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换乘职业!

    这里是地下城第七层。


    “吼!”魔物狂躁的怒吼在滚烫的腥臭口气的加持下狂轰乱炸,巨大角斗场上空回响着七弦琴鸡零狗碎的曲调,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都有墙土碎屑颤颤巍巍地撒手落下。


    角斗场中央,漆黑毛皮的三头犬瞪着六只吞吐着火焰的眼睛,口水顺着长长的獠牙落到地上,将地面腐蚀成炭,长长尾巴上的蟒蛇头发出“嘶嘶”的可怕动静,它浑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一口咬掉猎物头颅。


    “哐!”巨斧重重劈在三头犬脚边,深入地面两英寸之多。三头犬低吼一声,趁斧头的主人还在勉力将其拔出,那发黄的、如果一柄巨人长矛似的牙重重剁咬下来,要将猎物的身体咬碎。


    “艾薇!”泽维尔看不见三头犬嘴下是什么场景,只能大喊。所幸他很快看到了那道扛着巨斧的高挑身影,她及时拔出巨斧,将其重重磕在三头犬的獠牙上,自身接着反弹的冲力脱身,屈膝弯腰退回安全区域。


    “它反应很快,必须吸引走它的注意力!”艾薇微微喘着粗气,耳边的破碎曲调仍在回荡,她终于忍无可忍地说,“西蒂丝,要不咱别弹了。”


    琴声依依不舍地停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会给人带来负面加持的吟游诗人,他们怀疑她甚至给三头犬加了士气鼓舞。


    角斗场上空,坐在灯架里、左摇右晃的西蒂丝无辜地举起手里的七弦琴:“我说了我不会弹。”


    角斗场外围,泽维尔举着弓箭,左摇右摆也瞄准不了,他胳膊上的衣服撕裂,露出了之下淌着血的狰狞伤口:“太远了,我射不中!”


    伊路亚站在泽维尔身后不远,原本纯白的长发发尾染上了一撮黑,显得格外突兀,他盯着三头犬脚下的地板:“不能耗,三头犬脚下有为它补充力量的法阵,被耗光力气的只会是我们。”


    “那怎么办?”艾薇的斧头又挡住三头犬的一只爪子,巨大的力道震得她手腕发麻,感觉下一刻就要断掉,“娜露达!你看出什么了!”


    另一侧的角落里,娜露达蹲下马步,双手抓住地上那柄大剑的剑柄,脸憋得通红,五官用力地皱成好多道横线,剑勉强抬起45度:“我……抬……不……动……”


    “这到底是什么啊!”艾薇看着自己的队友们,觉得自己要崩溃了,三头犬见她情绪波动,再次嘶吼着攻上来,獠牙与巨斧带着锈迹的斧刃撞击,发出巨大的声响。


    “哐当!”


    十五分钟前,泽维尔踢到了地上的一套弓箭。


    他们顺利找到第六层的入口,顺着楼梯下去,还没来得及看清第六层的环境,脚下的地面却突然发生剧烈的变化,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地面摇晃重组,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正在下坠。


    没等他们注意到第六层下面正好是第七层,泽维尔第一个摔到地上,脚踢到了一张弓。


    泽维尔揉着屁股站起来,弯腰捡起弓和箭筒,里面的铁箭沉甸甸地发出碰撞的声音,他疑惑地四下看看:“是哪个冒险者扔在这的吗?”


    娜露达小声说:“这个人说不定死了。”


    “噫,别说这么不吉利的事。”艾薇道。


    “不是我不吉利。”娜露达无力地看看头上,又看看周围,“我们……现在是掉到第七层了吗?”


    空气顿时沉默了。


    冒险者公会的大胡子用了那么多铺垫引出的第七层,想忘记也没那么容易。而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那无人生还的恐怖名声。


    他们本打算等到第六层之后再商量是否要下到第七层,谁承想第六层的地下城环境突然变化,把他们所有人直接送到第七层。


    也不知道凯恩遭遇的意外和这有没有关系。


    泽维尔觉得来都来了,是死是活都去看看,于是询问其他人的意见:“那我们现在,往里走走?”


    艾薇无奈地说:“又上不去,总不能等死吧。就去看看到底什么诅咒陷阱。”


    娜露达也同意。


    伊路亚低头看向西蒂丝,从刚刚落下来开始她就没说话,她掉下来的时候身体一个空翻并没有摔倒受伤,他猜测西蒂丝是否注意到了什么,低声问:“西蒂丝?发生什么了吗?”


    西蒂丝抬起头,揉了揉胸口:“没事。”


    ——有事。


    就在刚才地面塌陷的时候,她清楚感受到被自己暂时关起来了的那个魔族鬼魂突然发生异动,它不知做了什么,亡灵之力短暂爆发一瞬,然后快速沉寂,紧接着地下城环境变化,而现在,西蒂丝压根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西蒂丝有点不祥的预感,她似乎轻视了那个鬼魂与这座地下城。


    “那我们走吧。”


    几人往前走了几步,他们是从一个半圆形的通道穿过的,往前走走,眼前似乎是一片十分开阔的圆形区域,地面平整,看不见其他东西。


    “当心,那个把无数冒险者送走的东西可能就在那。”艾薇走到通道口,回头叮嘱道。然而与此同时,她看到背后同伴们表情陡然变得惊恐起来——


    “躲开!”


    衣料划破的声音与血腥味同时随着艾薇踉跄的脚步弥漫在空气中,艾薇的眼神在泽维尔流血的手臂上一凝,随后伊路亚把他们两个同时拉到身后,西蒂丝高高跳起意欲落在那魔物头顶,娜露达的魔杖顶端凝聚起了巨量魔力粒子。


    然而就在下一瞬,所有人心中一阵,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无从察觉中被改变,西蒂丝在看到头顶落下一把七弦琴的瞬间扭转方向,落在高处的灯架上,顺手拽着琴弦将乐器钩到手里。


    然而地面并不平静。艾薇的身旁落下一柄巨斧,娜露达的面前砸下一柄大剑,吓得她一声尖叫,伊路亚发现他怎么也取不出他的圣典,一种前所未有的奇怪感觉从脚下慢慢溢上全身,他的血管前所未有的粘稠与沉重,西蒂丝在高处惊呼:“伊路亚你的头发!”


    伊路亚的第一反应除了西蒂丝喊出了他的真名,还有顺着西蒂丝的视线看向自己发梢的惊愕,那头永远纯洁雪白的头发竟然染上了一点点深渊的漆黑。


    伊路亚试图像使用圣术一样调动体内的力量,然后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手中凝聚出了亡灵的魔法。


    没等他对此产生任何想法,手心中的亡灵火焰却剧烈地颤动,然后被一丝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神圣气息吞噬。


    娜露达目睹全过程,她震惊地望着伊路亚手心:“这是亡灵法师的力量,你……”


    “是规则魔法。”伊路亚无可奈何,突然叫道,“快躲开!”


    艾薇拽着泽维尔几步冲进那个开阔的地方,伊路亚发现他现在脚下能飘,娜露达花容失色地在地上打了个滚,西蒂丝看着着急,手指在琴弦上一划拉,所有人包括魔物都一缩脖子。


    “那是只危险的三头犬,你们快躲一躲!”西蒂丝在高处暂且安全,她便为同伴们提供情报。


    所幸她的琴声威力太大,三头犬像是吃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停在原地甩头吐口水,暂时给了他们空闲时间。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一个半圆形的大空间,深灰色的墙砖上画着看不出内容、但十分诡异的红色纹路,如今已经褪色大半。正上方的灯架与墙壁上的火把在他们走进来的瞬间燃起火焰,地面上有细碎的沙石,踩上去飞起一层灰。


    伊路亚四下看看确认几人安然无恙,看向泽维尔和艾薇,“这里的魔法很奇怪。我现在用不了圣术,没办法治疗。”


    “没……呃!没关系!现在没时间管这个!”泽维尔望着近在咫尺的通道,他看清了这是个什么地方,“这里好像一个角斗场!可是……”


    除了泽维尔和伊路亚,其他人也渐渐发现了问题。泽维尔无论如何也拿不起他的大剑,只有捡来的弓箭能用;伊路亚用不了圣术,召唤不出圣典,但出现了亡灵法师的力量;艾薇的感官突然像是被封闭了四分之一,属于游侠的优秀感官消失,能让她使用的只有天上掉下的巨斧;娜露达催动不了魔力粒子,但她——也举不起那柄剑。


    至于西蒂丝,她伸不出她的爪子,优秀的弹跳力也有所下降,属于魔王的力量也被封存,唯一能够使用的是那把七弦琴。


    “糟糕。”西蒂丝突然说,“这是规则魔法!”


    “什么魔法?”泽维尔和艾薇同时问,而娜露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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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那个特别特别古老特别特别邪恶的规则魔法?!”娜露达在极度害怕之下,语速飞快地背起了书,“那是属于大恶魔的魔法,处于规则魔法影响范围内的所有人无法发挥自己原本的力量,而是由规则重新分配职业。最可怕的是这个规则只会压制你原本熟悉的力量,却不会提供新规则下职业所需要的能力,传说这是恶魔针对牧师创造的魔法,只有这样他们就无法使用净化的圣术,但这种魔法在六百年前已经消失了……”


    泽维尔和艾薇听得昏头昏脑,伊路亚看向自己的手心,脸色难得有几分沉重:“所以,规则重新分配给我的职业是亡灵法师。”


    然而就如娜露达所说,规则分配新职业的时候并不会给予新能力的加成,因此职业是亡灵法师的伊路亚非但用不了圣术,也因为天生过于圣洁的身体无法施展亡灵魔法。


    西蒂丝举着七弦琴:“我是吟游法师。”但糟糕的是她也不会弹琴。


    这样一来,其他人也就学会了举一反三。娜露达看着不远处通道口的剑,意识到自己此刻是个剑士。泽维尔成了游侠,艾薇成为了狂战士。


    所有人都有种天塌了的感觉。


    艾薇还好,虽然她失去了游侠的感官,但她的力气还在,她拥有并不输给战士的体魄与格斗技巧,只是因为喜欢游侠而选择了这个职业。她并不算艰难地举起了那柄斧子。


    但是其他人很糟糕。泽维尔只在小时候练过射箭,娜露达身为一个不爱运动的魔法学者,压根没有举起大剑挥舞的力量。


    泽维尔试图捡起大剑,可那属于剑士职业的大剑横在地上纹丝不动,就像是它本来就属于地板。


    他们看向身后,西蒂丝抽出泽维尔箭筒里的箭朝背后的漆黑投掷,箭在半途受到不知为何物的阻隔,“哐当”一声掉了下来。


    “是结界。”伊路亚道。


    五个人同时猜出那么多冒险者命丧此处的原因——职业改变,无法回头,还有一只恐怖的巨兽。他们恐怕压根不认识什么规则魔法。


    因此,在接下来手忙脚乱的战斗中,只有艾薇一个人吸引着三头犬的注意力,其他人一边躲一边想办法。


    西蒂丝手上试图弹奏着以前听过的曲调,大脑飞快运转,她当然认得这个魔法,而规则魔法出现在这里一点也不奇怪,因为这正是大恶魔厄尔肯创制的魔族魔法!


    她记起来,在魔王城攻打人类城池前,厄尔肯曾来觐见过她,说自己研究出了一个专门克制牧师与神族的魔法,甚至可以限制神主。


    西斯阿黛尔当时恰好在思考怎么按照创世神说的,比神主那家伙更坏一点,对其他事兴趣缺缺,特别是听他讲完“可以趁着魔法把神主限制住的时间杀了祂取而代之”时,魔王不耐烦地将他赶了出去。


    要是死了怎么比他更坏?真是个烦人的家伙。


    西蒂丝当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后来,她在近侍大恶魔送上的报告中窥见规则魔法到底是多么危险的东西,它能够躲过创世神所创造的世界规则,让规则之内成为世界的罅隙。这触怒了西蒂丝,她下令撤走厄尔肯所有的支援,并强行禁止了规则魔法的使用。但在那之前,规则魔法在厄尔肯炉火纯青的使用下已经获得了血色的凶名。而厄尔肯后来被人类的勇士杀死,他的府邸也深深埋在了黄土与规则之下,直到现在。


    西蒂丝碧绿的猫眼中闪烁着怒意,她以为已经抹除了所有的规则魔法,这里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下方角斗场中混乱一片,时间终于回到现在,西蒂丝停下演奏,她判断出凭借他们现在这个一塌糊涂的职业安排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里,娜露达虽然知识丰富,却从未直面过真正的规则魔法。


    而伊路亚,他一定知道这种魔法对他的克制,但他同样也没有被其限制的经历。


    西蒂丝的心中燃起涛涛怒火。


    坏厄尔肯,死了这么多年了还要用他的狗和魔法给她找麻烦!


    一边在心里骂着,西蒂丝冲下方的人喊:“伊路亚和娜露达!规则魔法的原理是魔符模板!找到模板然后毁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