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一章 最优解
要么，牺牲陈云一个。
要么，整个寨子陪葬。
无论多么自私、多么残忍，这都是最优解。
然而，陈云听完她这番“大义凛然”的陈词，脸上非但没有丝毫动容，反而……笑了。
那是一种极度愤怒之后，反而平静下来的冷笑。
他眼中的冰霜似乎能将周围灼热的空气都冻结。
“说完了？”
他轻声问。
苏瑶被他这个反应弄得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说得很好。”
陈云竟然夸了她一句，然后，他缓缓蹲下身，与跪在地上的苏瑶平视。
这个举动，比居高临下的审视，更让苏瑶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逻辑清晰，理由充分，声情并茂。”
陈云的声音很轻，却像无数根钢针，扎进苏瑶的耳朵。
“用一个人的命，换上千人的命。听起来，确实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他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挑起苏瑶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但是，苏瑶。”
他的语气陡然一转，森然的寒意喷薄而出。
“你这套说辞里，有一个巨大的，无法解释的漏洞。”
苏瑶的瞳孔猛然收缩。
“既然……这一切都是为了拯救寨子。”
陈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仿佛要将她的灵魂看穿。
“既然，这是一场别无选择的、伟大的自我牺牲。”
“你，为什么不敢告诉我真相？”
苏瑶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如果她的动机真的如此纯粹，如此迫不得已，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要编造一个“加固封印”的谎言？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真相，然后跪下来，用全寨人的性命恳求他自我牺牲？
虽然希望渺茫，但那至少是坦诚的。
而欺骗，本身就说明了太多问题。
“你怕我不同意，只是借口。”
陈云的声音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她所有的伪装。
“你真正怕的，是告诉我真相之后，我会发现……你这套‘拯救寨子’的说法，从根子上，就是另一个谎言！”
轰隆！
陈云的话音刚落，身后的通道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这一次，不再是岩石摩擦的声音。
而是一声……撞击！
仿佛那头庞然大物，已经用它的血肉之躯，狠狠撞在了那扇看似坚不可摧的巨大石门上！
咚——！
整座石门，连同脚下巨大的法阵，都随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门上篆刻的符文光芒大盛，又迅速黯淡下去，无数尘土簌簌落下。
石门，快撑不住了！
“不……不是的！我没有撒谎！”
死亡的威胁近在咫尺，苏瑶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她语无伦次，疯狂地摇头。
“我说的都是真的！古籍就是这么记载的！不献祭，大家都会死！”
“哦？”
陈云脸上的讥讽愈发浓重。
“那古籍上，有没有记载，为什么偏偏是我？”他晃了晃手中的“母符”，那血红色的光芒映照在他脸上，让他看起来如同一个择人而噬的恶鬼。
“它有没有说，我这个‘完美祭品’，究竟特殊在哪里？”
苏瑶的嘴唇翕动，眼神中闪过一丝明显的犹豫和恐惧。
这个问题，似乎触及了更深层次的秘密。
“快说！”
陈云猛地加重了语气，手中的“母符”上，血光一闪！
“说！我的体质，到底有什么用处？！除了当柴火烧掉，还有什么价值？！”
苏-瑶被他吓得一个激灵，脱口而出。
“吞噬！是吞噬！”
“古籍上说，你的体质，拥有……吞噬一切能量的特性！只有你，才能在献祭中承受住整个法阵的力量，并将那股力量连同你自己，一起‘喂’给魔物！”
“吞噬？”
陈云咀嚼着这两个字，脑中仿佛有电光闪过。
他想起了自己穿越以来，身体发生的一系列异变。
无论受多重的伤，只要有足够的食物，就能迅速恢复。
修炼寨子里的粗浅功法，进度一日千里，仿佛身体是一个无底洞，对能量有着无穷无尽的渴求。
原来，根源在这里。
吞噬体质。
一个听起来就无比强大的天赋，在此刻苏瑶的口中，却只有一个用途——被献祭。
多么可笑！
“所以，这个献祭仪式，本质上是把我当成一个能量转换器。”
陈云的思路在极度的危险和愤怒中，反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通过法阵，将地脉的力量灌注到我体内，再由我‘吞噬’转化，最后连同我的灵魂和生命，打包成一份大礼，送给门后的那个畜生？”
苏瑶面如死灰，无力地点了点头。
陈云的概括，比她知道的任何描述都更加直白，也更加残忍。
“哈……哈哈哈哈！”
陈云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荒谬和怒火。
“好一个献祭！好一个圣女！好一个拯救苍生！”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把我当傻子耍！”
陈云一把将苏瑶推开，猛地站起身。
他不再看她，而是转过身，死死盯住那扇正在剧烈震动的石门。
门后的咆哮声，已经不是单纯的怒吼，而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和贪婪！
它不是想出来毁灭世界。
它是……饿了！
它在渴望门外的“食物”！
陈云的大脑飞速运转，无数个被忽略的细节，在这一刻串联成了一条完整的线索。
为什么寨子建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为什么寨子里的人对魔物的存在习以为常，只是当成一个需要定期处理的“麻烦”？
为什么苏瑶作为圣女，实力如此低微，却能掌控如此庞大的献祭法阵？
一个可怕的、颠覆性的猜测，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苏瑶。”
他的声音冷得像万年玄冰。
“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这个所谓的‘魔物’，真的是被你们的祖先‘封印’在这里的吗？”
他缓缓回头，眼神像两把利剑，刺向苏瑶。
“或者说……”
“它根本就不是什么囚徒。”
“它是被你们寨子的祖先……‘圈养’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