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桃源再逢
这日清晨，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发现窗外阳光正好，几只荧光蝶在窗棂上停驻，翅膀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蓝湛！"他扭头唤道，却发现床侧空空如也，只有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显示这里曾有人睡过。
他趿拉着鞋子推开门，迎面撞上了端着药碗的阿箬。
"魏公子醒了？"少女眼睛一亮，"正好把这药喝了，婆婆新配的。"
魏无羡接过药碗，苦着脸嗅了嗅："蓝湛呢？"
"蓝公子一早就去圣湖了，说是要练习什么曲子。"
阿箬抿嘴一笑，"他每天都会去，练完就回来守着你，连饭都是我给你喂的。"
魏无羡心头一暖，仰头将药一饮而尽，苦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这是什么啊，比黄连还苦！"
阿箬神秘地眨眨眼："婆婆特制的'回元汤'，用了三十六种草药呢。"
她接过空碗，"蓝公子说等你醒了就去湖边找他。"
魏无羡三下五除二洗漱完毕，随手将长发束起，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往圣湖跑去。
穿过一片茂密的花丛，远远就看见那道熟悉的白色身影端坐在湖边巨石上，避尘横放膝前，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翻飞。
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连睫毛都染成了淡金色，美得不像凡尘中人。
魏无羡放轻脚步，悄悄绕到蓝忘机身后，突然伸手捂住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蓝忘机唇角微扬："别闹。"声音里带着罕见的轻松。
魏无羡笑嘻嘻地松开手，顺势往他腿上一坐："弹什么呢？这么好听。"
"《清心普善咒》，"蓝忘机调整了下姿势让他坐得更舒服，"有助于你恢复。"
魏无羡心头一热，凑近在蓝忘机脸颊上亲了一口："蓝二哥哥真贴心~"
他随手拨弄了下琴弦，"不过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看！"说着就要站起来蹦跶两下，却被蓝忘机一把按住。
"再养两日。"语气不容置疑。
魏无羡撇撇嘴，突然眼睛一亮："那不如你背我回去？我腿软~"
蓝忘机无奈地看他一眼，却当真收起避尘，转身蹲下："上来。"
魏无羡反倒愣住了："我开玩笑的..."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喜滋滋地趴上那个宽阔的背脊，双臂环住蓝忘机的脖子，"走喽！"
蓝忘机背着他稳稳地走在花丛间的小径上，魏无羡的下巴搁在他肩头，呼吸间全是那人身上清冷的檀香味。
"蓝湛，"他突然轻声唤道，"等这事了了，我们去哪儿？"
"随你。"蓝忘机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魏无羡眼珠一转："听说南疆有个'情人谷'，谷中有棵千年古树，恋人在树下许愿就能白头偕老..."
他故意在蓝忘机耳边吹了口气，"要不要去看看？"
蓝忘机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却轻轻"嗯"了一声。
魏无羡心头一甜，正想再逗他几句，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是阿箬和几个巫族少女在采集晨露。
看到两人这般模样，少女们顿时掩嘴偷笑，阿箬更是促狭地眨了眨眼。
魏无羡脸皮再厚也有些挂不住，挣扎着要下来："蓝湛，放我下来..."
蓝忘机却不动声色地收紧了托着他的手："不是说腿软？"
魏无羡："......"
回到客房，老妇人已经等在那里，见两人回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魏无羡还泛着红晕的脸颊："气色不错。"
魏无羡干笑两声，赶紧从蓝忘机背上溜下来："婆婆早啊！"
老妇人从袖中取出一个小木盒："给你们的谢礼。"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枚蝴蝶形状的玉佩，一蓝一红，做工精致，"'比翼佩'，持此玉佩者，千里之外亦能感应彼此安危。"
魏无羡拿起红色那枚，爱不释手地把玩："好东西！"
他冲蓝忘机眨眨眼，"这下你再也不用担心我跑丢啦~"
蓝忘机接过蓝色玉佩，郑重地向老妇人行了一礼："多谢。"
老妇人摆摆手："你们救了小白，这点谢礼不算什么。"
她顿了顿，"不过老身还有一事相求。"
魏无羡拍拍胸脯："婆婆尽管说！"
"通幽骨虽已封印，但根源未除。"
老妇人神色凝重，"骨中怨气来自一条上古恶蛟，其残魂仍被镇压在巫山深处的锁龙潭。近来封印松动，才导致通幽骨异动。"
蓝忘机眸光一凛："需要加固封印？"
老妇人点头："正是。但锁龙潭凶险异常，老身不便强求..."
"我们去！"
魏无羡不假思索道，随即意识到什么，转向蓝忘机，"呃，我是说..."
蓝忘机轻轻握住他的手："一起。"
老妇人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孩子。"
她从怀中取出一卷兽皮地图，"这是去锁龙潭的路线，三日后是阳气最盛之时，最适合施法。"
接下来的两天，魏无羡和蓝忘机一直在为锁龙潭之行做准备。
老妇人给了他们许多南疆特有的符咒和药物，阿箬则帮忙准备了适合山地行走的靴子和行装。
出发前一晚，银蛟小白竟然主动游到湖边，从口中吐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送给魏无羡。
"蛟珠？"
魏无羡惊讶地接过，珠子在他掌心泛着柔和的蓝光，"给我的？"
小白点点头，金色竖瞳中竟带着几分亲昵。
老妇人解释道："蛟珠可避百毒，带着它进锁龙潭会更安全。"
魏无羡感动地摸了摸小白的鼻尖："谢啦，大家伙！"
小白舒服地眯起眼，用头顶轻轻蹭了蹭他的手心。
夜深人静时，魏无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明日的行程凶险未知，饶是他胆大包天也不免有些忐忑。
"蓝湛，"他轻声唤道，"睡了吗？"
身侧的蓝忘机转过身，在月光下静静看着他："没有。"
魏无羡滚进他怀里，额头抵着对方的下巴："我在想...如果明天出了什么意外..."
"不会。"蓝忘机打断他，手臂收紧，"我在。"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魏无羡心头一热。
他仰头吻上蓝忘机的唇，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只是单纯的依恋与承诺。
分开时，两人都气息平稳，眼中只有彼此的倒影。
"睡吧。"蓝忘机轻抚他的背脊，"明日还要赶路。"
魏无羡点点头，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很快沉入梦乡。
天刚蒙蒙亮，两人便整装出发。
老妇人和阿箬一直送他们到谷口，临别前，老妇人将蛇头杖在地上重重一顿："记住，锁龙潭水不可沾，恶蛟残魂善蛊惑人心，务必守住灵台清明。"
蓝忘机郑重颔首："谨记。"
魏无羡笑嘻嘻地挥挥手："放心吧婆婆，我们可是专业的！"
离开蝴蝶谷后，地势逐渐升高，植被也从繁茂的雨林变成了稀疏的灌木。
正午时分，两人在一处溪流边休息，魏无羡掏出阿箬准备的干粮——一种用花香熏制的肉脯，吃起来别有风味。
"蓝湛，你看那边。"魏无羡突然指向远处一座形状奇特的山峰，"像不像一条盘踞的龙？"
蓝忘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看到一座蜿蜒的山脉，最高处形似昂首的龙头："锁龙潭应在其下。"
魏无羡三口两口吃完肉脯，拍拍手站起来："那还等什么？走呗！"
越靠近锁龙潭，周围的氛围越发诡异。
明明是大白天，却听不到任何鸟兽的声响，连风都静止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像是陈年的血锈。
"这地方..."魏无羡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比乱葬岗还邪门。"
蓝忘机取出避尘握在手中："当心脚下。"
地面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缝，隐约有黑气渗出。
魏无羡蹲下身查看，发现裂缝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蓝湛，你看这个！"
一条细长的黑影突然从裂缝中窜出，直扑魏无羡面门！
蓝忘机剑光一闪，将那东西斩成两截。
落在地上的残肢竟然还在扭动，看起来像是某种水蛭，但通体漆黑，头部生着一张酷似人脸的诡异图案。
"怨气所化的水虺，"蓝忘机沉声道，"小心，附近应该还有更多。"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无数裂缝如蛛网般蔓延开来，密密麻麻的水虺从裂缝中涌出，朝两人爬来。
魏无羡立刻拔出陈情，一段急促的笛声响起，数道黑影从地下钻出，与水虺缠斗在一起。
"走！"蓝忘机一把拉起魏无羡，两人快速向锁龙潭方向冲去。
身后，水虺群被黑影暂时阻挡，发出刺耳的嘶鸣声。
穿过一片枯木林，眼前豁然开朗——一个直径约百丈的圆形水潭出现在面前，水面漆黑如墨，平静得没有一丝波纹。
潭边寸草不生，只有七根石柱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每根柱子上都刻满了古老的符文。
"就是这里了。"魏无羡喘着气说，警惕地环顾四周，"那些水虺没追来？"蓝忘机摇头："似乎不敢靠近潭边。"
魏无羡走近一根石柱查看："这些符文...和通幽骨上的很像。"
他伸手想摸，却被蓝忘机拦住。
"有禁制。"蓝忘机指向石柱底部，那里隐约有红光流动。
魏无羡蹲下身细看："确实...不过禁制已经很弱了，难怪恶蛟的怨气会泄露。"
他站起身，望向漆黑的潭水，"现在怎么办？"
蓝忘机取出老妇人给的法器——一面青铜镜："以此镜引阳光入潭，可暂时压制恶蛟残魂。届时需有人下水加固封印。"
魏无羡皱眉："不是说潭水不能沾吗？"
"蛟珠可护体。"蓝忘机看向他，"你在岸上策应，我下去。"
魏无羡立刻反对："不行！太危险了！要下也是我下，我有陈情，对付怨气更在行。"
两人正争执间，潭水突然泛起涟漪，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水底传来："何人扰吾清梦？"
水面剧烈翻腾，一道巨大的黑影在水下游弋，隐约可见龙形的轮廓。
魏无羡和蓝忘机立刻背靠背戒备起来，手中法器光芒大盛。
"装神弄鬼！"魏无羡厉声喝道，"不过是一缕残魂，也敢放肆！"
黑影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无知小儿，若非这该死的封印，尔等早已是吾腹中餐！"
潭水突然炸开，一道黑气冲天而起，在半空中凝聚成一个模糊的龙头形状，"不过...既然你们送上门来，正好借你们的血肉破封！"
黑气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直扑两人而来。
蓝忘机避尘出鞘，剑光如虹，将黑气一分为二；
魏无羡则吹响陈情，召唤出更多黑影与之对抗。
"蓝湛！镜子！"魏无羡大喊。
蓝忘机会意，立刻取出青铜镜对准正午的太阳，一道刺目的金光反射到潭面上，黑气顿时如冰雪般消融。
恶蛟残魂发出痛苦的嘶吼："该死的法器！"
它疯狂地扭动着，突然改变策略，"小娃娃，你们可知这封印下除了吾，还有什么？"
魏无羡不为所动："少废话！"笛声更加急促。
"上古秘宝..."恶蛟的声音突然变得蛊惑，"就在潭底...不想要吗？"
魏无羡手指一颤，笛声出现了片刻的紊乱。
他向来对稀奇古怪的法器充满好奇，差点就被蛊惑了心神。
"魏婴！"蓝忘机厉声喝道，"它在蛊惑你！"
魏无羡猛地回神，惊出一身冷汗："差点中招..."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陈情上，笛声顿时变得更加刺耳，"找死！"
恶蛟见计谋失败，暴怒地掀起滔天黑浪："那就一起死吧！"
整个锁龙潭沸腾起来，七根石柱剧烈震动，符文一个接一个地熄灭。
"封印要破了！"蓝忘机脸色骤变，"必须立刻加固！"
魏无羡看了眼沸腾的潭水，突然将陈情塞给蓝忘机："你来牵制它，我下去！"
不等蓝忘机反对，他已经掏出蛟珠含在口中，一个猛子扎进了漆黑的潭水中。
"魏婴！"蓝忘机的呼喊被水声淹没。
潭水比想象中更加冰冷刺骨，即使有蛟珠护体，魏无羡仍感到一股阴寒直透骨髓。
他强忍不适，奋力向深处游去。
借着蛟珠的微光，隐约可见潭底矗立着一座石碑，碑上插着七把青铜剑，正是封印的核心。
就在他即将触到石碑时，一道黑影突然从侧面袭来！
魏无羡仓促闪避，还是被擦中了肩膀，顿时一阵剧痛。
那黑影在水中灵活地转了个弯，再次扑来——竟是一条缩小版的恶蛟，通体漆黑，只有眼睛泛着猩红的光。
魏无羡暗骂一声，在水中无法使用符咒，只能靠拳脚相搏。
几个回合下来，他虽然击退了恶蛟残魂数次，但自己也被抓出了好几道伤口，鲜血在水中晕开。
就在他快要力竭时，一道蓝光破水而入，精准地刺穿了恶蛟残魂！
魏无羡回头，看到蓝忘机手持避尘游来，白衣在水中如莲花般绽开。
原来蓝忘机见他久不露面，也含了蛟珠下水寻找。
两人合力，很快将恶蛟残魂逼退到石碑旁。
魏无羡趁机游到石碑前，咬破手指在上面画下一个复杂的符咒。
随着最后一笔完成，七把青铜剑同时亮起刺目的金光，恶蛟残魂发出不甘的嘶吼，被强行吸回石碑之中。
潭水剧烈震荡，魏无羡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氧气也即将耗尽。
就在他快要失去意识时，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腰，带着他快速向水面游去。
"哗啦"一声，两人破水而出。
魏无羡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被蓝忘机半抱半拖地带到岸上。
他瘫在岸边剧烈咳嗽，吐出了好几口潭水："成、成功了..."
蓝忘机脸色阴沉得可怕，一言不发地检查他的伤势。
魏无羡这才注意到，对方的手臂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冒着鲜血。
"你受伤了！"他挣扎着要起来，却被蓝忘机按了回去。
"别动。"蓝忘机声音冷得像冰，手上动作却轻柔至极，小心翼翼地为他清理肩上的伤口。
魏无羡自知理亏，乖乖闭嘴任他摆布。
等伤口都处理好了，他才小声嘟囔："我这不是没事嘛..."
蓝忘机猛地抬头，眼中竟有血丝："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声音里带着罕见的颤抖，"若我晚到一步..."
魏无羡从未见过这样的蓝忘机，一时怔住了。
他伸手抚上对方的脸颊："对不起..."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蓝忘机一把将他搂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人窒息。
魏无羡安静地靠在他胸前，听着那急促的心跳声，突然明白了什么："蓝湛，你在害怕？"
蓝忘机没有回答，只是将他搂得更紧。
魏无羡心头一软，轻声道："我保证，下次一定和你商量。"
他仰头吻了吻蓝忘机的下巴，"不生气了，好不好？"
蓝忘机沉默良久，终于轻轻"嗯"了一声，松开了些许。
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惊险与争执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锁龙潭恢复了平静，七根石柱上的符文重新亮起，比之前更加明亮。
魏无羡捡起地上的青铜镜，发现镜面已经出现了裂痕："用不了了。"
蓝忘机收起避尘："足够了。"
返程的路上，两人都走得很慢。
魏无羡的肩伤虽然不重，但潭水的阴寒之气侵入了经脉，让他时不时打个寒战。
蓝忘机见状，不由分说地将他背了起来。
"蓝湛，"魏无羡趴在他背上，下巴搁在对方肩头，"你说...我们该不该去情人谷看看？"
蓝忘机侧头看他一眼："你想去？"
魏无羡老实点头："有点。不过得等我伤好了再说。"
他笑嘻嘻地蹭了蹭蓝忘机的脖颈，"我可不想让我家含光君再担心了~"
蓝忘机耳尖微红，却轻轻"嗯"了一声。
夕阳西下时，两人终于回到了蝴蝶谷。
阿箬远远看到他们，立刻跑过来迎接："成功了？"
魏无羡冲她比了个手势："那当然！"
老妇人闻讯赶来，看到两人狼狈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欣慰："好孩子，快进去休息。"
她亲自为两人把脉，熬了驱寒的汤药，"阴寒入体，需调养几日。"
当晚，魏无羡发起了低烧，迷迷糊糊中只觉得有人一直握着他的手，不时用湿毛巾擦拭他的额头。
他努力睁开眼，看到蓝忘机守在床边，烛光在那张俊美的脸上投下温柔的阴影。
"蓝湛..."他哑着嗓子唤道，"睡会儿吧..."
蓝忘机摇摇头，将一碗药递到他唇边："喝了。"
魏无羡皱着眉喝完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们还没去情人谷呢..."
蓝忘机替他掖了掖被角："等你好了再去。"
魏无羡笑着闭上眼睛："说定了..."
话音未落，又沉沉睡去。
蓝忘机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指尖轻抚过那略显苍白的脸颊，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柔情。
窗外，荧光蝶翩翩飞舞，洒下细碎的光尘，见证着这段历经生死的情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