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三章 续命
极其复杂！
有惊恐，有担忧，有焦急，甚至还有一丝……心疼？
对！
是心疼！
就像看到自己珍视的宝物，正在被人用最残忍的方式破坏一样！
陈云的心脏猛地一跳。
一个荒唐、疯狂，却又无比贴近真相的念头，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
他懂了。
他全懂了！
什么守护者？
什么饲养员？
全错了！
这个寨子，根本不是在“看管”或者“喂养”门后的东西。
他们在……“续命”！
他们在给一个正在腐烂、正在死去的东西……续命！
而所谓的“神血”，或许曾经是神圣的。
但现在，它已经腐烂了，堕落了，变成了一滩散发着恶臭的、充满怨毒和痛苦的烂肉！
他们将寨子里的人，用某种秘法培养成特殊的“祭品”，定期投入进去，不是为了安抚，也不是为了喂饱它。
是为了延缓它的腐烂！
是为了用活人的生命精气，去修补那濒死的“神”！
而他陈云，这个从外界骗来的、拥有特殊体质的男人，根本不是普通的“饲料”。
他是“药”！
是一味能起死回生、效果拔群的……绝世大药！
这个认知，让陈云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几乎要凝固了。
愤怒？
不。
已经超越了愤怒。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恶寒！
这群人，为了一个已经腐烂发臭的所谓“神”，竟然丧心病狂到了这种地步！
他们不是信徒。
他们是一群妄图操控神明尸体的……疯子！
“原来是这样。”
陈云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刺入苏瑶的耳朵。
他慢慢地、一寸一寸地，将抱着自己小腿的苏瑶，给推了开去。
他的动作很慢，很稳。
那种冷静，比之前狂怒的样子，更让苏瑶感到恐惧。
她瘫坐在地上，仰头看着陈云，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延续它的生命……对吗？”
陈云低头看着她，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
“一滩快要烂掉的肉，一滩发了臭的血，也配叫‘神’？”
“你们不是在供奉它。”
他的声音充满了嘲弄。
“你们是在……救它。”
苏瑶的瞳孔，在一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秘密被彻底揭穿的、死灰般的绝望。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陈云。
她不明白。
这个秘密，是寨子历代圣女口耳相传、烂在肚子里的最大禁忌。
这个男人，是怎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仅凭几句谎言和推测，就触及到了最黑暗的真相？！
陈云没有理会她的震惊。
他缓缓举起手，用拇指轻轻摩挲着那枚滚烫的“母符”。
然后，他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而我，”他的眼神，像两把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剜着苏瑶的心脏，“我就是你们，费尽心机找来的‘药’，没错吧？”
一字一句，如同惊雷，在苏瑶的脑海中炸响！完了。
全完了。
这个男人，已经洞悉了一切。
他不再是那个可以被谎言蒙蔽的祭品，也不是那个可以被死亡威胁的羔羊。
现在的他，变成了一头……手握着整个寨子命脉的恶龙！
“你……你……”
苏瑶抖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云却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近乎残忍的快意。
“别紧张。”
他蹲下身，用那只没拿“母符”的手，轻轻拍了拍苏瑶惨白的脸颊。
动作轻佻，却充满了侮辱性。
“现在，我们来谈谈条件。”
“你，或者说你们寨子，想要救活你们那个正在腐烂的‘神’。”
“而我，想活下去。”
他顿了顿，目光越过苏瑶，看向那扇疯狂震动、裂缝越来越大的石门，眼神变得幽深。
“而且，我这个人，好奇心一向很重。”
“我对你们那个‘神’，突然也很有兴趣了。”
“所以，第一个条件，”陈云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苏瑶那双充满恐惧和绝望的眼睛上，“打开门。”
“我要亲眼看看，你们当成宝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什么？！”
苏瑶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猛地尖叫起来！
“不行！绝对不行！”
她疯狂地摇头，几乎是本能地拒绝。
“打开门，‘神血’会彻底失控的！它现在……它现在的状态非常不稳定！它会杀了我们！杀了所有人！”
“哦？”陈云挑了挑眉，“它会杀了我们，还是……会杀了你？”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苏瑶。
“我猜，它现在六亲不认，连你们这些‘孝子贤孙’，也照杀不误吧？”
苏瑶的呼吸一窒。
陈云的话，再次戳中了要害。
“神血”早已丧失了神性，只剩下最原始的、对生命精气的渴望和暴虐的本能。
别说陈云这个“大药”，就算是她这个圣女，一旦被它抓住，下场也只会是被吸干。
“你看，你不敢。”
陈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脸上的嘲讽愈发浓重。
“既想要我这味‘药’去救它，又怕打开门，我们一起被它弄死。”
“真是难为你了。”
他掂了掂手中的“母符”，作势又要往阵眼上砸。
“既然这么纠结，不如我帮你选好了。”
“我们一起，给它陪葬！”
“别！！”
苏瑶再次发出了凄厉的尖叫，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这个男人！
他就是个疯子！魔鬼！
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命！
他用自己的命，来逼她！
“有办法！”苏瑶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有办法的！有一个办法，可以暂时稳住它！让你进去！”
“哦？”陈云停下动作，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说来听听。”
苏瑶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每多说一个字，都是对祖训的背叛。
但不说，今天所有人，连同寨子的希望，都会埋葬在这里。
她的眼神，在无尽的挣扎和痛苦中，最终化为了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