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水
暮色降临时,流民们排着队领取掺了艾草的饭团。
沈芋站在医棚前,替最后一个孩子贴上驱蚊药膏,忽然听见霍祁在身后轻笑。
她转身,见丈夫手里举着片被啃得缺角的薄荷叶——小安不知何时塞到他铠甲缝里的。
“系统提示:今日防疫工作完成度85,奖励‘外伤急救包’x5。”
沈芋收下奖励,抬头望向星空。营地四周插着的艾草火把噼啪作响,阿青正领着几个流民背诵《防疫歌诀》,小安趴在霍祁肩头打盹,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薄荷饼。
霍祁忽然伸手揽住她腰,指腹轻轻摩挲她腰间的旧伤——那是三年前他从流寇刀下救她时留下的。
“明日要带士兵去下游加固河堤。”他声音低哑,带着沙砾般的温柔,“你留在营地教流民腌渍药材,别太累。”
沈芋仰头看他,火光映得他眉眼柔和。她忽然从系统空间取出个小纸包,里面是卡通图案的创可贴——这次是小安画的蒲公英。
“先把这个贴上。”
她踮脚替他贴在手臂的旧疤上,“今天帮流民搬石头时蹭破的,别想骗我没看见。”
男人低笑出声,低头在她发顶轻吻。远处传来小安迷糊的嘟囔:“爹爹抱抱……娘……”
夜风裹着艾草香掠过帐篷,沈芋靠在霍祁怀里,听着不远处水井传来的潺潺水声,还有流民们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渐轻。
她知道,比起系统里的道具,此刻丈夫怀里的温度,孩子掌心的薄荷叶,还有边疆百姓眼中重新亮起的光,才是真正的“通关密钥”。
“睡吧。”霍祁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角,“等疫病退了,带小安去看药田开花——他种的薄荷叶,说不定能长成小山呢。”
沈芋轻笑,闭上眼。
远处,阿青的背书声混着士兵巡逻的脚步声,像支朴实的民谣。
她忽然想起系统新手教程里的话:“宿主的任务,是在乱世中活下去。”
可此刻,她握着霍祁的手,感受着小安蹭过脸颊的发梢,忽然觉得——他们早已不是在“活下去”,而是在“把日子过成诗”。
烟火气里藏着解药,爱与希望永不缺货。
这,大概就是她专属的“金手指”吧。
第三日,晨光初露时,系统突然弹出紧急提示。
“检测到上游村落出现疑似疫症聚集性呕吐,宿主需在三日内携带防疫物资支援。”
沈芋握着刚磨好的艾草膏顿在半空,抬眼望向正在给战马钉掌的霍祁。
他昨夜为加固河堤熬红的眼尾还没褪,铠甲下的中衣已被汗水浸透。
小安抱着比自己还高的药箱晃过来,箱角挂着的薄荷叶簌簌掉落:“娘,是不是要去救人?”
霍祁转身时,马蹄铁擦出火星。
“我带飞流先去探路,你带阿青押后运送物资。”他伸手替沈芋理了理腰间的系统储物袋,指腹掠过她昨夜新兑换的痢疾试纸,“上游溪水浑浊,怕是饮用水出了问题。”
沈芋点头,从系统空间取出十口密封陶罐:“装了煮沸的盐水和马齿苋汁,让村民先喝这个止吐。小安——”
她弯腰替儿子系紧斗笠,“跟阿青哥哥待在队伍中间,不许乱跑。”
队伍行至半山腰时,暴雨突至。
泥路打滑,运送药材的牛车陷进坑洼。霍祁卸了铠甲披在药箱上,徒手搬开半人高的落石,指节被碎石划出血痕却浑然不觉。
沈芋撑着油纸伞蹲在他身边,用薄荷膏涂在他后颈防中暑:“先贴个退热贴。”
说着从系统里取出卡通贴纸——这次是小安画的雨滴。
“爹爹像泥人!”小安趴在阿青肩头笑出乳牙,手里攥着沈芋给的糖蒜——按系统食谱腌的,可预防肠道感染。阿青稳稳扶着药箱,忽然指着前方喊:“炊烟!是村子!”
进村时,景象比想象中更糟。
十几间土坯房歪斜着,村民们蜷在屋檐下呕吐不止,地上散落着霉变的地瓜干。沈芋立刻扯开系统兑换的口罩分给众人,霍祁则抽出佩刀劈开堵在井口的腐木——井水泛着黑绿色,漂着死老鼠。
“系统提示:解锁‘临时滤水装置图纸’。”
沈芋眼睛一亮,指挥士兵用布匹、细沙和木炭搭建滤水台,又让阿青带着流民去收割村口的芦苇——按《防疫手册》说的,芦苇根煮水可缓解呕吐。小安举着小红旗站在药锅旁,奶声奶气地数:“一勺盐,两勺糖,三勺芦苇根!”
霍祁蹲在最严重的病患身边,用盐水替老人清洗嘴角。
“阿爹年轻时跟过商队,喝过瘴气水就这样。”老人抓住他手腕,浑浊的眼尾淌泪,“你们是菩萨派来的……”
沈芋替老人喂下止泻药,抬头看见霍祁喉结滚动。她知道,他又想起了战死的老军医——那个曾用树皮熬药救过整个军营的人。
暮色四合时,滤水台终于流出清澈的水。
村民们排着队接水,小安偷偷往每个水碗里滴了两滴系统奖励的薄荷精油。霍祁靠在断墙上啃硬饼,沈芋忽然伸手替他摘去头发里的草屑——那里不知何时沾了片芦苇花。
“明日带流民去烧掉霉变粮食。”她递给他温热的马齿苋粥,“系统说,村里的存粮都被雨水泡过了。”
霍祁咽下粥,忽然握住她沾着药渍的手:“你昨夜里又没睡?”
她还未开口,小安举着空药碗冲过来,额角沾着黑黢的药汁。
“娘!王阿婆说我的薄荷水好喝!”孩子晃着空碗,“爹爹喝吗?”
霍祁挑眉接过,故意做出痛苦表情:“比飞流的马尿还‘清凉’。”惹得小安咯咯笑,扑进他怀里蹭了满脸泥。
深夜,雨停了。
沈芋在临时搭建的医棚里清点药材,霍祁抱着小安靠在门框上打盹,孩子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蒜香饼。系统界面忽然亮起,显示“防疫进度60,奖励‘便携消毒粉’x20”。她收下奖励,目光扫过帐篷外——阿青正教几个年轻人用艾草熏屋子,火塘里的滤水台还在咕嘟冒泡。
霍祁忽然醒了,伸手将她拉进怀里:“去睡会儿,我守夜。”
她摇头,指尖划过他铠甲上的凹痕——那是三年前救她时被流寇砍的。“一起坐会儿吧。”她轻声说,“听小安说梦话。”
孩子在梦中吧唧嘴:“糖糕……薄荷叶……爹爹打仗……”
霍祁轻笑,下巴蹭过她发顶:“等疫病退了,带他去镇里买桂花糖糕——要双倍薄荷馅的。”
沈芋抬头看他,月光落在他眼角的细纹上,忽然觉得这张被战火雕刻的脸,比系统里所有的稀有道具都更珍贵。远处传来鸡鸣,滤水台的火光映着他眼底的温柔,像两簇永远不会熄灭的烛火。
这乱世从不安宁,可只要他们三人在一起,在哪儿都是家。
而那些被他们救起的人,那些在废墟上重新燃起的炊烟,那些从滤水台流出的清凌凌的水——都是比任何系统奖励都更耀眼的“奇迹”。
风掠过芦苇荡,带来清晨的第一缕药香。
沈芋靠在霍祁肩头,听着小安均匀的呼吸声,忽然明白:
她的“签到系统”从来不是金手指,而是让她在荒芜中播种希望的锄头——种薄荷,种艾草,种永不熄灭的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