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小魔王猫猫课堂开课咯

    “魔法的本质是语言,凡是魔力粒子汇聚的地方,皆有魔符凝聚成规则。”


    在来到这一层的路上,西蒂丝对娜露达说。


    “现在的魔法师,以及绝大多数人都认为,魔法是魔力粒子的重构,但实际上,在魔力粒子之下,还有魔符的规则禁锢着它们。”


    西蒂丝随手给娜露达指了指身旁的伊路亚:“魔符的泛用性比魔力粒子要广,但不像魔力粒子随时随地都在改变。比起重组,魔符更趋向于‘建构’和‘规定’。现有的魔符都是固定的,不要妄想像改变魔力粒子一样改变它们,比如你看伊路亚的身上——圣典,伊路亚,看看圣典。”


    伊路亚配合地将白金色的典籍放到手中。


    西蒂丝指着圣典:“那上面能看到象征牧师这个职业,以及圣力量的魔符,看清了吗?这是固定句式,和魔法师、术士身上的都不一样。”


    娜露达点头,快速在随身的笔记本上翻到了画着这道魔符的那一页——在独自研究魔符的那些年,娜露达已经发现了这条规律。


    西蒂丝盯着她的本子看了一会儿,确信这个精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聪明,决定跳过这个知识点。


    “你能够看到正确的通路,或是利用计算和推演催化的预言术,都是你解读魔符的结果。而我所使用的魔法——你能看到那里面的魔符术式吗?”西蒂丝说。


    娜露达着迷地望着西蒂丝手上的发光魔法,点点头。


    西蒂丝解释道:“虽说魔法师和术士在催动魔法时运用的基本逻辑不同,一个来自咒语知识,一个来自血脉本能。但根本上说,是通过两种不同的方式,将魔力粒子规定成某样魔法的魔符术式。”


    娜露达露出十分惊讶的神色。这种说法她还是第一次知道,以往魔法学院里的老师们以及魔法典籍都说,魔法师和术士使用的力量看似相似,但并不相通。


    “记住我说的就好了,能创造和改变魔符的只有神明那个位格的存在,你的眼睛能够看到魔符,是世界的馈赠,也许你的身上分到了一点点神明的力量。”


    “但是,你能利用魔符做的,只有解读、计算和推演。你只能够看着它们,任由它们给你指引。这就足够了。”


    西蒂丝在娜露达跟前倒着走,伸出手来,轻轻点了点娜露达的眼睛。


    “什么?”娜露达疑惑,她什么感觉都没有。


    “没什么,只是很好奇你眼睛的构造,竟然也能看到魔符。”西蒂丝撒个谎,隐瞒她将自己的一点点气息放到娜露达眼睛里。


    这样一来,娜露达往后能够更加清晰地看到魔符,而那道气息,也让娜露达成为了西蒂丝的扈从。


    当然,西蒂丝现在并不打算告诉她这件事,她只是突然觉得娜露达有点意思。


    魔王就是这么任性。


    娜露达点点头,思考着背了段书:“古代魔法由复杂的符文组成,只有完整的吟唱才能激化符文的效果,从而释放魔法。现代魔法将每一条魔法中的符文数量大大减少,字句逻辑予以简化,于是魔法变得方便,发出魔法的速度也逐渐变快,从极短咒语,一直到默诵瞬发,魔法变得强大和危险。”


    “但是,一条魔法的构成符文字面上已经很难判断出其本意,文字的更迭也让相当多的符文不再被使用和理解。古代魔法和传统占卜术由此走向神秘和消亡——是因为现在的魔法师们看不到魔符?”娜露达问。


    西蒂丝拿不准以前的人类能不能看到,时间过去太久,她并不怎么关注人类。于是胡乱点点头:“嗯呐,看起来你懂了?我说累了,有什么问题问伊路亚!”


    ……


    回到现在。


    规则魔法是过去厄尔肯手中的一大杀器。


    虽说魔法的根本皆是魔符所规定的魔力粒子排列,可以魔符作为基本逻辑进行运转的魔法屈指可数。厄尔肯还在的时代距离现在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短生种早就繁衍了一代又一代,长生种不过区区几百年。看见并操纵魔符的能力早在几个遥远的纪元中被退化和忘却,所以人们对其束手无策。


    但是厄尔肯大概不会想到,这规则魔法有一天将魔王大人也关在里面。


    “你说什么?”听到西蒂丝的提示,泽维尔与艾薇一个字也没听懂。而这时,那只三头犬再次冲过来,艾薇连忙举起斧头抵挡:“我来挡着它,你们快想办法!”


    泽维尔抬头朝西蒂丝喊:“我们应该做什么?你尽管说!”


    “泽维尔和艾薇一起吸引三头犬的注意力,当心蟒蛇头,射它的眼睛!”西蒂丝说,她看向伊路亚,“得想办法改变你身上的规则!”


    伊路亚朝三头犬靠近了几分,那魔物耸耸鼻子,三颗头立即同时锁定了他,扔下艾薇和泽维尔虎视眈眈地冲了过来。“神圣体质会吸引高级魔物,我替艾薇和泽维尔吸引注意力,让他们两个攻击,你和娜露达一起破解规则。”


    “这……”泽维尔有些犹豫,牧师这种职业一般都是居于被保护的位置,很少像个肉盾一样当靶子。


    “那你可别被它吃了!”西蒂丝点头,别人不知道,但是伊路亚是神主,他当然不是只有圣术那点能耐。


    剩下娜露达在距离三头犬较远的地方,她彻底放弃了那柄剑,试图在规则魔法阵一团麻乱的魔符中寻找线索。


    “娜露达!”西蒂丝在摇摇晃晃的灯架上站起来,七弦琴随便夹在臂弯里,“你能看见节点魔符吗?”


    按照规则魔法的原理,规则的制定有一个既定的模板,那模板可能是任何东西。魔符会按照模板在整个魔法阵里排列成节点,节点处的魔符便是一个规则,也就是一个人的职业规定。


    他们现在要做的,是找到影响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节点术式,改变术式排列,从而改变他们在规则中的职业,提高战力。同时,最终目的是要找到制定规则的模板物,它一定就在附近。


    “虽然不太确定……但应该可以!”娜露达眼神飞快地在所及范围内逡巡,她早就背下了她过去记录的各个职业魔符规定。


    吟游诗人按理说应该有微弱的魔法感知力。西蒂丝随手构造了一个简单的术式,调动起来的魔力粒子与平常比简直九牛一毛,但确实能够调动。


    这就足够了。


    娜露达站在角斗场里太不安全,趁着伊路亚和泽维尔一同对付三头犬,暂时被震开的艾薇回头看看,一抓娜露达的腰带,直接把她抛到了天上。


    “啊啊啊啊!!”娜露达大惊失色,西蒂丝眼疾手快一伸尾巴将她钩到灯架上。灯架剧烈摇晃了几下,娜露达面目呆滞地拍胸口:“我,我第一次知道你们的力气这么大。”


    高处的视野确实优越,能够俯瞰整个角斗场,非常有利于娜露达寻找魔符节点。


    可这需要时间,下面的三人依靠蛮力抵抗着三头犬,目前没什么攻击能力的伊路亚像逗狗棒一样跳来跳去,三头犬的脑袋也跟着转来转去咬来咬去。


    泽维尔用弓弦的声音作为诱饵,狗头和尾巴上的蟒蛇头各自被吸引,艾薇趁着那一瞬间的肢体不协调,砍掉了有毒的蟒蛇头。


    深紫色的血液像雨一样淋下,伊路亚和泽维尔同时甩开身上的长袍和披风,两块布料卷起空中的紫血替艾薇遮挡,于是收获了两块脏兮兮的布和安然无恙的艾薇。泽维尔把披风扔得远远的:“那血一看就有毒。”


    伊路亚扔掉了他的白色外袍,只穿着里面深蓝色的内袍:“他说的对。”


    “谢了。”艾薇松了口气,“我听说轻柔的音乐能让三头犬困乏,是真的吗?”


    上方的西蒂丝回答:“真的,但我轻柔不了。”伴随一声让耳膜炸裂的拨弦声。这角斗场的设计者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还有回音。


    除了西蒂丝以外的四个人再次一缩脖子,离西蒂丝最近的娜露达捂住了耳朵。泽维尔困惑:“为什么西蒂丝会让七弦琴发出这么刺耳的声音?”


    伊路亚道:“她大概不是在弹琴,是在磨琴。嗯……这只三头犬看上去是不是很难受?”


    几个人同时看向三头犬,以外地发现它竟然三个头在难受得撞来撞去。


    艾薇脱口而出:“无视队友和敌方的debuff!”


    虽然很古怪,但其他人莫名其妙都听懂了艾薇的意思,于是接下来,所有人继续各司其职,西蒂丝则一边寻找节点,一边胡乱用手拨琴。渐渐的她还体会到了一点乐趣,神情愈发陶醉忘我,让其他人不得不忍着酸酸的牙根和痛痛的耳朵。


    “神主在上,”泽维尔咬着牙说,“这场冒险实在太让人难忘了!”


    不远处的艾薇眯着眼:“你对冒险的容忍度竟然已经这么高了吗?”


    神主但笑不语,心中决定要将伊甸王庭所有的七弦琴藏到西蒂丝找不到的地方。


    “在那!”上方,娜露达终于发出了让人喜悦的声音,“六点钟方向,距离地面三英尺的高度!那是刺客的术式!”


    话音刚落,一台小西蒂丝冲了出去,她高高跳起,在接近娜露达说的位置后翻了个空中跟头,头朝下的瞬间手中法阵亮起,与那个看不见的魔符术式紧紧贴合。


    西蒂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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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翻了个跟头落到地上,一抬手,稳稳接住天上从节点中掉下来的两柄匕首。西蒂丝成为刺客职业。


    七弦琴的魔音顿时消失,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泽维尔欢呼:“太好了西蒂丝!”


    艾薇咋舌:“明明本职是术士但这么擅长战斗……近战术士!”


    不等三头犬的攻势再度凶猛,西蒂丝贴着墙窜上半空,她本身的身体能力与刺客的职业相匹配,动作变得又隐蔽又快速。像是一道金色的影子在谁也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出现在三头犬头顶上,飞手将匕首刺进三头犬中间那颗头的双眼。


    三头犬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吼叫,泽维尔抓住时机飞出一箭,刺穿了左边那颗头的上颚。


    泽维尔松了口气,下意识去看艾薇。结果艾薇看也没看他一眼,喘着粗气念叨:“累死我了,我要求单独给我分一点医疗经费,至少十个银币。”


    泽维尔兴奋道:“艾薇你看你看我射中了!”


    艾薇摆摆手:“看到了看到了,也给你分三银币经费。”


    “做得好西蒂丝!”伊路亚仰头望向又飞上灯架的西蒂丝,她没回话,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再次冲了出去,以同样的方式扭转了规则,成为了魔法师。


    这个节点找到,娜露达便能用出十成十的能力,魔杖从枯木再度变回新枝,趁着三头犬吃痛之后昏头昏脑,她面前魔法阵闪烁,强力攻击魔法高密度轰向三头犬,白光与高浓度魔力粒子爆发时形成的火焰弥漫起浓浓的烟,吞没掉半座角斗场。


    艾薇体力差不多耗尽,趁这个时候退到后方恢复体力。


    然而烟雾散去时,三头犬一声怒吼,所有人震惊地看到它的蟒蛇尾已经恢复,而眼睛也止了血。


    “糟了,这东西打不死。”艾薇暗道一声不好,就看见前方本想进入烟雾给予三头犬致命一击的泽维尔暴露在其面前,这种速度下弓箭毫无用武之地。


    伊路亚想将泽维尔拉开,然而泽维尔朝上头看了一眼,竟然躲过伊路亚的手,直直朝着三头犬狂奔过去。


    “泽维尔你在干什么!”艾薇一瞬间心脏要跳出来。然而泽维尔不管不顾,趁三头犬张嘴咬他的时候,一脚抵在三头犬牙缝上,双手拽着它鼻子上的毛向上攀。


    娜露达眼看着他要被三头犬吃掉,念魔咒的嘴唇噼里啪啦像是要蹦出火花。但西蒂丝一拽她,就往三头犬头上那么一指,她立刻明白西蒂丝的意图,将魔杖瞄准的地方从三头犬的脑袋换成它的四肢,再度噼里啪啦念魔咒。


    那一头,泽维尔仍是险象环生,他抓着三头犬鼻子边略长的毛,在三张大嘴上方来回晃荡,至多用脚不轻不重地踢两脚。


    他盯着三头犬头顶,用力一蹬腿,身体朝上猛烈一冲,整个人随着惯性几乎要飞起来。


    然而他就要跳到三头犬头顶的时候,左边的头转了过来,牙齿对准泽维尔的腿就张开大嘴。泽维尔已经闻到了魔物嘴里的腥臭味,尽力摆动身体。


    眼看着泽维尔要被三头犬一斩两半,金光一闪,魔法师职业的西蒂丝瞬移到泽维尔旁边,朝那大嘴里丢了一个爆炸术式,只见法阵闪烁几下,炽烈的火光与冲击力将泽维尔和西蒂丝两个人冲飞到天上。


    泽维尔在空中稳住身形,又抓了一把西蒂丝,两人重重摔在三头犬中间的大脑袋上。


    三头犬的一个头被炸烂,痛苦得身体左摇右晃,两人坐在那粗糙的头毛上即将要滑下去,西蒂丝眼疾手快召出法阵,瞬时规则扭转,角斗场的墙壁开始朝中间坍塌,灰尘沙石满天飞,三头犬受了惊,四处狂奔吠叫,再度将西蒂丝和泽维尔甩飞。


    西蒂丝魔法相当娴熟,直接用风魔法托起自己,但烟尘让她一时间看不见摔下去的泽维尔在哪,只好向地面上的伊路亚飞去。


    正在低空游走的伊路亚抓住西蒂丝的手,两人一道被风托起,躲避着落下来的砖石。


    地面上,艾薇则早早看到泽维尔落下的位置,伸出手臂接了个满怀,然后一骨碌躲进一旁尚且没有塌陷的角落。


    娜露达则在空中与西蒂丝和伊路亚汇合,她魔杖朝向头顶,绿色的魔力粒子汇集,翠绿的树藤自魔杖顶端生长,快速蔓延开来,有力的藤蔓遮挡住所有落下的砖头,攀附在尚未落下的石墙上,牢牢地当做支撑。


    石砖不再落下,坍塌渐渐止息,除了沙尘飞灰,角斗场里陷入安静。


    空中的三人落下,一眼看见灰头土脸的艾薇和泽维尔两人互相抱得紧紧的,在角落里探出头。


    瞧见他们三个,艾薇一把推开一脸无辜的泽维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