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测试(下)

    “那我呢?”


    余季清惊慌地问。


    余知念提起自己的帆布包:“你想去哪儿去哪儿。”


    “你要去哪儿?”


    “关你什么事?”


    “带上我!”余季清急匆匆地捞起自己的外套,“带上我吧。”


    余知念的视线仿佛扫描仪,余季清头皮发麻地被上下扫描分析一遍,最终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跟上。”


    他笑逐颜开,套上外套长裤,蹬上自己的球鞋,像只主动叼上牵引绳的大狗,乐颠颠跟在余知念身后。


    爬上对面写字楼,虽然是拍摄用的场地,但租半天依旧是天价,余知念却舍得得很。


    此刻整栋楼空无一人,两人来到七楼,这位置刚刚好,不用望远镜都能对游泳馆外的每条路都一览无余。


    余季清对空荡的写字楼敬谢不敏,空气里的味道很奇怪,不刺鼻的油墨味混杂着一股淡淡汗腥气。


    眉毛拧作一团,不满地皱着鼻子,他神经兮兮地去整层楼扫荡,生怕忽然冲出来一个陌生人。


    落地窗前,余知念抱着胳膊鸟瞰,脚下是错落交织的道路,众生如同秩序井然的蚁群。


    陈铎生出现了。


    她打开携带的平板,所有的监控已经打开,被监视者正在和看门的安保人员交涉。


    他恳切地,仿佛真是一个被惹急了的老实人。


    “诶呦我说了多少遍了!我真是给温齐燕送东西的!真的!不然我哪儿知道他人在这里?我大老远拄着拐过来,你这不是欺负人吗?你给他打电话!”


    安保人员狐疑,他正要说什么,耳机里传来吩咐:“让他进去。”


    “进去吧。”


    开始了。


    陈铎生拄着两只拐,哒哒哒地进了门。


    长长的走廊里,那闷重的声音渐次回响,监控器闪动点点红光,陈铎生目标明确地前往泳池,在快到出口前,他甚至停下来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汗。


    五十米长池,八条泳道,要不是没有观众席,这和比赛现场也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场地非常宽阔,陈铎生向左看,那边有玻璃门的健身中心,器材齐全,再向右边看,写着水槽逆流训练专用场地。


    天花板几乎透明,可以看见天空飘过的云彩,真是奢侈的地方。


    余季清享受的就是这种待遇吗?真嫉妒啊……


    可怎么什么人都没有?人呢?


    拐杖声闷重,咚、咚、咚。


    健身房没有人,逆流训练的水槽水面平静。


    陈铎生急切地搜寻着,门被打开,没人!门被打开,没人!哪里都没有人!


    都去哪儿了!一小时前不是还在这里训练吗!


    他打开手机要去问暗网上的人,但交易已经结束,对方已经灰了头像。


    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手机再次放回兜里。


    咚、咚、咚。


    监控随着陈铎生的动作转动,陈铎生忽然停了下来,他像只饥渴又警惕地野兽,猛地盯上了一只红点闪动的摄像头。


    摄像头藏在海绵垫里,非常隐蔽,可他妖鬼一般猛地抬头,根本没有确认,那狰狞的视线就隔着摄像头,仿佛在与余知念对视了。


    咚咚咚。


    快步上前,一把揪住连线的监视器,它不像是在这里放了许久。


    “监视器?监视谁?”


    陈铎生惊怒地要将它砸了去,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喜上眉梢地掏出一枚优盘,正巧。摄像头背后有一个usB接口。


    他狞笑道:“找到了。”


    余知念手机振动,黑客发来消息:“关掉平板,他在定位。”


    发完消息,头像灰了。


    果断关机平板,丢到一旁,开始看跟踪器在哪儿。


    橘色的点开始移动,缓慢的。


    缓慢的,缓慢的,直到移动到场馆门口——


    “知念,”耳机里黎珂的声音响起,“他发现我们了。”


    “什么?”


    跑步声响起,黎珂说:“他发现我和跟踪他的人了,刚才和我对视了,我穿着警服,他跑了。”


    “跑了?”


    “对,他拿出两把小刀,”黎珂咽了口唾沫,对刚才的场景还有些心惊,“插进自己大腿,顺着另一个出口跑了。”


    另一个出口?


    余知念头皮发麻,另一个出口正好和这栋写字楼相连接,她沉下声音:“他在往度融大厦走吗?”


    “是,按照地图显示只有可能在那个方向,我已经报警了,正在跟踪。写字楼人多,他的状态极不稳定,虽然是逃跑,但挟持人质的可能性很大。”


    “不会有人质,”余知念缓慢地眨眼,“我清了度融大厦。”


    黎珂不可思议:“什么?”


    “不会有人质,现在只有我和余季清在度融大厦。”


    “知念!”


    “我看到了,跟踪器不动了,他应该是发现了跟踪器。”


    “找到跟踪器所在,”黎珂道,“他把外套丢下了,应该是发现了,但没有损坏,也许……”


    砰!咔哒,咔哒。咚、咚、咚……


    有撞击声,是什么?


    “黎珂?”


    “没事,呼……”


    黎珂粗喘着气。


    “他藏在一边袭击了我,我躲过去了,似乎确认了我已经求救,没有伤害我,他已经进入度融大厦,你找机会赶紧出来。”


    咚。咚。咚。


    余知念听力很好,那是她被关进那个狭小空间后的后遗症,当视线被彻底剥夺,听觉和触觉会变得更为敏感。


    空旷的写字楼忽然传来一阵笨重却又细微的脚步声。


    金属刮擦声非常刺耳,差点将那声音遮盖过去。


    太近了,怎么回事?他不应该才进入一楼吗?


    电梯已停,只能靠双腿向上,一双被刀扎进去的流血的大腿怎么会坚持这么久?这还是人类吗?


    “他已经来了,已经上了楼。大腿受伤,小腿断裂,但动作却很快。”


    余知念一边向楼上跑一边问道,“你见过的案例里会有这种人吗?”


    黎珂沉默了半晌:“在一些极端情况下出现过这样的例子,像是脱离了人类定义的纯粹的野兽,甚至不需要有强悍的身体。”


    “正好他的身体素质,还是人类里相对拔尖的那一批。”余知念嘲讽道,“这种人渣,还真是如有神助。”


    一口气爬了六层楼,余知念微微喘气。


    十三层,一个不吉利的数字。


    “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找你。”黎珂的语气忧心忡忡,“我已经申请了武警,狙击手马上就位。”


    “你在和谁说话?”跟在余知念身边爬楼的余季清疑惑地问,他也不傻,看得出来余知念在躲人,“我们是在躲谁?”


    “陈铎生。”


    余知念吐出来一个他意想不到的名字。


    “陈铎生?他怎么了?”


    余知念横了他一眼,继续向上爬:“他来杀我了。”


    “什么!”


    少女没再解释,忽然双脚腾空。


    “干什么!”她被余季清扛起来了,“你疯了!”


    “我带着你跑。”


    余季清抱着她的腿,甚至怕她不舒服,“你趴在我肩上,我经常做承重训练,你的重量很轻,我带你跑更快。”


    少年一步四个台阶地向上跑。


    叮咚一声,电梯忽然响了。


    很近,要么同层,要么楼下。


    余知念猛地转头,余季清按住她的腰,动作一顿。


    “知念,听得到吗知念!电梯忽然可以运行了!但只有一个只能向上,目标人物在电梯里!”


    黎珂在一楼焦急地按着按钮,另一只电梯却丝毫没有运行的意思。


    数字无法显示,根本不知道对方到了几楼,而武警那边还需要几分钟才能到!


    手紧紧抓在余季清的肩,余知念轻声道:“向那边跑!”


    步梯只有两处,分别是大楼两端,电梯那头是一端。


    那声音很近,余知念指着另一头,余季清不用她多说,驮着人像只小马驹拔腿就跑。


    “surprise!”


    快到梯口,意想不到的人探出头来,难看的吊梢眼发红充血,青春期的胡渣乱糟糟扎在下巴上。


    他像是兴奋了几夜未睡,手里拿着一把小臂长的刀,比上次用的菜刀更长,更雪亮。


    棕黄裤子的两条裤腿血迹斑斑,一条条鲜红的细河蛇似的攀在他的腿上,看上去可怖得渗人。


    “真没想到啊,还会遇到你们。”


    他一步步走着,吃力地,却又蛮横用力着,每跺一步,布料下涌动的血都会渗出来,他走过来的路,仿佛拖着一条红蟒。


    余季清放在少女腰上的手箍紧,他紧抿着唇,不管陈铎生要说什么,转身就跑。


    他比陈铎生健壮,很快就到达电梯口,可好巧不巧,推门向上,爬了不到两层,路竟然被堵住了!


    余知念蹙着眉在思考着。


    她分明在昨晚已经检查过了,怎么会有东西堵在这里?


    余季清不语,穿过一整层换了另一边楼梯,果不其然,又遇到了陈铎生。


    少年将人放下,低声说:“我拖住他,你往下跑。”


    “余季清啊!”陈铎生嘴角咧开,他像是疯了,“你也有今天?你在学校把我当狗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也会落到我手里啊!”


    余季清不与之争辩。


    这家伙就是个疯子,脑子一定有病,有什么好说的。


    这层楼什么都没有,地板全是土,长风洞入,少年深吸一口气,他练过自由搏击,有信心在一对一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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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抗里搏出生机。


    陈铎生眸中爆发出喜悦:“余季清!余季清!”


    “知念,狙击手就位,你和余季清先离开。”


    正要离开的余知念愣了一下。


    “知念?”


    “是要……杀了他?”


    “对,犯人现在极不稳定,特别行动小组的结论是将人击毙。”


    余知念拧眉看向搏斗的两人,说不上谁占了上风。


    陈铎生虽两条受伤的腿依旧是拖累,但有一把利器。


    余季清自然也看得出来,他长腿上踢,准备先卸除陈铎生手里的武器。


    但离奇地,踢不中。


    怎么会踢不中?


    陈铎生发现了他的无力,嗜血的亢奋让他成了一只精神扭曲的疯牛。


    他冲撞过来,余季清迈步要躲,可脚下竟踩上一块圆滑的石头——这里为什么会有石头?!


    他摔倒了,陈铎生就要扑来,余季清连忙滚到一边,一脚狠狠踩上在他大腿上的刀!


    陈铎生惨叫一声,竟没停下!


    真是疯了!


    余季清咬着牙,捏住陈铎生持刀的手腕,刀刃悬在他的眼睛上,斗狠的双方皆面目涨红,用尽全力。


    “知念,远离现场,狙击手已经就位了,余季清那边我们有分寸,你不要担心。”


    担心余季清?怎么可能?


    她只不过是在观察陈铎生,这样一个,所有杀死自己的人里,最有把柄,最好控制的一个人,这样一个纯粹的败类人渣。


    但她在思考——


    杀了他?


    可他陈铎生算什么东西?


    所有凶手里鱼死网破得最没威力的一个,对付他都要靠杀了,那之后那群怪物呢?


    她杀得了吗?


    找准机会,就和今天一样,她杀得了吗?


    “知念?知念?”


    黎珂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余知念深吸一口气。


    不可以。


    不可以沦为野兽。


    不可以掉进陷阱。


    不可以滑入深渊。


    努力至今都是为了保持自我的不被毁灭,怎能本末倒置?


    “观望,先不要开枪。”


    很艰难地,很艰难地拒绝了一条捷径。


    “知念!”


    砰!


    枪声响起,擦着陈铎生的额角,在他耳上划出一道血痕。


    “黎珂!”


    为什么开枪了!


    “妈的,你们是要弄死我是不是!”


    陈铎生装若癫狂,竟也不找掩体躲避,他大喊着。


    “你们就是想弄死我是不是!该死的!该死的!都是你们的错!都是你们的错!”


    他发狂地扑向余季清,势要与余季清鱼死网破。


    余知念掏出一把弩,对准缠斗中的两人。


    深呼吸,深呼吸。


    余知念阖眼默念,她深呼吸一次。


    已经练习过很多次了,准头很好的,距离很近,准头不会有问题。


    箭射了出去,明明一定能中,但为什么!为什么它在空中和子弹相撞!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完好无损的弩竟忽然卡住!


    余知念攥着弩两手用力,而它已经损坏!


    “余知念!”


    余季清忽然大喝一声,少女隔着凌乱的发丝抬头望去,陈铎生的刀一刀又一刀地捅进余季清的躯体,他痛得大叫,却喊着她的名字。


    “快跑!余知念!快跑!”


    耳机中,黎珂的声音和余季清的重叠在一起:“知念!快跑!”


    丢开累赘的东西,余知念拔腿狂奔,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即将跑到梯口时,头上忽而传来排山倒海般的轰响。


    尘埃飞扬,楼内出现了坍塌,堵死了。


    怎么可能?


    荒不荒唐,这是一栋新建没多久的大厦!这是她事前找专业人士全部检查过的大楼!


    电梯为什么忽然能用?通道为什么会有拥堵?楼内怎么会有坍塌!狙击枪怎么会走火瞄不准!她的弩怎么会忽然卡住!


    荒唐!荒唐!


    她看向除了自己插刀外几乎毫发无损的陈铎生,他拖着腿在向她走来。


    墙壁坍塌,武器失效,退无可退。


    啊,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如果自己不完成既定剧情,无论什么地点,整个世界都会帮凶手杀死自己啊。


    至死方休,至死方休。


    余知念干脆利落地转身,她笑容快意,一点都不像是在面对一个杀人的疯子。


    余季清躺在不远处,他艰难地要去阻止陈铎生,可没想到自己保护的人如同跨越一座小山跨越了他,主动迎上陈铎生的刀锋。


    她甚至将指尖划过自己的脖子,说:“来,捅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