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悍臣鼠猫狗鸽

第346章 请你入局

第346章 请你入局

赵祯通过看奏疏,对于朝廷收取的商税连年增长是有印象的。

他倒是没想到在东京城,天子脚下,竟然还会有人胆敢欠着商税。

尤其还是樊楼,故而对此事极为好奇。

北宋商业繁荣不是一蹴而就的。

而是农业与手工业都得到了进一步发展,促使了商业的日益繁盛。

再加上北宋统治者改变了自西汉以来重农抑商的政策,商人的地位得到提高,富商的地位更加显赫。

官员兼任经商的也大有人在,笑贫不笑娼的风气进一步扩展。

更多百姓加入经商行列想要通过赚钱改变人生,同时将来也有资本可以与进士联姻,进一步提高家族地位。

北宋开封府虽然没有统计过城内有没有三百六十行,但是宋煊看过那些缴纳商税的行业,至少在二百行以上。

光是开封县的各色店铺就超过四千多家,这还没有算上祥符县的商铺,少说也得近三千家。

宋代城市到处都可以开设商铺,所以市税改为住税,税率为百分之二。

征收货物通过税,过税的税率百分之三。

宋代商税征收的对象比较广泛,主要有三大类:

百姓日常衣食类商品交易税;

庄田、店宅等生产资料和住所等交易税;

牛马驴骡橐驼等交通工具交易税。

当然还有次一级的草市、镇市或者墟、集等。

对于这类,官府是允许商人进行包税制的。

包商缴纳保证金于官府,即取得征税权。

然后由承包商自行申报税额,以出价最高者取得包税权,是征税的“买扑”制度。

北宋朝廷已有很强的成本与效益意识。

在税务机构的设置上,在一些商税课利微薄方面,官府不设税务,而鼓励私人买扑承包。

这样,既能节省设置税务机构而带来的行政开支,又能通过私人承包,官府转让征税权而坐享其成地得到部分税收,从而纤悉无遗,增加财政收入。

但是由于征税是一项政策性很强的工作,而宋代获得征税承包权的人多数是地方上的恶霸地痞。

双方之间难免会出现各种矛盾。

朝廷也不是什么都要收税,总归是要留下一些口子。

比如在日常生活当中,免除布帛、柴草、蔬菜等方面的税收,促进这些商品的流通,从而保证百姓日常生活必需品的供给。

同时对贩夫贩妇等小摊小贩免税,使他们有最起码的生存条件,能养家糊口,维持生计,避免他们失去生路铤而走险,联合起来搞起义。

当然,朝廷也要看你有没有“统战价值”!

自从澶渊之盟签订后,朝廷开始对河北农田进行减免租税,鼓励商人贩卖耕牛到北地,推广南方使用的踏犁先进技术。

宋太宗时期,一年的商税在四百万贯左右。

待到宋仁宗中后期,商税就达到了一千二百万贯。

后期逐渐衰落也维持在一千万贯左右,成为朝廷财政的重要收入。

如今赵祯所拥有的内库可以用空的耗子来跑步形容,但是宋徽宗时期,内库存银就有八百万铤,金三百万铤。

双方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享受。

面对赵祯的提问,宋煊伸出胳膊:

“我本来想用拳头解决的,不给我交税,我让樊楼的买卖都做不成,看谁的损失大,奈何他们提前怂了,如今乖乖把钱送来了。”

听着宋煊的话,赵祯:

李君佑一时间摸不清楚宋煊是在开玩笑还是在开玩笑。

这个时候自己该乐吗

郭恩眼里都冒出精光了。

原来拳头这么有用!

怨不得大官人总是督促自己打熬筋骨练习拳脚啊!

桑怿很想在郭恩面前维持形象,奈何嘴里的米饭一下子就喷出来了。

“咳咳,哈哈哈哈。”

“是这么一回事吗”

赵祯觉得自己听到的话,不像是真的。

“是啊。”宋煊喝了口肉汤:

“你们都不知道,当年我在家乡的时候,瞧见包税的老赵家收税,那叫一个威风。”

“哪一个敢不交税啊”

“如今我为开封县知县,遇到那些故意不想交税的商铺,必须要重拳出击。”

“那日我本想吃完饭就掀桌子大闹一场的,结果还是张枢密使从中做保,说今日必然会给我送来,我才没有发飙。”

宋煊拿起筷子道:

“樊楼一日的流水就能把这欠税交了,可偏偏到这个时辰才送来,我看他们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先让大太阳晒一晒他们吧。”

李君佑当然知道包税那些集市的商人有多强横。

其实开封城内收税的吏员那也是横着走。

只不过针对的多是小民或者外地来的客商。

要是面对樊楼这样的庞然大物,他们也不敢招惹的。

要不然樊楼也不会欠税一直都没有交。

现在遇到宋煊这个谁有钱就搞谁钱的主,他们全都得挠头。

无论怎么讲,优势在我。

“如今朝廷商税越来越多,我以为没有人会欠税呢。”

赵祯笑了笑,又拿起一块排骨,他这个岁数也是想要多吃点的时候。

“若是税收都交纳齐了,光是东京城的商税就足以拿来干许多事。”

宋煊擦了擦嘴:“你们慢慢吃,我先过去躺一会。”

齐乐成站在钱掌柜面前,开口道:

“大官人正在吃饭,你们在院里等会吧,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钱掌柜如何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连忙掏出一把铜钱,想要给齐乐成塞在手里。

“干什么”

齐乐成直接一个后跳,手里的肉骨头险些拿不住了:“你是不是要害死我”

钱掌柜没成想一个看门的衙役会嫌弃钱烫手!

“哪敢啊,我是想要请小哥儿再通报一声,就说樊楼来给大官人送钱来了。”

钱掌柜脸上带着笑意,又是抓了一把铜钱,想要塞在他手里。

齐乐成鸟都不鸟他,这点钱根本就不值得他再跑一趟。

更不用说大官人直接给他一片金叶子,让他感受到了什么叫士为知己者死。

连刘知州来县衙都比你樊楼大方,你跟这打法叫子呢

“我说过了。”齐乐成极为严肃的道:

“大官人说他知道了,现在吃饭呢。”

“让你等,你就等着!”

“别让我再重复第二次。”

面对衙役的突然变脸,钱掌柜的直接愣在原地。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硬气的衙役。

直到齐乐成再次笑呵呵的走到一旁跟同样守门的衙役吃饭,他都没缓过神来。

“掌柜的,咱们能受这气,直接走吧。”

“走什么走!”

钱掌柜的赌气坐在一旁的台阶上。

他当然知道这是下马威。

而且是针对樊楼的。

这点钱,要是早些时候交了,兴许还能得到同八仙楼一样的待遇。

如今他算是看明白了。

人家做事都是杀鸡儆猴,宋煊这个状元做事,那可是喜欢杀猴儆鸡。

唯有如此,才能让那些鸡全都乖乖听话,不敢反抗。

从大宋第一外戚刘从德,到如今的樊楼被下马威,钱掌柜的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要不然他哪有本事执掌樊楼

“全都在这里给我老老实实待着。”

钱掌柜明白宋煊不是在针对自己。

宋大官人不屑打狗,而是直接打狗主人。

自己在他面前,完全都不够被打的资格。

要是自己敢走,后果会更难看的。

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钱掌柜老老实实的在这里等着,根本就不敢有丝毫怨言。

反倒是几个伙计脸上露出不满之色。

他们可是樊楼,多少人羡慕都进不来端盘子洗碗的地方。

朝廷许多高官要员对于他们也都十分的客气。

或者说在樊楼,闹事的人极少。

钱掌柜却是没心思去摆正手下的心思,他希望这样没什么脑子的手下越多越好。

他只希望这件事能够直接过去,要不然遭罪的只能是他这只风箱里的耗子,两头受气。

足足晒了一个时辰,钱掌柜的才被叫了进去。

到了后堂,钱掌柜恭恭敬敬的给宋煊行礼。

无论樊楼背景如何,现在宋煊是官,而自己是民。

一个民敢不把官放在眼里,人家有的是法子收拾你,甚至都用不着他亲自出面。

“草民见过宋大官人。”

钱掌柜瞧着宋煊微微睁开眼,打量了自己几眼。

他慢悠悠的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

“方才睡着了,忘了钱掌柜的事了。”

“大官人刚醒,就叫草民前来,当真是草民的荣幸。”

钱掌柜已经是口干舌燥,就算是有阴凉,可是大中午外面的温度实在是高。

宋煊伸手示意钱掌柜交出册子,拿过来瞧了瞧,他指了指里面的内容:

“樊楼每年的营收只有十万贯”

照这么算,一年就交三百贯。

可实际上,樊楼的营收要比这个数目高多了。

听着宋煊的询问,钱掌柜再次擦了擦汗:

“好叫大官人知晓,樊楼铺开的摊子大,账面上也不好看,卖的最受欢迎的还是酒。”

“主要是酒税,这个樊楼是每天都缴纳的,从不敢拖欠。”

“所以你就打算给我交九百贯的税”

“不不不。”钱掌柜连忙伸出手道:“还有一百贯的迟交的罚款。”

宋煊合上账册:

“我估算你樊楼一年的营收在百万贯,光是一顿寻常的饭菜就在七八贯,更不用说富商权贵随便一顿就过百贯。”

“钱掌柜,你是要我真的去查你樊楼的账目吗”

“还是你背后的主子,觉得我这税不该收”

“不敢,没有。”

钱掌柜连忙低下头,脸上带着苦涩。

看样子宋煊真的不打算轻轻略过了。

“这点税钱,对于你樊楼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宋煊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

“所以我不明白你背后的那些主子,怎么就那么蠢。”

“既然选择低头给钱,非得要在这上面使点心眼子,给一点扣一点,就为了单纯恶心我,小气吧啦的样子。”

“难道你樊楼也跟孙羊正店一般,也是女人当家作主”

钱掌柜的抬头瞥了宋煊一眼,随即开口道:

“大官人,这账确实是这么算的,我尽力了。”

宋煊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

“同为女人当家作主,瞧瞧人家孙羊正店的操作,痛痛快快把钱送来了。”

钱掌柜的依旧擦汗,不敢搭茬。

孙羊正店没有排第一个,但是也没有排第二个,极其有分寸的排在前来交税时间的中间部分。

宋煊让人把钱甘三喊来,叫他去清点钱数,顺便又让周县丞写一封欠税告知书,再继续贴到樊楼的大门口去。

务必让每一个进店的客人全都知道。

周县丞满口答应,连忙出去办差。

钱掌柜的弓着身子站在一旁,半句话都不敢说。

反正今日这个时辰来,就算他已经争取了,但争取失败了。

樊楼背后的人,可不愿意轻易低头,他也没办法。

斗气就去斗吧。

没有人愿意低头。

宋煊示意陶宏给钱掌柜的倒杯凉茶,让他喝了再走。

钱掌柜千恩万谢的接过凉茶,一饮而尽,登时觉得好受多了。

他连忙冲着陶宏道谢,又给宋煊行礼,这才走了。

钱掌柜相信宋煊是能明白自己的苦衷,所以才没有为难自己。

只是待他走出房门后,觉得方才递给自己凉茶的那个人,隐约像是见过,但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不过钱掌柜很快就把此事抛之脑后。

宋煊都是第一次来樊楼,他身边的随从怎么可能会去过樊楼呢

目前让他头疼的还是此事没有解决,反倒是再起风波。

做生意就是要以和为贵,奈何上面的人总想着争一口气。

无论怎么讲,钱掌柜都不觉得优势在己方,就算您背景通天又能如何

人家宋状元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更何况人家还是开封县的父母官,想要抓你个偷税之事,那易如反掌。

樊楼如今已经成了大宋的地标,若是出了此等丑闻,钱掌柜都觉得跌份。

最基础的逻辑,就是一个“商人”拿什么跟人家官员斗啊

钱掌柜的是想不明白,她怎么就如此头铁,非得要杀一杀宋状元的威风。

无论是刘从德,还是开封府尹,甚至是宗室子弟,他们占到便宜了吗

钱掌柜到了门口,瞧着县衙的人在那里不急不忙的数钱,他把自己的心腹叫过来交代了几声,千万不要脑瓜子拎不清闹事。

如今宋大官人还在气头上呢,别给自己惹麻烦。

待到交代完之后,钱掌柜又客气的与齐乐成行礼,这才独自一人返回樊楼,同时要把此事上报。

县衙外的茶摊。

任福带着人在这里歇着喝茶,眼睛时不时的盯着县衙。

他知道官家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方才他们都是在吃饭,想必官家也是在吃饭没有离开。

任福没想到官家会偷跑出来,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几个,端的是胆大妄为。

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官家的行为,任福是绝对不允许官家在自己眼前出现任何差错的。

任福瞥了一眼旁边同样占据茶桌的人。

这三个人怎么也一直坐在这里,盯着县衙门口。

没坐!

无忧洞的堂主啸风也一直都盯着县衙呢。

他早就瞧见旁边坐着几个禁军,但啸风无所谓,他是有“合法”身份的。

此时坐在茶摊喝点热茶逼逼汗,躲躲大太阳十分正常啊!

啸风就是不明白,那个为首的禁军怎么总是看自己目光不善

樊楼的掌柜的进了驴车里,让人直接赶回去。

方才赶驴的把车挪到这边阴凉处,也是喝了茶,这才知道是樊楼给开封县送欠税来了。

任福觉得樊楼如此有眼力见,是不是也知道了官家的身份

啸风则是觉得连樊楼都低头了,看样子苍鳞说的没错。

宋煊他当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自己拿回属于自己钱财的机会,那可是越来越渺茫了。

啸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再次瞥向了一旁的禁军,他发现那个为首的禁军时不时的盯着自己。

按照他的经验,此时绝不能心虚走开,定要稳坐到底。

要不然一定会被他给盘查的。

任福直觉上绝对旁边坐着的人绝不是单纯的坐在这里喝茶躲避酷暑,但一时间有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盘查。

哪怕他心虚直接走了呢

一丁点机会都不给。

任福在心中盘算着,该以什么话题去盘盘底,且不暴露自己的心思。

宋煊见周县丞写完后,拿给自己审阅。

他直接盖了印,让周县丞派人晚上去樊楼门口宣扬一个时辰。

若是樊楼胆敢驱赶,直接抓捕来关进大牢。

明日编成新的犯人队伍去清理淤泥,一定要多抓几个好组队。

“是,属下明白了。”

周县丞此时腰杆子也挺起来了。

他越来越确信眼前这位小爷是真的喜欢硬刚。

那没别的了,老老实实听安排就成。

待到人走后,赵祯才开口:

“十二哥,这樊楼的控制人是何人呐”

“你方才怎么判断是女人执掌的”

宋煊喝了口凉茶润润:

“樊楼的控制权连张耆、刘从德都得往后靠,我想如今朝廷当中比他们二人权势还盛的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

“至于判断是女人,主要是这股子犹犹豫豫,又做事不大气,总是喜欢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来恶心人,由此做出判断的。”

听着宋煊的解释,李君佑没想出来,整个朝廷还有哪个女人比这两位权势还要重。

难不成是大娘娘

李君佑脸上露出异色,大娘娘她以前穷怕了,可是自从跟了先帝,从来都没有再缺过钱。

如何能掺和进这里呢

赵祯听着宋煊的描述,脑子里立即闪现出一个女人来。

那就是大娘娘身边最受信任的女官,林夫人。

只有她才能让张耆刘从德二人都乖乖听话。

毕竟有些时候林夫人的立场,就代表了刘娥的立场。

有些话主子不能说,但是她身边的人就要作为嘴替。

“是林夫人。”

赵祯直接就给宋煊捅破了,他沉吟道:“唯有此人,才符合十二哥说的怀疑对象。”

“林夫人”李君佑眼睛一眯。

林夫人可是有丈夫儿子的,他们在东京城不如刘从德张扬,可也聚集了不少财富。

整个刘娥身边围绕着的人,就没有一个不从大宋朝廷吸血,拼命往自己腰包里装钱的。

唯恐一个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下场。

“对,是大娘娘身边的女官。”

宋煊呦呵了一声:“我还真没想到是大娘娘身边的女官。”

赵祯不信宋煊说的话,他觉得宋煊是不想说更难听的话而已。

“此人还是有些麻烦的。”

赵祯倒是也没有在李君佑面前隐藏自己的身份,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透露出太多的消息了。

至少在宋煊这条线上,李士衡绝不是太后一党的人。

“皇宫内的所有情况,她全都一清二楚。”

听着赵祯的话,宋煊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

“六哥儿,皇城司的人能查一查他们家的产业吗”

“我怀疑他们家与无忧洞有勾结,要不然樊楼不会有那么多的妓子。”

宋煊是直接开始扣帽子了。

李君佑显得有些紧张。

此事没有越过自己,而是要把自己带入局,很明显是自己这个妹夫想要让自己做事。

为官家做事,是李君佑求之不得的机会。

未曾想过会如此快就落到嘴里来。

他整个人都显得微微有些发抖。

若是再不明白宋煊话里的意思,那他在东京城街头这么多年都白混了。

赵祯瞥了李君佑一眼没有拒绝:

“十二哥说的在理,单靠皇城司的人可能查探的时间比较慢,因为他们不是专业干这个的。”

“六哥儿!”

李君佑颇为激动的喊了一声,随即又深吸一口气:“这种事我可以干的。”

赵祯端坐在皇位上,他当真不是个木头人,也在努力的学习帝王之道。

所以面对宋煊方才的话,他立即就反应过来了,此时瞧着李君佑:

“你当真能干”

“能干!”

李君佑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万死不辞啊,六哥儿!”

“好。”

听着李君佑的保证,赵祯也十分开心,他极为大气的道:

“此事就交给你去主抓,我会让皇城司的人暗中监视一下他们与无忧洞勾结的据点。”

“多谢六哥儿。”

李君佑拱手后,十分感激的看了宋煊一眼。

果然爷爷的判断没有错,让自己今后与宋煊多接触。

凭借着这份关系,定然会有好结果的。

他未曾想到好结果会来的如此之快,一下子就提前加入了帝党。

寻常人纵然是想要加入帝党,都没得门槛啊!

果然还是得跟对人,抱对大腿。

李君佑迫不及待的表态,说他这就去做事了。

待到人走后,赵祯主动开口:

“十二哥,这林夫人在宫中一手遮天,在宫外也是如此呗”

“差不多,只不过隐藏的更深。”

宋煊啧啧两声:

“果然还得是女人在宫斗这方面颇有心得,他们完美的隐身在幕后,把行事作风更为猖狂的刘从德推到前面来吸引火力。”

“我现在都怀疑刘从德做的那些贪污之事,背后也有林夫人家族的影子,他是背锅的。”

赵祯对于刘从德也是有过了解的:

“他确实没什么才智,纯纯靠着大娘娘的关系,才能前半辈子畅通无阻,过的十分潇洒。”

甚至都比自己还要潇洒。

赵祯始终忘不了所谓的“初恋”,结果却成了他人妇。

“刘从德的名声在外,除了个人自身的原因外,定然是还有幕后黑手在推波助澜,达到掩盖自己的目的。”

宋煊打了个响指:

“六哥儿,林夫人才是隐藏深处的那条毒蛇啊!”

“对。”赵祯也认同宋煊的话:

“我现在都怀疑她是不是无忧洞幕后之主了。”

“那就需要皇城司的悉心探查了。”

宋煊又与赵祯说了先前发现的那个辽国密探,也是前往无忧洞举办的黑市进行过交易。

“契丹人都知道无忧洞了。”

赵祯悠悠的叹了口气,他觉得是有些挂不住面的。

“无忧洞贩卖许多违禁的东西,辽国密探通过这一媒介进行购买,也实属正常。”

宋煊给赵祯解释了一句:“若是我在辽国当密探,发现这种漏洞,如何能不加以利用”

“我大宋也是往辽国都城派去了许多细作。”

赵祯给宋煊透了个底:

“但是他们传回来的消息,并不是那么的具有价值。”

契丹贵族都是髡发的发型,再加上许多臣子都是有着各自的关系网。

汉人是很难爬上去的。

辽国虽然也汉化有科举制度,但是并没有像大宋这种,许多平民子弟能够入仕。

他们的科举制度是不面向所有人的,许多契丹本族人都被排除在外,大多数进士都是来自河北地区的汉族,以及渤海族。

如此举措,也是为了让这些人帮助大辽加强对南方(河北地区)农耕区的控制,借助汉人的智慧进行经济文化融合。

甚至为此出现一国两制的,就是不要求汉族居民髡发,而是延续固有的装束习惯,穿着宽大袖袍并佩戴方巾头饰。

说白了燕云十六州等地的汉族百姓,对于辽国就是有统战价值!

万一他们加入大宋,对于辽国就是极大的打击,再也没有南下中原的机会了。

但是这些人,很少有能够占据辽国高层的生态位。

辽国的官员大多都是世袭制与世选制。

南北两府的宰相选拔都遵循世袭制度。

具体而言,北府宰相必须出自皇后家族,而南府宰相则限定在皇室成员中产生。

这种制度意味着,即便个人能力出众,只要不属于这两个特定家族,就完全不具备担任这两个重要职位的资格。

可以说,辽国走了大唐门阀世家的后路。

许多人纵然是有才华,也没有上升的渠道。

只要你出身好,没什么本事也无所谓,将来必定能够占据高位。

许多重要位置,旁人有能力想坐,都坐不得的。

官职固化,出现三家萧氏控制三道的权力垄断,实在是正常。

毕竟整个辽国的国土也就是被分为五道。

在如此情况下,宋国的谍子想要打入契丹高层,几无可能。

“无妨,不急于一时,将来能够用上就好。”

宋煊也不觉得那些谍子会十分上心,毕竟双方已经许多年都没有打仗了。

那他们想法子挣点钱,在当地娶妻生子稳定下来,也是一件正常的事。

赵祯颔首,随即又问道:“十二哥,方才李君佑所说的搞钱法子,你觉得可行度高吗”

“高啊,挺有操作性的,他爷可是搞钱小能手李士衡,如何能没有把家传绝学传给他啊”

宋煊觉得李君佑说的挺好的,尤其是跟僧人收钱,这一点是自己都没有想起来的。

“尤其是许多人在礼佛上是极为出手大方的。”

“我在家乡的时候,听说隔壁县有人贡献二百万造大殿,一百五十万造僧堂,三十万造方丈室,五十万造浴室,四十万置办菩萨像、弥勒像等等。”

“如此一来,他们的香火越发鼎盛,钱多到拿出去放高利贷。”

“我觉得我们要对高利贷业务进行收税。”

听着宋煊的话,赵祯眼睛一瞪,对高利贷进行收税

“这能行吗”

“要么降低利率,要么就接受收税。”

宋煊指了指大相国寺的方向:

“他们每月收到的利息钱,就高的离谱,朝廷收他们点税又怎么了”

“反正朝廷是无法禁止高利贷这种事,不如推波助澜。”

“到时候出现大批坏账赖账,兴许这股子风气就会减缓许多。”

“大相国寺向百姓收取保护费,朝廷如何不能跟他们收取保护费”

“难道他们也想要大宋效仿三武一宗灭佛之事吗”

赵祯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对于灭佛这种事,他从来没有想过。

但是寺庙繁荣的事,赵祯是知道的。

许多寺庙都是挂上皇家的名义来生存的,宋代皇帝出生地都会成为寺庙,希望神明能够保佑自己。

赵祯那也是有自己的寺庙的。

刘娥的寺庙则是在长芦崇福院,据说是帮助过刘娥的高僧,冠绝江淮,就算是目前的大相国寺也比不过那里,直到刘娥死了。

不仅是皇帝这样,许多权贵阶层也是如此。

石守信等一大批武将,后宫的嫔妃,都喜欢营造寺庙,还喜欢给寺庙钱。

经济越发达的地区寺庙越多越豪华,北宋其余经济不发达等地寺庙稀少。

“十二哥说的有道理,此事我想一想,不过若是先让他们田产交税,想必更加容易接受。”

赵祯觉得寺庙占据的田地不少,动不动就有人赏赐,不光是皇室。

其余官僚以及商人多是不光钱,还会赠田。

这些田地还是上等的良田,在赵祯看来收税实属正常。

“你确定”

宋煊咳嗽了一声:“据我了解大娘娘是喜欢礼佛的,而且她屡次打破了禁止寺院、道观买田产的禁令。”

“她还是用六哥儿你的内库,以你的名义施舍钱财给寺庙,让他们去购买田产。”

“如今开封县所有用田产的第一大户便是刘家,第二便是大相国寺,第三便是玉清宫,第四还是寺庙。”

赵祯再次叹了口气,本来父皇留给自己的小金库就不多,还被大娘娘拿出去肆意的挥霍。

“倒是没有强取豪夺,不过我觉得那些百姓也没有拒绝的机会。”

宋煊摊手道:“不知道六哥儿有几分把握,能够说服大娘娘对寺庙、道观收取赋税的把握”

“此事我确实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赵祯揉了揉自己的眉头:“我其实一见到大娘娘就会觉得心里不得劲,十分的想要逃离她身边。”

“你不喜欢她,从小就是如此,所以长大了才会抗拒与她亲近。”

宋煊又打了个响指:“小孩子其实挺敏感的,你小时候应该能够感觉的出来她对你的不喜欢,所以你总想要逃离那个场景。”

赵祯以前不知道这个缘由,但是自从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后,他就明白宋煊说的全都是对的。

大娘娘从来没有喜欢过朕。

她这一辈子兴许最喜欢的都不是朕的父皇,而是她自己个。

“这么说原因不在我”

赵祯很快就反应过来:“所以我要怎么办”

“当然是演戏啊。”

宋煊用扇子给赵祯扇了两下风:

“官家不必如此紧张,反正你也知道了你们之间的真正关系。”

“你就说自己担忧黄河工程会水淹东京城,连皇宫都不能避免。”

“既然道观以及寺庙都会施粥,不如让他们集体交税,由朝廷统一进行调度,帮助百姓度过难关。”

“因为刘知州贡献的十万贯,连善后事宜都无法做到。”

赵祯听完了宋煊的建议,坐在那里思考许久。

“十二哥的意思,还是要围绕着刘从德那里进行攻击”

“不错,就是这样。”

宋煊顺势躺在躺椅上:

“既然大娘娘想要给刘从德擦屁股,那就帮他擦到底。”

“反正这些钱不是从刘家出的,她赏赐给寺庙那么多金钱田地,如今让寺庙帮帮忙,也是十分正常的。”

“就算寺庙不乐意往外割肉,那也是得罪了大娘娘,依照大娘娘那个记仇的脾气,会轻易放过这些寺庙和道观吗”

“好。”

赵祯站起身来,溜达了几步,细细思索这其中的逻辑。

倒是没有什么问题,绝不是祸水东引!

完完全全都是为了大宋朝廷以及百姓考虑,乃是双赢的政策。

“那十二哥你先在这里等着我的好消息。”

赵祯不愿意在等待,他想要立即去做成这件事。

“对了,既然想要以洪水泛滥为借口,万一来真的,十二哥你可是屯粮了”

“囤了一点。”宋煊闭着眼睛道:

“我已经与米行联系过了,明日他们便会送来大量新鲜的粮,到时候咱们也吃新粮食,仓库里的陈米留着给受灾百姓吃。”

赵祯得到确切回答刚想走,又止住脚步:“十二哥,我不明白。”

“我知道你不明白,但是只有这样,那米粥才会大部分进入真正灾民的嘴里,而不是其余也来占便宜的人嘴里的。”

宋煊挥挥手:“自古以来赈灾便是一门大学问,官家也可以细细思索一下这样做的缘由。”

“好。”

赵祯也不多打扰宋煊了,带着张茂则离开县衙,坐上驴车后,急匆匆的返回玉清宫,准备进宫与大娘娘掰头。

县衙外。

任福见官家上了马车,慢悠悠的走了,并没有选择立即跟上。

而是瞥了隔壁桌的啸风等人一眼,把茶杯里的茶喝完了,结了账,这才起身慢悠悠的喊着去巡逻。

任福不想被其余人知道自己在意的事。

啸风见禁军离开,没什么感触,可是他身边的两个小弟却是齐齐松了口气。

面对禁军,他们还是相当有压力的。

县衙内。

直到所有人离开,此时房间内只有陶宏了,他端起凉茶喝了一口:

“少爷,那樊楼的钱掌柜咱们见过,他发福了。”

宋煊睁开眼睛:“还是他吗”

“我确信是他。”

“那还挺有本事的,这么多年樊楼都没有把他给换喽。”

宋煊慢悠悠的扇着扇子:

“不过他背后的主子故意搞事,说不准事情搞砸了,就要换了他了。”

陶宏点点头。

他只是有些担忧那掌柜的会认出自己来。

毕竟在樊楼当掌柜的可不轻松,必须要记住许多大官客人的脸和名字对的上,还要记住人家的喜好。

总之,东京城的服务人员可是内卷的十分厉害。

“不过也无所谓了,这种人只要不死,在其余正店那也是能混得开的。”

宋煊重新坐起来:“你说跟寺庙收税渡过难关这件事,官家能不能说服大娘娘”

陶宏先是摇头,随即又点头:

“我觉得困难,她可不怎么喜欢当今的官家,生怕他提出来有效的建议。”

“我倒是觉得有戏。”

“为何”

“因为刘娥她是喜欢礼佛的。”

宋煊慢悠悠的扇着扇子:

“若是以皇帝的名义下令,想必那些僧道对于皇帝的观感就有极大的怨言了。”

“这种风评无伤大雅,但是可以给刘娥继续执政新增了一条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