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到底是谁趁他不在把人给欺负了?

听到秦淮渝的名字,卿啾脚步一顿。

他当然不觉得傅渊会有那么好心放他去见秦淮渝。

于是侧过身,生硬道:

“不想。”

话音刚落,少年苍白修长的手缓缓抚上他的侧脸。

傅渊笑意盈盈地问:

“是真的不想,还是想先哄着我,然后偷偷去见秦淮渝?”

卿啾动作一僵。

他这点细微的变化并没有瞒过傅渊。

傅渊唇角上扬。

俯下身,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去见见他吧。”

“毕竟……今天是你们能见到的最后一面。”

卿啾猛然抬头。

他看到傅渊唇角噙着的笑意,和漆黑宛若深渊的眸子。

迟疑片刻后。

卿啾低下头,默不作声地跟在傅渊身后。

……

四周的闲散人群已被清场。

这里本就人迹罕至,如今更是只剩傅渊的手下。

走过层层手持枪械的雇佣兵。

卿啾抬头,在人群中央看到秦淮渝的影子。

他们只分开了几天。

但对现在的卿啾来说,他们实际上已经分开许久。

见到秦淮渝之前卿啾一直很忐忑。

已经这么久没见了。

秦淮渝会不会还喜欢他?他又是否还喜欢秦淮渝?

直到此刻重逢。

卿啾才清晰的意识到,不管秦淮渝是否记得他,不管秦淮渝是否喜欢他。

他都依旧喜欢秦淮渝。

四目相对,看到少年冷白肌肤上的殷红血痕。

卿啾下意识地想跑过去。

他想问秦淮渝是不是受伤了?

被欺负了吗?被傅渊手下的人欺负了吗?

可他还没跑几步。

手腕被扼住,傅渊强行将他抱在怀里。

卿啾正要挣扎,却忽地看到傅渊苍白腕骨上刺目的枪伤。

“心疼啊?”

傅渊阴阳怪气。

“怎么不心疼心疼我?秦淮渝身上可没一滴自已的血。”

虽然这样说不太好。

但在知道秦淮渝身上的血不是秦淮渝本人的瞬间。

卿啾微妙地松了口气。

他庆幸的太过明显,让傅渊心情更差。

“啾啾。”

傅渊忽地喟叹一声,在怀中少年耳畔轻声道:

“你怎么就这么喜欢秦淮渝呢?”

“明明先遇到你的人是我,明明先拉着我的手将我救起的人是你。”

“你又怎么能松开我的手?”

傅渊长睫微颤,垂眸掩去眸中暗色。

他的身体总是不好。

骨子里带着的病弱,只能坐在轮椅上移动。

父亲情人过多。

母亲忙于争权。

在他房间的地板上,好像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

他的兄弟姐妹数不胜数。

可那些人并不把他当家人,只把他当竞争者。

他们嘲笑他是注定早死的短命鬼。

在料峭的冬日,将他和他的轮椅一起推下水。

他没有求生的意志。

凉意包裹身体时,他想和轮椅一起不断下坠。

他没有活着的价值。

他没有存在的意义。

他好累,他想休息。

可在坠入深渊的前一秒,有人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一个脏兮兮的小孩。

大概是被拐来边境的倒霉蛋,在被扔来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了他。

明明过着连饭都吃不饱的日子。

却还有闲情逸致紧紧拽住他,奋不顾身地将他救上岸。

他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同时从那天起,他找到了新的存在意义。

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小孩与他截然相反。

健康的身体,明媚的气息。

就像是孩子王一样。

哪怕每天混得一身泥,身边也总围着一群同样脏兮兮的泥腿子。

人总是趋光的。

越是阴暗的人,越是渴望光明。

他就是其中的典型。

借着报恩的名义,他把人放在自已身边。

那个人最开始总是对着他笑。

因为他让他吃饱了饭,逃离了繁重的压迫。

却又很快开始对他冷脸。

至于原因?

他感觉总围在那个人身边的那群泥腿子很烦,像叽叽喳喳的苍蝇。

让他烦闷。

光源只需要照耀在他身上就好。

至于其他人,都只是在和他抢夺的蛀虫。

他受到的教育一直如此。

财富,权力,爱。

这些东西只能属于一个人,一旦稍微放手,就会很快被夺走。

他一直都做的很好。

只许那个人待在自已身边,赶走了一切可能会和他争抢的人。

可那个人越来越少对他笑。

对他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淡。

最后,更是为了去见另一个人不惜把自已折腾到遍体鳞伤来从他身边逃离。

“你为什么就不能心疼心疼我呢?”

傅渊嗓音低哑。

他像是快要哭了,一字一句都带着怨念和不满。

“秦淮渝受伤了你会心疼,但你又是否知道我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为了重新找到你,我……”

在傅渊开始控诉前。

卿啾先一步开口道:

“我最开始的确想一直和你做朋友。”

但后来就不想了。

傅渊只想索取,像病菌一样不断蚕食他四周的养分。

和他一起被拐来的小孩因为傅渊的私欲被转送到别的地区。

卿啾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

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做梦都是昔日好友哭喊着向他控诉的声音。

他去求傅渊帮忙。

傅渊却只是将他抱在怀里,笑着说他的身边有他就够了。

至于心疼傅渊…

“边境是你的地盘,你怎么可能在那边受委屈?”

卿啾针对现实随口一句吐槽。

可话音落下,傅渊眉眼间的脆弱和依赖骤然消失。

“你不信我?”

傅渊反过来质问,嗓音幽怨。

卿啾还没回答。

伴随着傅渊抬手的动作,围在四周的武装人员齐刷刷地举枪。

子弹上膛的声音响起。

卞凌瑟瑟发抖,哭着抱紧好兄弟的大腿。

“bro,我还年轻,我还不想死。”

和卞凌态度相反。

秦淮渝全程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畏惧,只站在原地,色泽浅淡的凤眸不移分寸地看着前方。

眸中空无一物。

这种眼神卿啾再熟悉不过。

眼前的画面与他第一次见到的秦淮渝,那个小木偶一样的秦淮渝重叠。

这是难过的表现。

是谁让秦淮渝这么难过,到底是谁趁他不在把人给欺负了?

卿啾想过去询问。

却被扼住手腕,强行拖拽回原地。

下颚被捏住。

卿啾不想看,却被动地看向秦淮渝所在的方向。

同一时间。

犹如梦魇般的恶意嗓音,在他耳畔响起。

“喜欢是吗?”

“那就站好了,去看他的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