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前世这一块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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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体市民请注意!全体市民请注意!本市的地下拳击馆发生一起凶杀案!】

【死者两名,皆被碎尸!】

【请各位市民注意安全!嫌疑人背影照如下,举报请拨打热线:……】

那天北平下了一场秋雨。

很冷,冷到连骨髓似乎都被冻住。

我回家去见他。

他躺在沙发上,忽略胸口的砍伤,五官恬静的像只是刚睡着。

我伸手想摸摸他的脸。

张叔却突然窜出来,推着我往外走。

“先生您先出去躲躲。”

张叔道:“外面到处都是通缉照,去国外的话或许还…”

秦家人大多护短。

张叔跟了秦家祖孙三代,把这一点学了个十成十。

我轻声问:

“张叔,人在梦里死亡,噩梦就会结束吗?”

我举起枪。

按下扳机。

又一次,结束自己的生命。

“砰——”的一声。

血液四溅,落在他眉心间。

我的第一次轮回结束。

16

此后每次回忆,我都恍惚觉得真是可笑。

第一次重生时,我觉得这是命运对我的馈赠。

第十次重生时,我觉得这是命运赠予我的,独一无二的机遇。

第五十次重生时…

我逐渐意识到,一切不过只是命运对我的恶作剧。

没有馈赠,没有机遇,没有好运。

——只有错过。

我明明是想拯救他,拥抱他,与他白头偕老才自杀重启的。

可渐渐地…

我发现,我连让他活着都做不到。

第一世的我只是想将那些与他有嫌隙的人全部送去监狱,关起来,让他们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但那些人并不明白我的好意。

他们会像蟑螂般,从无数个角落冒出来,一遍又一遍害他死去。

终于。

名为人类理智的那根弦,彻底崩断了。

我不再想留他们的命。

伤害他的蛀虫,分明都该去死。

只有彻底死亡,死透了,死得连一点气都没有了。

他们才不会再伤害我的宝物。

卿啾才能安全。

我又一次杀人,被张叔看到,张叔错愕。

他沉默了良久。

最终开口,艰难地问:

“卿少爷看到怎么办?”

对啊,被他看到该怎么办?

第一次轮回时他给我写过情书。

虽然无法带走,却被我一世世重写,每一世都装进项链,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用那一点爱意支撑我度过一世又一世的轮回。

他喜欢我笑。

我原先不太擅长笑,但重生的次数多了,我也渐渐习惯将笑设定成初始表情。

机械的,麻木的。

可他还喜欢纯白无瑕的好人。

唯独这一点,我再也不可能做到。

我重生了太多次。

手上沾染着鲜血,我早已经面目全非。

我不再渴望他爱我。

不再渴望着他属于我。

一次又一次的轮回,最初的目的被彻底泯灭,到了后来…

我只想他能活着。

但偏偏,命运连这样最基本的愿望都不肯满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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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命运用无形的线戏弄着。

从第一次轮回开始,之后每一次我遇见他的时间都会比上一次更晚。

有时是半天,有时是一天,有时则更久。

下一次见面的他永远比上一次更糟糕。

虚弱的,苍白的,毫无生命力的模样。

第十次轮回前他还有些精神。

但第十次轮回后,因我们遇见的时间越来越晚,不可逆的药物影响使他越来越沉默寡言。

我开始不休息。

每次轮回开始,我休息的时间都比上一次更晚。

我不敢闭上眼。

怕再睁眼,他又会死去。

我更加不舍。

因为见过太多次他了无生气的模样,如今他还活着,我便只想多看看他。

只有那时候我会稍微放松些。

下一世的轮回,我拯救他的时间会从上一世遇见他的第一天往后推。

我不知道这是命运对我的诅咒还是馈赠。

只要死亡,我就会再次看见还活着的他。

只是意识苏醒前的记忆也在。

我被困在躯壳里,唯有指定时间,才能拿回身体的掌控权。

一次,两次,三次…

十年,百年,千年…

我的脑海中堆积太多或正面的,或负面的,或有用的,或无用的信息。

后来我总是头疼欲裂。

人类的寿命最多百年,但我在永无止境的轮回中,活了千年不止。

大量重叠的记忆远不是人类的身体能承受的。

我的思维几度濒临崩溃。

但想到还没从死亡宿命中摆脱的他,我又强迫自己再次打起精神。

我能轮回的事没有人知道。

或许是命运对我作弊的限制,关于他的死亡,我无法告诉任何人。

我没有任何特异功能。

我不能让人起死回生,我只能用死亡兑换重新与他见面的机会。

“砰——”

枪声不知第多少次响起。

我已经习惯了死亡,即便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下一次还会不会再醒来。

但我别无办法。

除了死亡,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见到他。

18

再睁开眼。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日历,熟悉的一切。

我打开日历。

这是我第六十五次重生,比上一世晚了三天。

还好。

比一个月那次好,但又不完全好。

我失败了太多次。

他所受得痛苦,皆是因为我的无能。

为什么我永远无法拯救他?

脑袋很疼。

随着新一次轮回的开始,属于我的灵魂中又增添一份二十年的记忆。

我的思绪已经开始混乱。

一切在我的世界中逐渐模糊,我只记得一件事。

——“救他”。

流程经历过数遍,早已熟练到极致。

张叔还错愕着。

我却已经带上人,驱车去了卿家。

和第一次轮回一样。

推开门,他的父亲和继母都在。

但和第一次轮回不同。

数次轮回下来,我已经学会宁可错杀一万也不可以放过一个。

带他离开的同时。

枪声响起,我留下的人已经动手。

他们都死了吗?

我撑着下颚,见下属发来消息。

曾经在三次轮回里间接害死他的父亲和继母死了。

但那两人又一次逃跑。

——许澄和裴璟。

我再次头疼,并且疼得比之前无数次更加严重。

想要发现规律并不难。

第五次轮回时,我总结出一个逻辑。

所有害死他的人都直接或间接与那两人有亲密联系。

他们最该死。

偏偏最难杀。

像是命运在偏袒他们,总是在他死亡后,那层无时无刻不笼罩在那两个人身上的幸运才会消散。

就好像他的死是一种宿命。

可如果真是这样,又为什么要给我一次又一次重来的机会?

我攥紧拳头。

很疼,脑袋疼得要裂开。

我认真想过。

是不是只有将世界上所有活着的人都杀死,才不会有人再伤害他呢?

我已经病了。

无数次的轮回里,我习惯了杀人,习惯了用这样的方式最快处理麻烦,让他能多活一些时日,至少活过这个冬天。

他明明喜欢雪。

可那么多次轮回里,他到死都没能看见想见的。

我恨这个世界。

恨这个所有人都活着,只有他永远活不过二十岁的世界。

我几乎被情绪淹没。

直到他看向我,小心翼翼地问:

“你有听到声音吗?”

他侧身看向车窗:“刚刚好像有枪声…”

我拽住他的手腕。

卿家那一边,刚杀完人的职业杀手正要出来。

我毫无波动。

却还是习惯性,扬起他喜欢的笑。

“是吗?”

“你不是最近总看到幻觉吗?可能只是幻听了。”

他总是很容易轻信别人。

又或者…很容易轻信我。

剩下的事他没再问。

而我一刻不停,用最快的速度将他带回老宅。

门关上了。

什么都没有了。

我蹲下身,捧着他的脸,细细观察着。

的确是他。

活着的他,没有死去的他。

上一世他死得极早。

在我重生当天,就传来他溺死的消息。

我想过立刻再自杀。

可伤害他的人都还未死去,我又怎么能死呢?

三个月。

我花了三个月,将整个北平的地皮都翻了一遍,终于找到即将偷渡出国的那两个人。

我现在已经很会杀人了。

我知道干脆利落的夺走生命,其实是最轻松的死法。

可那两个人怎么能轻松呢?

他们夺走了我所爱之人的生命,他们怎么能轻松的活着呢?

我偏要让他们痛苦。

像逗老鼠的猫,我在他们身上安装了微型炸弹,让他们做尽了丢脸之事。

嘲笑,讥讽,谩骂。

一切最羞辱人的事,那两个人在三个月里都经历了一遍,却还是没有死。

祸害遗千年。

这句话是有道理的,那些脸皮够厚的人怎么也不会寻死。

可我已经玩腻了。

三个月,近一百天,足够我对他的思念几乎破土而出。

我将枪对准那两个人。

许澄抱住我的大腿,神色惊恐,说他可以为了活命付出一切。

他可以献身,也可以用身体帮我去笼络别人。

但真可惜。

他倾尽所有开出的条件,我却一点都不在意。

刀刃刺穿胸腔。

在胸腔里搅动,将心脏搅成一团碎肉。

那两个人死了。

我开枪,来到第六十五次轮回。

仍是活着的他。

时隔百日,那份思念裹挟着数次轮回的遗憾袭来,我专注地看着他。

他被我瞧得尴尬。

捂着脸,想避开我的视线,而我动作更快些。

我抢先将他抱进怀里。

抱着我失而复得的珍宝,倾泻我几乎要溢满而出的思念。

我说:

“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