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灰衣人

    沈芋将小安往怀里紧了紧,指尖触到背带侧袋里的青霉素小瓶——那是她用琉璃瓶装着,裹了三层棉帕子的宝贝。


    牛车拐进巷口时,她瞥见街角茶寮里几个灰衣人交头接耳,袖口露出半片青色刺青。


    “先去米铺。”霍祁压低声音,“我昨日让飞流在镇口布了暗哨。”


    沈芋点头,从袖中摸出驱虫香囊分给孩子们:“把带子系紧些,别让纱罩歪了。”


    小安迷迷糊糊醒过来,攥着香囊上的流苏往嘴里塞,被沈芋笑着拍开小手。


    悦来镇的米铺飘着新米香。


    掌柜的见霍祁进门,立刻堆起笑:“霍爷,您要的糙粟米早备好了。”


    说着往柜台后看了眼,沈芋顺着他目光望去,见墙根码着几袋药材,最上面那袋露出半截蒲公英。


    霍祁掏出银锭时,指尖飞快在柜面敲了三下——这是他们与暗桩约定的暗号。


    “劳烦送些到医棚。”


    沈芋抱着小安凑近柜台,故意让对方看见她腕间的药草镯子,“今日还要买些艾叶和薄荷。”


    掌柜的眼神一亮,从柜台底下摸出个油纸包:“夫人来得巧,刚得了批岭南藿香。”


    纸包打开,浓郁药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是蜜渍梅子的味道。


    霍祁忽然伸手将沈芋往后带了带,短刀已滑入掌心。


    外头传来马匹嘶鸣,方才那三匹黑马停在米铺门口,佩刀之人甩着马鞭进店:“把上等白米都装袋,老子要押去周府!”


    话音未落,瞥见沈芋怀里的小安,马鞭猛地抽向背带纱罩:“什么鬼东西——”


    小安被吓醒,哇地大哭起来。


    沈芋侧身护住孩子,后背撞上米袋,霍祁的短刀却已抵住那人咽喉。


    掌柜的脸色煞白,慌忙摆手:“误会!这是霍爷一家...”


    话未说完,外头突然传来梆子声,几个灰衣人举着棍棒冲进来,袖口青刺青正是周家死士的标记。


    “保护夫人!”霍祁旋身挥刀,米袋被剑气割破,白米如瀑倾泻。


    沈芋抱着小安滚到柜台后,摸出腰间的药粉包——那是用辣椒粉混着艾草灰做的防身物。


    小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忽然抓住她衣襟,奶声奶气喊:“娘...药药!”


    沈芋心头一震,猛地撕开青霉素小瓶封口,往最近的米缸里倒了半瓶。


    粉末扬起时,她听见霍祁闷哼一声——有死士的刀划中了他肩膀。


    她抓起装着酒精棉球的布袋扔过去:“用这个擦伤口!”


    霍祁接住时,瞥见她眼里的决然,忽然咧嘴一笑,带血的刀尖挑起块米糕塞进嘴里:“甜的,给小安留两口。”


    混战中,沈米忽然拽着沈豆从后门钻进来,手里举着燃烧的火把——正是沈芋教他们做的防狼火把。


    浓烟里混着艾草香,死士们咳嗽着后退,霍祁趁机踢翻米缸,白米混着青霉素粉末在地上铺开。


    最前头的死士踩到粉末滑倒,刀刃磕在药柜上,惊落几味药材——正是能解周府秘药的引子。


    “走!”霍祁扯下染血的披风裹住沈芋,反手将小安扣在胸前背带里。


    沈芋摸到他腰间的伤口湿了一片,忙掏出金疮药粉撒上去:“忍着点,回帐就给你换药。”


    霍祁咬着牙点头,忽然听见小安在他怀里抽抽搭搭:“爹爹...痛痛...”


    镇口传来马蹄声,飞流带着暗卫赶到时,正看见霍祁背着沈芋冲出米铺,发间还沾着白米。


    小安攥着霍祁的领口,手里还捏着半块被捏扁的糖糕——不知何时从早点摊顺来的。


    沈芋回头望去,米铺里的白米已被药粉染成淡青色,几个死士倒在地上咳嗽,眼里满是惊恐。


    “先去医棚。”沈芋摸了摸小安的头,发现他不知何时把香囊里的薄荷叶全塞进了嘴里,“霍祁,你肩膀...”“不妨事。”


    霍祁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孩子,见他正盯着自己流血的伤口发呆,忽然用没受伤的手刮了刮他鼻尖,“小安看什么?爹爹这是在学皮影戏呢。”


    小安皱着眉伸手摸他伤口,奶声奶气说:“爹爹坏坏,痛痛要哭哭。”


    沈芋差点笑出来,眼眶却有些发酸。牛车在晨雾里疾驰,她听见霍祁心跳声透过衣襟传来,沉稳有力。


    怀里的青霉素小瓶只剩小半瓶,却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像极了昨夜帐中火塘里的红炭。


    “系统今日奖励是什么?”霍祁忽然开口。沈芋愣了愣,想起颠簸中听见的提示音:“是...改良版止血绷带,带药粉的那种。”


    霍祁挑眉:“倒巧,正好用上。”小安忽然打了个奶嗝,嘴角还沾着薄荷叶碎,惹得沈米沈豆笑成一团。


    远处的医棚已露出油布顶,流民们举着灯笼迎出来。


    沈芋看着霍祁肩头的血渍,又看看怀里安然入睡的孩子,忽然觉得这一场混战,不过是生活里的一碟小菜——就像霍祁总说的,有她在,再难的坎都能熬成甜粥。


    火塘重新燃起时,霍祁已经换了干净衣裳,肩头缠着带着药香的绷带——正是今日的签到奖励。


    小安趴在他膝头,正往他伤口上贴沈芋做的卡通创可贴,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小太阳。


    沈芋往火里添了块干柴,看火星子蹦到霍祁发间,忽然想起米铺里那半块糖糕。


    “明日给小安多买些糖糕吧。”她将熬好的金疮药端过来,“顺便去看看周家地窖,说不定能签到更好的奖励。”


    霍祁接过碗时指尖擦过她掌心,忽然轻笑:“比起奖励,为夫更想要——”话未说完,小安突然举起创可贴往他嘴上贴:“爹爹不许说话,乖乖吃药!”


    帐外传来流民们的夜读声,不知谁在教孩子们念《本草纲目》。


    沈芋看着霍祁被小安折腾得无奈的模样,忽然觉得这乱世里的每一次冒险,都不过是为了守住眼前这盏灯火。


    系统的奖励或许会迟到,但身边人的温度,永远是最及时的馈赠。


    火塘里的药香混着粟米甜,小安趴在霍祁肩头打盹,手里还攥着半片薄荷叶。


    沈芋靠在他们身边,听着帐外的风声,忽然轻轻笑了——不管明日要面对什么,只要此刻有粥可温,有人可依,便是最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