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公传奇王钟亭

第499章 番妇构衅 严母知子

却说汉宣帝复报赵充国,准他罢兵屯田,偏有人出来谏议,仍主进击。此人何人?原来就是强弩将军许广汉,与破羌将军辛武贤。汉宣帝不忍拂议,双方并用,遂令两将军引兵出击,与中郎将赵卬会师齐进。赵卬即赵充国长子,既奉上命,不得不从,于是三路并发。

许广汉降获羌人四千余名,辛武贤斩杀羌人二千余级,赵卬亦或杀或降,约得二千余人。唯独赵充国并没有进兵,羌人自愿投降,却有五千余名。赵充国因复进奏,略称先零羌有四万人,现已大半投诚,再加战阵死亡的,不下万余,所剩遗止四千人,羌帅靡忘,致书前来,情愿前往攻打杨玉,不必劳我三军,请陛下召回各路兵马,免致暴露子云。

汉宣帝乃令许广汉等不必进兵。好容易已过残冬,就是汉宣帝在位第十年间,汉宣帝已经改元三次,第五年改号元康,第九年复改号神爵。赵充国西征,事在神爵元年,至神爵二年五月,赵充国料知羌人垂尽,不久必灭,索性请将屯兵撤回,奉诏依议,赵充国遂振旅而还。有赵充国故人浩星赐,由长安出迎赵充国,乘间进言道:“朝上大臣,统说由强弩破羌二将,出击诸羌,斩获甚多,羌乃败亡。惟二三识者,早知羌人势穷,不战可服,今将军班师入觐,应归功二将,自示谦和,才不至无端遭忌呢!”

论调与王生相同。赵充国叹息道:“我年逾七十,爵位已极,何必再要夸功。惟用兵乃国家大事,应该示法后世,老臣何惜余生,不为主上明言利害!且我若猝死,更有何人再为奏闻!区区微忱,但求无负国家,此外亦不暇顾及了!”

情势原与龚遂有别。龚遂不从浩星赐言,诣阙自陈,直言无隐。时强弩将军许广汉,已经旋师,只辛武贤贪功未归,由汉宣帝依赵充国言,命令辛武贤还守酒泉,且命赵充国仍然为后将军。

是年秋季,果然先零酋长杨玉,被手下所戕杀,献首级入关,余众四千余人,由羌人若零弟泽等,分别归降汉朝。

汉宣帝封若零弟泽为王,特在金城地方,创立破羌允街二县,安置降羌,并设护羌校尉一职,拟选辛武贤季之弟辛汤,前往就任。赵充国方抱病在家,得知此事,力疾入奏,谓辛汤嗜酒,不可使主蛮夷,不如改用辛汤之兄辛临众,较为得当。汉宣帝乃使辛临众为护羌校尉。既而辛临众因病免归,朝臣复举辛汤继任,辛汤使酒任性,屡次侮辱羌人,果然导致羌人携生二心,果然如充国所言。

惟辛武贤不得重赏,仍然还是在原职就任,满腔郁愤,欲向赵充国身上发泄,只是苦无计可施。猛然记得赵卬晤谈,曾云前车骑将军张安世,亏得乃父密为保举,始得重任,这事本无人知晓,正好把赵卬弹劾,说他泄漏机关,复添入几句谗言,拜本上闻。

汉宣帝得奏,竟将赵卬禁止入宫。这英主生性好猜疑,适中辛武贤的狡计。赵卬少年负气,忿忿的跑入乃父营内,欲去禀白。情急惹祸,导致违背营中军律,又被有司劾奏,被逮下狱。

赵卬越加惭愤,拔剑刎颈,断送余生。真是一个急性子。赵充国闻赵卬枉死,未免心酸,当即上书告老,得蒙批准,受赐安车驷马,及黄金六十斤,免官就第;后至甘露二年,病剧身亡。赵充国生前,已得封营平侯,至是加谥为壮,爵予世袭,也不枉一生劳勚了。急流涌退,还算赵充国知几,才得考终。

自从赵充国征服西羌,匈奴亦闻风生畏,未敢犯边。又值壶衍鞮单于病死,传弟虚闾权渠单于,国中乱起,势且分崩。胡人风俗素无礼义,其父死可娶后母为妻,兄长死可娶长嫂,渐渐成为习惯,数见不鲜。

壶衍鞮单于的妻室,系是颛渠阏氏,年已半老,犹有淫心,她想夫弟嗣立,自己不妨再醮,仍然也好做个现成的阏氏。

哪知原单于弟弟虚闾权渠,不喜悦颛渠,别立右大将女为大阏氏,竟将颛渠疏远斥退。颛渠不得如愿,当然心生怨恨,刚好右贤王屠耆堂入谒新单于,被颛渠偷偷看见。见右贤王状貌雄伟,正中私怀,当下设法勾引,将屠耆堂诱入帐中,纵体求欢。屠耆堂不忍却情,就与她颠倒衣裳,演成一番秘戏图。经常是朝出暮入,视同伉俪。

可惜右贤王屠耆堂不能久住,两人绸缪恩爱了一两夜,不能不辞归原镇,颛渠势难勉强挽留,只好含泪与右贤王告别。过了多日,才得重会,欢娱数夕,又要分离,累得颛渠连年悲哀感伤,有口难言。

至汉宣帝神爵二年,虚闾权渠单于,在位已经有好几年了,向来规例在五月间,匈奴主须要大会龙城,祝祷祭祀天地鬼神。右贤王屠耆堂当然来会,顺便与颛渠继续欢好。

及会期已过,祭祀俱了,右贤王屠耆堂又要离别而去,颛渠私下与语道:“今日单于有病,汝且缓归;倘得机缘,汝便可乘此继位了!”

屠耆堂闻言,甚感欢喜。又耽搁了数天,凑巧虚闾权渠单于的病情,日重一日,就与颛渠私下密谋,暗暗布置计划。

颛渠的弟弟都隆奇,方为左大且渠,匈奴官名。由颛渠嘱咐秘令预备,伺机即发。也是屠耆堂运气亨通,竟得闻虚闾权渠的死耗,当下召入都隆奇,拥立屠耆堂,杀逐前单于的弟子近亲,别用私党。都隆奇执政,右贤王屠耆堂则自号为握衍朐鞮单于,颛渠阏氏,竟就名正言顺,做了握衍朐鞮单于的正室了。侥幸侥幸!

惟日逐王先贤掸,居守匈奴西陲,素与握衍朐鞮单于有嫌隙,当然不服从他的指命,遂遣使至渠犁,交通款往汉将郑吉,乞即内附。郑吉遂发西域兵五万人,前往迎接日逐王,送至京师。

汉宣帝封日逐王为归德侯,留居长安。一面令郑吉为西域都护,准立幕府,驻节乌垒城、镇抚西域三十六国,西域始完全归汉,与匈奴断绝往来。

匈奴单于握衍朐鞮,听闻得日逐王归降汉朝,不禁大怒,立刻就把日逐王的两个兄弟,拿下斩首。

日逐王的姐夫乌禅幕上书乞求赦免,毫不见从,也被处死。再加上虚闾权渠之子稽侯海是乌禅幕女的丈夫,不得嗣位,奔依妇翁,乌禅幕遂与左地贵人,拥立稽侯海号为呼韩邪单于,引兵进攻握衍朐鞮单于,握衍朐鞮单于淫暴无道,为众人所怨恨,一听是新单于到来,统皆溃走,弄得握衍朐鞮单于穷途末路,失去援兵,仓皇窜死。

颛渠阏氏未闻下落,不知随何人去了?都隆奇走投右贤王,呼韩邪得入故庭,收降散众,令兄呼屠吾斯为左谷蠡王,使人告右地贵人,教他杀死右贤王。

右贤王是握衍朐鞮之弟,已经与都隆奇商量决定,为了镇压反抗势力,改派堂兄薄胥堂担任日逐王,接管先贤掸的驻地,发兵数万,东袭呼韩邪单于。

呼韩邪单于拒战败绩,挈众东奔,屠耆单于据住王庭,使前日逐王先贤掸兄右奥鞬王,与乌籍都尉,分屯东方,防备呼韩邪单于。

刚好这个时候遇到西方呼揭王,来见屠耆,与屠耆左右唯犁当户,谗构右贤王。屠耆不问真伪,竟把右贤王召入,把他处死。

右地贵人,相率抗命,共同起讼右贤王的冤情。屠耆也觉得追悔,复诛唯犁当户。呼揭王恐遭连坐,便即叛去,自立为呼揭单于,右奥鞬王也自立为车犁单于,乌籍都尉复自立为乌籍单于,匈奴一国当中,共有单于五人,四分五裂,还有何幸!同族相争,势必至此。

时为汉宣帝五凤元年,相传因为有凤凰出现五次,因此于神爵五年,改元五凤。汉廷大臣,闻知匈奴内乱,竞请汉宣帝发兵北讨,灭寇复仇。

独御史大夫萧望之进议道:“春秋时晋国的士碦范宣子带领军队侵齐,听说齐国国君死了,他就带领军队回国,君子崇尚不讨伐有丧事的国家,以为恩足以使孝子心服,合宜的道德行为足以使诸侯感动。前单于向往并接受教化,归向善,于是称臣顺服,派使者请求和亲,海内喜悦,夷人狄人没有不知道的。现在奉行盟约还未到底,单于不幸被贼臣所杀,如果出兵攻打它,这是乘其乱而幸其灾,他们一定奔走远逃。不趁义动兵,恐怕劳而无功。陛下最好派使者去吊丧慰问,辅佐其微弱的的首领,援救其灾患,以尊重中国之仁义为贵。如果能蒙恩让他们的首领恢复单于的位置,一定会称臣服从,这是道德中最好的。”

汉宣帝素来看重萧望之,因而即依议。原来萧望之,表字长倩,系出兰陵,少年好学,研究《齐诗》,师事后仓达十年。后来,进入太常寺受业,又事同学博士白奇,还从夏侯胜问《论语》《礼服》,赢得了京师长安的儒生的称赞,还写有赋四篇。

那个时候,大将军霍光执政,长史丙吉推举儒生王仲翁、萧望之等几个人,都被召见。在此之前,左将军上官桀等谋杀霍光。霍光杀了上官桀等之后,出入加强了戒备。进见的人,都要露体被搜身,摘去兵器,由两个侍卫挟持。只有萧望之不肯听他这套摆布,自动出阁,说:“不愿见。”侍卫人员对他叫嚷乱扯。

霍光知道后,吩咐侍卫人员不要乱扯。萧望之到了霍光面前,对他说:“大将军用功德辅佐幼主,要能让崇高的教化流传天下,天下的士都会伸长脖子踮起脚,争着要来效力辅佐高明的。现在来见您的士子都要如此对待,恐怕不是周公辅佐成王那样“一沐三握发,一饭三吐哺”接待天下之士的礼节和招致平民的思想”。于是,霍光唯独不授职萧望之,而王仲翁等都补为大将军史。三年间,王仲翁官至光禄大夫给事中,萧望之以射策甲科为郎,被分配看守小苑东门。王仲翁出入,前呼后拥,趾高气扬,对萧望之说:“不肯循常作为,怎么做了看门人呢!”萧望之说:“人有各人的志向。”

过了几年,萧望之因弟弟犯法受到牵累,不得宿卫,免归而做了郡吏。魏相把他收在部下,经过考察,在大行令部下做了个司礼官。霍光死后,霍光之子霍禹又做大司马,霍山领尚书事,霍氏亲属都宿卫内侍。

地节三年(前67年)夏,京师下雹子,萧望之因此上疏,要求汉宣帝安排接见,当面申说灾异之意。汉宣帝自在民间时,已闻萧望之之名,决定由少府宋畸问明情况,要求不必隐讳。

萧望之当即提出了看法,说:“《春秋》记载昭公三年,鲁国下了大冰雹,这时季氏专权,最后赶走了鲁昭公。假如过去鲁国的国君把自然灾害看清楚了,是不会有这个灾害的。现在陛下凭借圣明的德行为国君,思考政事寻求贤人,这真是尧舜一样的用心。但是好的兆头未到,阴阳又不协调,这是大臣执政,一姓独揽权力的结果。附着的枝叶大了折断树的主干,私家势力强大了公家就受到危害,希望明主亲自治理政务,选拔同宗,任用贤才,作为腹心,同他参政谋划,命令公卿大臣朝见禀奏事情,清楚地陈述他们职责,用来考核其功绩与能力。像这样,那么诸事就治理好了,至公至正之公道就树立起来了,邪恶不正就堵住了,私权就被废除了。”

这显然是针对霍氏专权而发的重要议论,汉宣帝任萧望之为谒者,当了朝廷接待宾客的近侍。这时汉宣帝初即位,想要进用贤能之士,将官民的上书交给萧望之处理。萧望之做得很合汉宣帝之意,接连提拔为谏大夫、丞相司直,一年中提拔了三次,做到了二千石级的大官。后来,霍禹竟以谋反罪受诛,萧望之则日益受到信用。

萧望之通晓政事,为平原太守。萧望之想留在朝廷,这下要远离朝廷去作郡守,内心觉得很不得意,于是上疏说:“陛下怜爱百姓,担心德化不能遍于天下,放出全部谏官去补郡吏,这是忧其末而忘其本的作法。朝中没有谏诤之臣就不知过失,国内没有明智达理之士就听不到好的建议。希望陛下选择明经学、能温故知新、精于策划的士作为内臣,参与政事。诸侯听到这样,就知道朝廷重视接纳意见考虑政事,没有缺遗。像这样不懈努力,就可建成周代成康那样的太平世道。外郡即使有些不清明,也不必忧虑。”

元康元年(公元前65年),征入朝廷,当了少府。

汉宣帝深知望之通晓经术,办事稳重,论议有理,按照才能可任宰相,但为了试试他的政事能力,就任他为左冯翊。萧望之由少府左迁左冯翊,但他担心办事不合皇帝的意思,马上上书言病。

汉宣帝知道后,派侍中成都侯金安上传达皇帝的意思:“任用官职是想通过治民来考查你的政绩的,你前任平原太守的时间太短,所以任用左冯翊来试试你,不是听到你有什么过失。”萧望之知道了皇帝试用他的原意,马上积极处理政事。

萧望之调署左冯翊,累有清名,乃召入为大鸿胪。可巧丞相魏相,因病去世,御史大夫丙吉,嗣为丞相,萧望之进为御史大夫。

汉宣帝因萧望之湛深经术,格外敬礼,所以言听计从。当下遣使慰问匈奴,偏匈奴内讧益甚,累得汉使无从致命,或至中道折回。那屠耆单于,用都隆奇为将,击败车犁、乌籍两位单于,两位单于并投呼揭。

呼揭愿推戴车犁单于,自与乌籍一同去掉单于名号,合力拒抗屠耆单于。屠耆单于率兵四万骑,亲击车犁,车犁单于又败。屠耆方乘胜追逐,不料呼韩邪单于,乘虚进击屠耆境内。屠耆慌忙返救,被呼韩邪邀击一阵,杀得大败亏输,惶急自刎。

都隆奇挈着屠耆少子姑瞀楼头,遁入汉关。呼韩邪单于,乘胜收降车犁单于,几得统一匈奴。偏屠耆单于从弟休旬王,收拾余烬,自立为闰振单于,就是呼韩邪兄左谷蠡王呼屠吾斯,亦自立为郅支骨都侯单于,出兵攻杀闰振转击呼韩邪。

呼韩邪连年战争,部下已大半死亡,又与郅支接仗数次,虽得力却郅支,精锐杀伤殆尽。乃从左伊秩訾王计议,引众南下,向汉请朝,并遣子右贤王铢镂渠堂入质,求汉援助,再击郅支,郅支也恐汉朝廷携助呼韩邪,使子右大将驹于利受,入侍汉廷,请勿援助呼韩邪。可谓为渊敺鱼。

时已为汉宣帝甘露元年了,汉宣帝至五凤五年,又改年号为甘露,大约因甘露下降,方有此举。

自从神爵元年为始,到了甘露元年,中间经过八年,汉朝廷内外,却没有什么变端,不过杀死盖韩严杨四人,未免刑罚失当。就中只有河南太守严延年,还是残酷不仁,咎由自取,若司隶校尉盖宽饶,左冯翊韩延寿,故平通侯杨恽,并无死罪,乃先后被诛,岂非失刑?

盖宽饶字次公,系魏郡人,刚直公清,往往犯颜敢谏,不避权贵。汉宣帝方好用刑法,又引入宦官弘恭石显,令典中书。

盖宽饶即上呈封事,内称圣道濅微,儒术不行,以刑余为周召,以法律为诗书。又引韩氏易传云: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家以传子,官以传贤,譬如四时嬗运,功成当去等语。

汉宣帝方主张君王专制,利及后嗣,怎能瞧得上这种奏章?一经阅览,当然大怒,便将原奏发下,令有司议罪。执金吾承旨纠弹,说他意欲禅位,大逆不道,惟谏大夫郑昌,谓盖宽饶直道而行,多仇少与,还乞原心略迹,曲示矜全。汉宣帝哪里肯从,竟命人拿盖宽饶下狱。盖宽饶不肯受辱,才到阙下,即拔出佩刀,挥颈自刎。

第二个便是韩延寿。延寿字长公,原籍燕国(汉武帝第三子刘旦的封地,范围包括今河北北部和辽宁西端)人,后入籍京兆杜陵(今西安市长安区境内)。

历任颍川东海诸郡太守,教民礼义,待下宽弘。至左冯翊萧望之升任御史大夫,乃将韩延寿调任左冯翊。

韩延寿有一次出行,临上车,有一个骑马的官吏迟到了,他便下令让功曹把处罚的结果上报给他。等回来到了官府门前,有一个门卒挡住了他的车,希望韩延寿听他说说自己的心里话。韩延寿停下车问他,门卒说:“今天早上您驾车出门,我等了很久您还没出来,我的父亲来到官府门前,不敢进去。我听说后,急忙出去迎接,恰好您登车出门。因为尊敬父亲而被处罚,岂不是有损教化吗?”

韩延寿在车上挥了挥了下手说:“如果没有你,我差点不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回到官舍,他就召见了门卒,门卒本来是诸生,听说韩延寿贤明,没有途径引荐自己,因此替人做门卒,韩延寿于是留用了他。

韩延寿出巡属邑,有个村庄里,两兄弟因为分家产闹得不可开交,甚至动起了拳脚。韩延寿听闻此事后,没有立刻升堂断案,而是把兄弟俩及其家人请到自己家中,设家宴款待。

席间,韩延寿只字不提兄弟的纠纷,而是讲起自己小时候与兄弟相互扶持的故事,讲着讲着,不禁潸然泪下。

兄弟俩见此情形,深受触动,当场抱头痛哭,互相认错,主动提出重新公平分配家产,还表示以后要和睦相处。汉民尚有古风,所以闻言知让。

韩延寿在东郡三年,有令必行,有禁必止,刑狱大为减少,是天下治理最好的,声誉比萧望之尤盛,萧望之未免加忌,适有萧望之属吏,至东郡调查案件,复称韩延寿在东郡任内,曾虚耗官钱千余万,萧望之即依言弹劾上奏。事为韩延寿所闻,也将萧望之为冯翊时亏空廪牺官钱百余万,廪司藏谷,牺司养牲。作为抵制。且移文殿门,禁止萧望之入宫。

萧望之当即进奏,说是韩延寿要挟无状,乞为申理。汉宣帝方信任萧望之,当然不直延寿,虽然曾经派官查办,终因在下之人对皇帝旨意阿谀奉承,只说是萧望之被诬,韩延寿有罪,甚且捏造查出延寿校阅骑士,车服僭制,骄侈不法等情,无非援上陵下。

汉宣帝竟将韩延寿处死,令至渭城受刑,当地的官吏百姓纷纷哭泣送别,导致道口拥堵。韩延寿有子三人,并为郎吏,统至法场活祭乃父。韩延寿嘱咐道:“汝曹当以我为戒,此后切勿为官!”三子哭泣遵其父命,待父就戮后,买棺殓葬,辞职偕归。

韩延寿已被冤枉杀死,没多久便枉杀杨恽。

杨恽系前丞相杨敞之子,曾预告霍氏逆谋,得封平通侯,受官光禄勋。为人轻财好义,将继承的财产都分给了他人。宫中任职时,廉洁奉公,没有私心。

但是同时,他性格褊狭尖刻,好揭人隐私,同僚中有忤逆自己的人,一定睚眦必报,因而构怨颇多。

曾经与太仆戴长乐有嫌,长乐竟劾杨恽诽谤不道,汉宣帝因此免杨恽为庶人。

杨恽失位家居,以财自娱。

一年多后,正是五凤四年,孟夏,友人安定太守孙会宗来书谏诫,以“大臣废退,当阖门惶惧,为可怜之意,不当治产业,通宾客,有称誉”相劝,杨恽不服气,特作《报孙会宗书》,颇多怨言。

恰巧这时发生了日食,有人上书告发杨恽“骄奢不悔过,日食之咎,此人所致。”

奏章交由廷尉查验,便找到了杨恽写给孙会宗的信,汉宣帝看了后甚感憎恶。廷尉宣判杨恽大逆不道,处以腰斩极刑,他的妻儿也被流放到酒泉郡。

京兆尹张敞,亦被株连,尚未免职。张敞使属掾絮舜,查讯要件,絮舜竟不去干事,但在家中安居,且语家人道:“五日京兆,还想办甚么案情?”不意有人传将出去,为张敞所闻。张敞竟召入絮舜,责他玩法误公,喝令斩首。舜尚要呼冤,张敞拍案道:“汝道我五日京兆么?我且杀汝再说。”

舜始悔出言不谨,无可求免,没奈何伸颈就刑。当有絮舜家人诣阙鸣冤。汉宣帝以张敞既坐杨恽之党,复敢滥杀属吏,情殊可恨,立夺敞官,免为庶人。张敞缴还印绶,惧罪亡去。已而京兆不安,吏民懈弛,冀州复有大盗,乃由汉宣帝特旨,再召张敞为冀州刺史。

盗贼知张敞利害,待张敞莅任,各避往他处去了。

读者阅过上文三案,应知盖韩杨三人的冤情,惟严延年自从被弹劾去官,逃回故里,后来遇赦复出,连任涿郡河南太守,抑强扶弱,专喜将地方土豪,罗织成罪,一体诛锄。遭他阴谋诬陷的人很多,特别是善于写狱辞,擅长隶书,所想杀的人,奏章写成在手,主簿和其他亲近官吏不能知道。属吏进言可以判死罪的,将其杀死,其速度像神一样快捷。冬季,严延年传令所属各县囚犯,总集郡府而判杀头之罪,流血数里,河南郡称他为“屠伯”。

严延年本东海人氏,家有老母,由严延年遣使往迎。

到达洛阳时,正赶上看见奏报行决的许多囚犯。严延年的母亲大惊,于是停在都亭,不肯进入郡府。严延年到都亭拜见他的母亲,但他的母亲闭阁不见。严延年在阁下摘去帽子叩头,过了很久,他的母亲才见他,于是数说他的罪过并责备他说:“你受皇上恩幸能够担任郡守,独立治理千里之地,没听到你施行仁爱教化,使百姓平安,反而依靠刑罚过多地施刑杀人,想以此树立自己的威信,难道这是你做官的本意吗?”

严延年认错,重重地磕头道歉,于是亲自替他的母亲赶车,回到府上宿舍。

严延年的母亲在过完正月和腊月的礼节后,对严延年说:“天道神明,杀人太多的人必遭报应,我不愿在我老年时看见我的儿子受刑被杀戮!我走了!离开你回到东海郡,等待你的丧期到达。”于是要离开严延年。

严延年送母出城,返至府舍,自思母太过虑,仍然不肯从宽。哪知过了年余,便遇祸殃。当时黄霸为颍川太守,与严延年毗邻治民。严延年素来轻视黄霸,偏黄霸名望高出严延年,颍川境内,年谷屡丰,黄霸且奏称凤凰戾止,得邀褒赏。严延年心愈不服,适河南界发现蝗虫,由府丞狐义出巡,回报延年。严延年问颍川曾否有蝗?狐义答言无有,严延年笑道:“莫非被凤凰食尽么?”

(其实当时黄霸是把当地一种五色羽毛的鹖雀当成凤凰了)

狐义又述及司农中丞耿寿昌,常作平仓法,谷贱时增价籴入,谷贵时减价粜出,甚是便民。严延年又笑道:“丞相御史,不知出此,何勿避位让贤,寿昌虽欲利民,也不应擅作新法。”

狐义连碰了两个钉子,默然退出,暗思严延年脾气乖张,将来不免遇害,我已年老,何堪遭戮,想到此处,就筮易决疑,又得了一个凶兆。看来是死多活少,不如入都告发,死且留名;于是惘惘登程,直至长安,弹劾上奏严延年十大罪恶,把封章呈递进去,便服毒自尽。

汉宣帝将原奏发下御史丞,查得狐义自杀确情,当即报闻。再派官至河南察访,觉得狐义所奏,并非虚伪诬告。结果是依案定罪,谳成了一个怨恨诽谤的罪名,诛死严延年。也是严延年为官不仁,滥杀滥判,落得如此下场,也是自作自受。

严母自从归了乡里,便转告族人,谓严延年不久必死,族人尚似信非信,至此始知严母先见。严母有子五人,皆列高官,严延年居长,次子彭祖,官至太子太傅,秩皆二千石,东海号严母为万石严妪。有诗赞严母道:

一门万石并称荣,令子都从贤母生;

若使长男终率教,渭城何至独捐生!

严延年死后,黄霸且得进任御史大夫。欲知黄霸如何升官,容至下回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