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成语接龙
“我先来。”
方一凡站了出来,双手依旧背在身后,下巴微微扬起,一副宗师开坛的气度。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王鸣那张写满“我要赢”的脸上。
“为所欲为。”
四个字,轻飘飘地吐出。
空气静止了一秒。
王鸣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自信的红色,变成了思索的白色,最后转为绝望的绿色。
他的嘴巴张开,喉结上下滚动,发出不成调的音节。
“为……为……”
他大脑的搜索引擎正在以每秒十万转的速度疯狂运作,却只返回一片空白。那个“为”字,此刻在他的脑海里,除了构成“为什么”之外,再无他用。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杜松和孙辉的嘴角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终于,在巨大的压力下,王鸣憋得双眼圆睁,脱口而出。
“为……为啥啊?”
“噗——”
孙辉再也绷不住,直接笑弯了腰。杜松扶了扶眼镜,镜片都遮不住他眼里的笑意。
“淘汰!”
方一凡的手臂冷酷地挥下,像是斩断了王鸣所有的希望。
王鸣还愣在原地,一脸茫然。
我是谁?我在哪?我刚才说了什么?
几秒后,他终于反应过来,整个人原地弹起。
“这他妈也太快了!不算!这不算!你这是针对我!”
然而,规则冰冷。
总导演于敏那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再次从喇叭里响起,带着电音的“淘汰”二字,给王鸣的出局,盖上了官方认证的钢印。
王鸣,光荣出局,用时不到十秒。
游戏,仍在继续。
“人山人海。”孙辉迅速接上,稳定了军心。
“海阔天空。”杜松的声音沉稳,不假思索。
“空前绝后。”许鑫的反应极快,运动员的敏捷性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一轮流畅的交锋,让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现在,轮到了方一凡。
他摸着下巴,眼神在空中飘忽,似乎在进行着复杂的运算。
片刻后,他嘴角一咧,露出了一个尽在掌握的笑容。
“后发制人。”
“人……”孙辉卡顿了一下,但职业素养让他迅速找到了答案,“人才辈出!”
“出奇制胜。”杜松依旧保持着优雅和从容。
压力来到了许鑫这边。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嘴里无声地念叨着那个“胜”字。
这个字开头的成语,在他的词汇库里显然是稀有资源。
他憋了半天,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最后试探着,不确定地开口。
“胜者为王?”
“漂亮!”方一凡猛地一拍大腿,像是为许鑫的绝地求生而喝彩。
他转向杜松和孙辉,笑容灿烂得有些刺眼。
“下一个,我来!”
他挺起胸膛,深吸一口气,用一种石破天惊的气势,喊出了四个字。
“王……王八之气!”
“……”
整个院子,落针可闻。
风停了。
凌晨四点半的虫鸣也停了。
杜松和孙辉脸上的笑容,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寸寸凝固。
他们的眼神,从最初的期待,迅速转为茫然,再从茫然,升级为一种混合着震惊、迷惑,以及关爱智障儿童的复杂光芒。
两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方一凡身上。
直播间的弹幕,在经历了零点一秒的绝对死寂后,用一种堪称核爆的姿态,彻底疯了。
【??????】
【我听到了什么?王八之气?老方你是不是把昨晚没看完的网络小说剧情串到脑子里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人笑没了!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方一凡你也有今天!】
【这玩意儿它也不是成语啊!这是玄幻小说的专属气场啊!你这是犯规!红牌罚下!】
【自己挖坑自己跳,还把自己埋了,顺便把土都给拍实了,我愿称之为年度最强作死!】
【前面的,你忘了王鸣的“为啥啊”?这俩简直是卧龙凤雏!】
【今日份的快乐,由方氏出品,品质保证,笑到打鸣!】
方一凡自己也懵了。
那四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他就知道,完了。
彻底完了。
一股灼热的气流,从他的脖子根,毫无阻碍地直冲天灵盖。
他那张总是挂着云淡风轻笑容的脸,此刻的温度,恐怕能直接把鸡蛋煎熟。
完了,人设崩了。
穿越者的逼格,千万主播的体面,在这一刻,碎得连渣都不剩。
“咳咳。”
他干咳两声,喉咙里像是卡了一块烧红的炭,声音都带着一丝劈裂的嘶哑。
他试图挽回自己那岌岌可危,甚至已经坠入深渊的尊严。
“口误,纯属口误。”
“我想说的是……王者之气!”
“晚了!”
杜松和孙辉,两个被方一凡的套路压抑了许久的男人,此刻异口同声地吼了出来。
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是大仇得报的畅快。
是终于看到这个无所不能的家伙吃瘪的无上愉悦。
杜松甚至激动地摘下了眼镜,用衣角用力的擦拭着,仿佛要擦掉刚才因震惊而沾染上的雾气。
孙辉则是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方一凡,笑得直不起身,眼泪都飙了出来。
“淘汰!”
“方一凡,淘汰!”
总导演于敏的声音,也恰到好处地从院墙上的喇叭里响起,带着电音的“淘汰”二字,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官方认证。
最终,经过一番激烈、曲折,且充满离谱元素的角逐,挑豆子的三位“幸运儿”光荣诞生。
他们是:开局不到十秒就送出人头的王鸣。
被一个“胜”字终结了全部词汇库的许鑫。
以及,亲手为自己掘好了坟墓,并发表了悼词的方一凡。
杜松和孙辉,两个唯一的幸存者,此刻的姿态,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小人得志”。
他们背着手,挺着胸,迈着八字步,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那步伐,沉稳中带着一丝轻快,庄重里透着一股嚣张。
每走一步,都要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
“唉——”
“年轻人,还是太冲动啊。”杜松摇着头,目光悲悯地掠过三位失败者。
“是啊,基本功不扎实,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孙辉接上话,视线在方一凡身上停留了足足三秒,嘴角那压不住的笑意,比凌晨的霜还显眼。
王鸣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他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骨节发白,死死地瞪着那两个耀武扬威的家伙。
如果眼神能化为实质,杜松和孙辉身上现在至少多了八个窟窿。
许鑫只是无奈地摇头,脸上挂着一丝苦笑。
作为运动员,输了就是输了,他坦然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只是看向方一凡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同病相怜的无奈。
而方一凡,则将厚脸皮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他仿佛自带一个屏蔽力场,将杜松和孙辉的嘲讽光环完全隔绝在外。
他昂首挺胸,第一个走到那排巨大的木桶边。
他弯下腰,双手抓住那根因为常年使用而变得油光锃亮的扁担,猛地一使劲,将其扛上了肩。
那姿态,不像是个即将受罚的失败者。
倒像是个即将出征,去炸碉堡的将军。
“嘎吱——”
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两个装满了水和豆子的沉重木桶,猛地离开地面。
扁担的中间部分,瞬间向下弯成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
一股巨大的、不规则的、蛮横的力道,顺着扁担,狠狠地砸在他的锁骨上。
方一凡的身体猛地一沉。
他脸上那份装出来的从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因剧痛而产生的扭曲。
好重!
这他妈也太重了!
他感觉自己的锁骨,下一秒就要被这根粗糙的木头给生生压断。
豆子和水在桶里剧烈晃动,每一次晃动,都带来一股无法预判的撕扯力,让他整个人都站不稳。
王鸣和许鑫也相继扛起了担子,两人的表情同样精彩。
王鸣作为运动员,力量是有的,但这种持续性的负重显然也超出了他的舒适区,脸憋得通红。
许鑫则是咬紧了牙关,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三人挑着担子,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村里漆黑泥泞的小路上。
夜色浓重得化不开。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他们自己粗重的喘息,和扁担在肩上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每一步,都感觉肩胛骨要被那根木头磨穿。
每一步,都感觉脚下的泥土要将鞋子吞噬。
那股混杂着豆腥和水汽的冷意,顺着湿漉漉的裤管,执着地往上钻。
刺得骨头缝里,都泛起一阵阵发凉的酸痛。
然而,当他们踉踉跄跄地转过一个弯。
村东头的景象,让三个人同时停住了脚步,连肩膀上的剧痛都暂时忘记了。
天际依旧是一片深沉的墨蓝。
但前方不远处,那间古朴的豆腐坊,却已是灯火通明。
蒸腾的热气,不再是细微的烟雾,而是大团大团,有生命的云雾。
它们从门窗的每一道缝隙里争先恐后地涌出,在门口那盏昏黄的灯光下翻滚、升腾。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豆浆香气,霸道地驱散了凌晨的寒意,形成了一个温暖的、带着食物芬芳的领域,将他们温柔地包裹了进来。
更让他们意外的是,豆腐坊的门口,竟然已经排起了一条不短的队伍。
好几个村民,都挑着和他们一模一样的担子,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
他们穿着厚实的棉袄,脚上是沾满泥土的胶鞋。
他们一边跺着脚,搓着手,抵御着最后的寒冷,一边就着那片温暖的光,用带着浓重乡音的方言闲聊着。
“老李头,你家今年也做这么多啊?这得有百来斤豆子吧?”
一个黝黑的汉子,对着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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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城里的娃们今年都说要回来过年,不多做点,怕是不够他们吃咧。”
老人的脸上布满皱纹,但笑起来的时候,每一道褶子里都透着光。
“今年的豆子长得是真好,又大又饱满,磨出来的豆腐,肯定香!”
另一个中年妇女拍了拍自己身前的木桶,声音里满是自豪。
这里没有都市的霓虹与喧嚣。
没有kpi和deadline的催命符。
这里只有邻里之间最朴实无华的问候。
只有对即将到来的新年,最真切、最滚烫的期盼。
那股子热气腾腾的、鲜活的、忙年的味道,像一股暖流,瞬间冲进了他们的心里。
将那点被迫劳作的怨气。
将肩膀上的酸痛。
将身体的疲惫。
冲刷得一干二净。
直播间的画面,也从之前的爆笑和调侃,转为一片温柔的静谧。
弹幕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内容也变了味道。
【哇……这才是过年的感觉啊。】
【明明还是黑夜,但感觉好温暖,好有人情味。】
【这种浓浓的烟火气,比任何华丽的舞台布景都好看。】
【突然觉得,老方把他们从被窝里薅出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恶了。】
【真好啊,这种淳朴又真实的感觉,在城市里真的找不到了。】
【想我奶奶了,以前过年,她也是这样天不亮就起来忙活。】
方一凡、王鸣和许鑫三人,谁也没有说话。
他们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一丝释然。
他们默默地将肩上的担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然后站直了身体,排在了队伍的末尾。
他们看着眼前这幅活色生香的“乡村清晨图”。
听着耳边那真实而温暖的交谈声。
心中的那点不情不愿,不知不觉间,竟也消散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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