑洼洼的。


    宋晚晚低着头生怕自己又摔一跤,忽然才发觉根本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抬头左右看了看班级。


    然而就只是这一眼。


    夏天里最后的喘息像龙卷风一样席地而过,没修好的报告厅,四五层已经开始掉漆的观众席,香樟树叶扯出一片聒噪,东扯西撞着比他眼睫晃的还要激烈。


    就只是这样,随随便便,放眼整个操场并不需要找到落点的一眼。


    他个子高,站在很后面,却又因为过分优越的容貌而格外出众。


    宋晚晚能清楚地感到有不少人的视线都游走在他身上,和很多年里的很多个瞬间一样,他冷着脸,眉眼间满是淡漠,承载着对一切都可有可无的倦怠感,正微侧着头整理领子。


    可白日里的光线实在是太堂皇,沿着他冷白的指尖、脸侧、到衣领内隐隐约约的锁骨,像有一条银色的河流淌过。


    她不由自主地就看了过去。


    刘泽然像是又和身后人交谈了几句,他嘴角轻扯着颇有些不耐烦,微微抬起了头。


    这样的视线推拉、迁移,平直的光像即将降落的天际线那样滑了过来。


    糟糕。


    “诶!我看到我们班了!在后面!”


    林佳瑶拉上她的手朝后方走,宋晚晚笑着应了好几声,心中想的却是毫不相关的事。


    如果自己刚刚没有刻意低下头,这应该会是一场对视。


    她感到心中有些沉闷,像夏天挣不开的热流般绞成死结,却不再想去找出个源头了。


    摔跤的那天晚上,刘泽然翘了晚自习跑到她家里说了一大堆话,没有任何铺垫就直接硬挺挺地来扶住自己。


    同样的姿势,颠倒的角色。


    那时候走廊太长,太多人投来隐隐的目光,快一米九的大高个压在她身上,眼睑低垂着,微喘的呼吸落在头顶,夹杂着断断续续的闷哼。


    她一只手握住他的掌心,另只手其实环着他的腰腹。薄薄体温蔓延开,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曲线,滚烫,发麻。


    当时她想自己一定要开个玩笑来缓和气氛,比如你身材真好,没想到后来怎么也没能说出来。


    说不出口的话,是因为不用再说了吗?


    宋晚晚站进队伍里,一颗心七上八下地终于落回原地,想那么多有什么用,不如好好研究下如何让语文考的正常点。


    她一阵隐隐的叹气,却感觉有谁在看着自己般,就像一种第六感,宋晚晚微微侧身朝后看了眼。


    整个班排成一个纵列,个子不断变高,人脸叠着人脸,什么都看不太清。


    “你转身干嘛呀?”


    林佳瑶轻轻推了她一把,“老师快走过来了。”


    宋晚晚连忙站回原位,她心想或许是最近没睡好有点一惊一乍的,人大概总是想到什么就来什么,眨眼间自己就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眼角渗出薄薄的泪水,世界像被蒙上一层薄纱,升旗台上人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对不起,这是一封检讨书,我不该故意旷考。”


    说完这句就戛然而止,四处泛起隐隐的闲聊。


    像有老师去说了些什么,那人重新开口了,“我是高一三班的江姜,对不起,这是一封检讨书,我不该故意旷考。”


    宋晚晚低下头揉了揉眼角,视线重回清明,她才又努力向前看去。


    这样的距离却太远了,和操场里一纵列中的最后一样,什么都看不清。


    她想,在这样一个几乎所有人都来齐的升旗仪式上,她或许是只看见了想看的人。


    -


    周一无迹可循的视线还没个所以然,周二她已经又被老师找了。


    站在教导主任办公室的时候,宋晚晚只觉得自己内心有一股淡淡的死感,她想如果一周被划分成合适的时间段,前三天绝对是最难熬的日子。


    王蓉丽见她这幅模样也不意外,“我喊你来呢,主要是想把演讲比赛的奖状给你,你表现的很好啊,一等奖呢。”


    演讲比赛那天也过的像灾难一样。


    “你去交稿子的时候,老师就跟我夸过你,而且你们现在的乔老师,还以为你不愿意干语文课代表呢,说没想到你在办公室里重新答应了。”


    交稿过马路想起了灾难一样的人,站在办公室门口听见了灾难一样的对话。


    宋晚晚低着的头迟迟没有抬起,她有点想不通,为什么每一个瞬间都能和刘泽然有关。


    “所以说,天赋是一个难得可贵的事情,既然拥有了,就不要轻易放弃。”


    空气凝固了大概有三两秒。


    宋晚晚接过那张奖状,视线回避着说出应付话,“老师,您过誉了。”


    直到走出办公室,走出这条漫长的走廊,她屏着的呼吸才终于落下来。


    这个世界那么大,就算有天赋,惊艳绝伦的人也绝不会屈指可数。


    但她不是害怕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她只是放弃了,就像放弃一顿午饭那样,反正未来,她绝对不会吃这一口饭,也绝对不会干相关职业。


    现在她需要做的,只是快点朝教室走,赶在上课铃打响之前坐回原位。


    立秋早早就过了,夏天的尾巴却还没结束。


    宋晚晚卡在铃前回到教室,身上已经出了薄薄一层汗。


    数学课无惊无险地度过,虽然被点起来回答问题但也成功坐下,没想到下一节语文课就遭了殃。


    一上课就默写,默完了开始讲课。


    她发誓自己并没有想要发呆,可就在把书翻到下一页的那个瞬间,视线不知不觉就飘了出去。


    盛夏尾巴,闷热暑气只剩下最后一点缠绵的味道。


    朦胧光阴带着树叶的形状落在走廊里站着的人身上,浅薄阴影垂在腕骨。


    碎发被风带起弧度,露出垂着的眼睫,漆黑瞳孔被遮了个大半。


    他是低着头的。


    然而,刘泽然几乎是同一瞬间就抬起眼看向窗内。


    “宋晚晚。”


    早上十点二十三分永远上着课的教室里外,他们在对视。


    “你来回答一下这个字在这句话里是什么意思。”


    完蛋了。


    她几乎是下意识站起身,目光胆战心惊地在书上转了一圈也不知道老师讲到了哪里,身旁传来林佳瑶的提醒,宋晚晚磕磕绊绊地说了出来。


    最后就这样站到了下课。


    下课铃好不容易打响,宋晚晚累的立马坐了下去,她有点羞愧,以至于都不敢看乔今芳离开教室的身影。


    安静的时间还没持续多久,她托着脸手肘撑在桌上,走廊里站了一节课的人却忽然又抬眼看向了她。


    宋晚晚脑袋里嗡的一声,只看得见刘泽然眉眼微动,径直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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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方向越走越近。


    世界是要毁灭了吗?


    让她在大庭广众下跟这个人说话,她只会觉得自己大概又要像操场上那样完了。


    “我天,那男的好帅啊。”


    宋晚晚能感到林佳瑶拽了拽她的衣服,但她已经趴到了桌上,满是逃避的意味,“好帅。”


    “什么呀,你有没有看我指的人啊?”


    她连忙点头,“看了几秒的,帅到我都不敢看了。”


    脚步声近了,走廊里喊他名字的声音也很近。


    宋晚晚只觉得自己后背都紧绷着,刻意背着窗,然而,浅淡的、夹杂在空气里若隐若无的冷淡气息就这样顺着敞开的窗飘了进来。


    或许只是叫他名字的声音越来越远了,而恰好有谁拿着薄荷味的棒冰走过,误打误撞一场巧合罢了。


    等到走廊又回到轻浮的嘈杂里,宋晚晚才揉了揉脸重新坐起身来。


    林佳瑶给她分了点薯片,她弯着腰正从书包里想拿颗酸梅糖出来,身后几个人的闲聊声就这样飘进了耳朵里。


    “诶,林晓,你怎么这道物理题还做错了啊?”


    “因为我写错了。”


    “你不知道我的好兄弟,这张作业可是写了全对呢。”


    “你等着吧,下午老师上课肯定表扬他。”


    宋晚晚拿出糖放在两人中间,林佳瑶吃着薯片偷偷翻了个白眼,低声道,“装什么逼,又不是他自己写全对。”


    “我的好兄弟不止物理好,他什么科目都好,生物可好了。”


    “那他选物化地干什么?”


    “是啊……他选物化地干什么呢?……诶?哥们恰好路过别走啊,快快快过来!”


    后桌骤然传来一阵拉扯,两人吓了一跳,林佳瑶又翻了个白眼。


    “你说呀,你选地理干嘛呀?”


    “……我比较喜欢地理。”


    “你喜欢地理还是什么呀?”


    新座位坐了也有段时间,宋晚晚知道林晓的同桌叫张俞涛,老师经常骂他每天都坐在那儿唱戏,话特别多。


    因此她并没有在意什么,只是又拿起一片薯片放进嘴里吃了起来,眼睛亮亮的,“这个口味好好吃啊。”


    林佳瑶笑道,“对吧,我可喜欢这个口味了。”


    说罢,她低声凑了过来,“你听没听见刚刚站张俞涛后面的人说的话?问他为什么选地理,他说什么自己喜欢地理,喜欢彗星什么什么,又一个装逼男。”


    宋晚晚刚想说些什么,手腕上却忽然传来两下震动,她目光一滞,轻轻点开。


    林佳瑶已经转过身在和那几个男的切磋一下了,“你喜欢什么彗星啊?彗星不是天文吗?你选地理干什么啊?”


    “我们哥们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这种问题简直……”


    “哈雷彗星。”


    陈兆很礼貌地笑了,他把视线从桌上的那颗梅子糖,从始终背对着他的宋晚晚身上移开。


    “啊?那你讲讲呗?”


    她的同桌像对自己有一股淡淡的敌意,但陈兆还是回答了。


    他说得很轻,“很久之前在地理杂志里看到过,彗星在2061年还会出现一次。说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哈雷彗星每76年出现一次,哈雷看不到第二次,池谷熏也够呛,只是很感兴趣,怎么会这么多年才再出现一次。”


    陈兆克制着视线,正准备转身离开,后门口却突然传来一声不善的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