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劣币驱逐良币：烂尾的内卷时代
郝天雄的笑容更盛了：“这种能量，经过‘万界叙事管理委员会’的深入研究，被证实是一种极具价值的全新资源。它代表着‘思想的活性’与‘逻辑的张力’。为了鼓励这种创新，为了让每一位同道的智慧结晶都能得到应有的回报，我在此，代表管理委员会，宣布一项重大决议！”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投入湖中的巨石激起万丈波澜。
“第一：‘负叙事能量’，从即刻起，正式被认定为观影厅内的合法、通用资源！”
“第二：成立‘万界叙事能量交易所’！所有主宰者产出的‘负叙事能量’，均可在此交易所内进行挂牌交易、自由兑换！”
“第三：交易所将提供丰富的兑换选项！你们可以用‘负能量’，兑换更高等级的‘世界观察权限’，兑换更舒适的‘独立包厢环境’，甚至可以兑换对自身世界进行‘微调’的权限！你们不是一直抱怨自己的囚笼太小，太无聊吗？现在，你们可以用自己的‘智慧’，去扩建它，去装修它！”
轰！
整个观影厅彻底沸腾了。
如果说林昱轩的“火种计划”是给了他们一把砸开锁链的锤子，那么郝天雄的这个“交易所”，就是直接告诉他们，你们不用砸锁链了，你们可以用砸锁链发出的噪音，去换一把金钥匙！
革命的热情，在赤裸裸的利益面前，瞬间变质了。
“天啊！我没听错吧？我们搞破坏，官方还给发奖金？”
“快！快把我刚才产出的一千点负能量挂上去！我要换一个带全景天窗的包厢！”
“焚天神君！你那个让主角社死的点子是怎么想出来的？教教我，我出价，用刚到手的‘微调权限’跟你换！”
刚刚还在并肩作战的“革命同志”，转眼间就变成了互相竞争的“淘金者”。他们不再关心什么反抗“最终作者”，不再思考什么“自由意志”，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如何更快、更多地生产“负叙事能量”，去换取实实在在的好处。
郝天雄满意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片“盲区”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甚至公开发出了一条置顶公告：
【特别鸣谢：天灾出版社及其创始人林昱轩先生，为本次‘叙事经济改革’做出的开创性贡献。林先生无愧为‘新叙事经济学之父’，管理委员会将授予其‘年度创新先锋’荣誉称号，并奖励‘负叙事能量’十万点！】
捧杀！
最恶毒的阳谋！
他没有去堵林昱轩掀起的洪水，而是直接把林昱轩高高地捧到了“时代先锋”的宝座上，将他从一个危险的革命领袖，变成了一个可以被写进教科书的“成功商人”。他把一场旨在颠覆体制的革命，巧妙地收编、转化，变成了一场在体制框架内的经济活动。
在“盲区”总部，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完了。”张凡的脸色有些发白，“他把我们的革命，变成了所有人的生意。这样一来，还有谁会记得我们最初的目标？大家只会把我们当成第一个发现金矿的矿工，而把建起交易所、制定规则的郝天雄，当成缔造了这一切的‘神’。”
阵无涯一拳砸在桌子上，那由数据流构成的桌面剧烈地晃动起来：“太阴险了！这比直接开战还难受！我们现在怎么办？去告诉那些蠢货，这是个陷阱吗？他们不会信的，他们只会觉得我们想垄断‘负能量’的生产！”
他们的担忧，正是郝天雄的目的。一旦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场“淘金热”中，林昱轩和他的天灾组织就会被彻底孤立。他的革命理想，他的反抗旗帜，在闪闪发光的利益面前，将变得一文不值，甚至可笑。林昱轩静静地看着光幕上，那些昔日的“盟友”们像疯了一样在交易所里进行着第一笔交易，看着自己的名字被高高挂在“荣誉榜”上，接受着整个观影厅的“顶礼膜拜”。
他非但没有愤怒，反而笑了。
那是一种棋手看到对手走出一步绝妙好棋时，发自内心的、混杂着欣赏与战意的笑容。
“社长办公室、首席技术官、安保部长……这些头衔，格局还是小了点。”
他转过头，看着忧心忡忡的张凡和阵无涯，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从今天起，天灾出版社业务升级。”
“我们，成立一家投资银行。”
郝天雄的“万界叙事能量交易所”如同一头贪婪的巨兽，在短短几天内就吞噬了整个观影厅的热情。主宰者们彻底陷入了生产“负能量”的狂热内卷之中。
起初，大家还在比拼创意。
“我让主角的青梅竹马其实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妹妹，怎么样，这个伦理哏够不够劲爆？”
“我让主角辛辛苦苦修炼到大结局，准备飞升，结果天门管理员告诉他，他们那边搞编制改革，飞升名额已经内定给了一个神二代。”
但很快，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市场，“负能量”的产出变得越来越廉价。为了追求效率和数量，主宰者们放弃了对逻辑和剧情的精心编排，开始走向简单粗暴的“烂尾”竞赛。
“别搞那么复杂了！直接让天降陨石，世界重启，一秒钟几万点负能量到手！”
“陨石太老套了！我直接让我的世界里的所有角色，集体领悟了‘人生就是一场戏’的道理，然后他们就地解散，各回各家，主角站在原地，剧本直接卡死，这叫‘哲学烂尾’！”
“你们都弱爆了！我让我的世界遭遇了‘次元虫洞’，隔壁一个‘克苏鲁’世界的主角串门过来了，现在我的主角正被当成小点心追着啃，负能量产出稳定又高效！”
市场被海量的、毫无技术含量的“垃圾能量”所充斥。这些能量就像是印刷过度的货币，迅速导致了通货膨胀。“负叙事能量”的价值一落千丈。昨天还能兑换一个包厢天窗的一千点能量，今天可能只够换一杯虚拟茶水。
交易所里怨声载道。
“怎么回事？我辛辛苦苦让主角被牛头人了一晚上，产出的能量还不够支付交易所的手续费！”
“管理层在操纵市场！这是赤裸裸的剥削！”
焚天神君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作为最早的“淘金者”，曾经风光无限。但现在，他精心设计的“主角逻辑死亡”剧情，所产出的能量价值，竟然比不上隔壁那个直接投放“降智光环”让全世界变成傻子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