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马援识主 冯异定谋
却说建武六年夏月,光武帝刘秀因关东地区平定,于是拟定西略陇蜀,先抚后攻。蜀地为公孙述所占据,称王称帝,自霸一方。
惟陇西一带,要算隗嚣为西州领袖,名盛一时。隗嚣为西州大将军。
隗嚣之前曾经归附东汉,帮助袭击赤眉军,曾经受汉大司徒邓禹的署爵,号为西州大将军,专制凉州朔方事宜。到了赤眉军平定以后,隗嚣特派遣使者上书,称颂功德。光武帝刘秀答书示谦,用敌国礼。
刚好这个时候,陈仓人吕鲔拥众数万,与公孙述联合,入寇三辅。汉征西大将军冯异,且战且守;隗嚣复遣兵帮助冯异,击走吕鲔。冯异与隗嚣俱上书言状,光武帝刘秀手书报于隗嚣,格外嘉奖。书中有云:
慕乐德义,思相结纳。昔文王三分,犹服事殷,但驽马铅刀,不可强扶。数蒙伯乐一顾之价,伯乐为古时之善相马者。而苍蝇之飞,不过数步,即托骥尾,得以绝群。将军南距公孙之兵,北御羌胡之乱。指卢芳。是以冯异西征,得以数千百人,踯躅三辅。微将军之助,则咸阳已为他人禽矣。今关东寇贼,往往屯聚,志务广远,多所不暇,未能观兵成都,与子阳角力。子阳系公孙述表字。如令子阳到汉中三辅,愿因将军兵马,旗鼓相当。倘肯如言,蒙天之福;即智士计功割地之秋也。管仲曰:“生我者父母,成我者鲍子。”自今以后,手书相闻,勿用旁人解构之言。
光武帝刘秀待遇隗嚣,也好算是推诚相与了。这个时候公孙述已经称帝,特用大司空扶安王之印绶,遣使者授隗嚣。隗嚣因光武帝刘秀相待不薄,未便背汉,特将来使斩首,出兵防边。
公孙述闻报大怒,即日发兵进击隗嚣。隗嚣连破公孙述军队,公孙述亦无可如何,置作缓图。刚好这个时候,关中汉将,屡次上书请攻西蜀,光武帝刘秀将原书寄嚣,意欲使隗嚣会师同讨。隗嚣以为时机未至,因遣长史上书,极言三辅单弱,刘文伯在边,卢芳诈称刘文伯。未宜谋蜀。光武帝刘秀开始怀疑隗嚣阴持两端,于是音讯问候渐渐疏远,就使略通信使,也与对待群臣一般,不少假借。因此隗嚣亦改易初衷,渐有异图。隗嚣有个部将叫马援,表字文渊,系扶风郡茂陵县人,曾祖父马通,曾经仕汉为重合侯,因坐兄马何罗叛案,伏法受诛。见前文第490章之中。
马援再世不显,马援十二岁时,父亲马仲去世。马援年少而有大志,几个哥哥感到奇怪,曾教他学《齐诗》,但马援却不愿拘泥于章句之间,就辞别兄长马况,想到边郡去耕作放牧。谁知没等马援起身,马况便去世了。马援只得留在家中,为哥哥守孝一年。在此期间,他没有离开过马况的墓地,对守寡的嫂嫂非常敬重,不整肃衣冠,从不踏进家门。
后来,马援当了郡督邮。一次,他奉命押送囚犯到司命府。囚犯身有重罪,马援可怜他,私自将他放掉,自己则逃往北地郡。后天下大赦,马援就在当地畜养起牛羊来。时日一久,不断有人从四方赶来依附他,于是他手下就有了几百户人家,供他指挥役使,他带着这些人游牧于陇汉之间,但胸中之志并未稍减。他常对宾客们说:“大丈夫的志气,应当在穷困时更加坚定,年老时更加壮烈。”宾客亦叹为至言。
王莽新朝末年,四方兵起,而马援却种田放牧,能够因地制宜,多有良法,因而收获颇丰。当时,共有马、牛、羊几千头,谷物数万斛。对着这田牧所得,马援慨然长叹,说:“凡是从农牧商业中所获得的财产,贵在能施救济于人,否则就不过是守财奴罢了!”于是,把所有的财产都分给兄弟朋友,自己则只穿着羊裘皮裤,过着清简的生活。
马援转游陇汉间,后来寄寓西州。刚好这个时候,隗嚣奔还天水,收揽人才,因此即招马援入幕,使其为绥德将军,与马援参于谋议。
时值建武元年(25年),公孙述在蜀地称帝,隗嚣派马援去探听情况虚实。马援跟公孙述本是老乡,而且交情很好,马援本以为这次见面定会握手言欢,没想到公孙述却摆起皇帝的架子。公孙述先陈列卫士,然后才请马援进见,待刚见过礼,公孙述又马上让马援出宫,住进去宾馆;接着命人给马援制作都布单衣、交让冠。然后才在宗庙中聚集百官,设宴招待他。席间,公孙述表示要封马援为侯爵,并授予他大将军的官位。
马援起座语于公孙述,说道:“天下久乱,雌雄未定,公孙不吐哺走迎国士,与图成败,乃徒知修饰边幅,如木偶相似,这般情形,怎能久留天下士呢?”
说罢,马援就拱手告辞,掉头径去。匆匆返至西州,入营告语于隗嚣道:“子阳乃井底蛙,未知远谋,妄自尊大,不如专意东方为是!”独具只眼。
隗嚣乃使马援再奉书洛阳。马援行抵阙下,报过了名,即由中黄门引见光武帝刘秀。光武帝刘秀在宣德殿下,袒帻坐迎,笑颜与语道:“卿遨游二帝间,今来相见,令人生惭!”
马援顿首称谢道:“当今时代,不但君择臣,臣亦择君;臣本与公孙述同县,少相友善,前次臣往蜀中,述乃盛卫相见,今臣远来诣阙,陛下安知非刺客奸人,为何简易若此?”
光武帝刘秀复笑说道:“卿非刺客,乃是一个说客呢。”
马援答说道:“天下反复,盗名窃字的,不可胜数,今见陛下恢廓大度,同符高祖,才知帝王自有真哩。”
光武帝刘秀因此留马援在京都,常使从游。
过了数月,方使大中大夫来歙,持节送马援,西归陇右。隗嚣看见马援回来,很是欢喜亲昵,经常与其同卧起,详问东方流言,与京师得失。马援因进说道:“前到洛都,引见十余次,每与汉帝接谈,自朝至暮,确是一位英明主子,比众不同。且开心见诚,毫无隐蔽,阔达多大略,与高帝智识相同。又博览政事,文辩无比,真是古今罕见哩!”
隗嚣复问道:“究竟比高帝何如?”援答说道:“略觉不如,高帝无可无不可,今上颇好吏士,动必如法,又不喜饮酒。”
说到此句,隗嚣不禁作色道:“如卿所言,比高帝还胜一筹!怎得说是不如呢?”
既而大中大夫来歙,去后复来,传旨谕隗嚣,并劝隗嚣遣子入侍。隗嚣听闻刘永彭宠,均已破灭,乃遣长子隗恂随歙诣阙。
马援亦携家眷偕往,同至洛阳。光武帝刘秀使隗恂为胡骑校尉,封镌恙侯。惟马援居洛阳城数月,未得要职,自思三辅地旷,最宜屯垦,因而上书求至上林苑中,自去屯田。光武帝刘秀准如所请,马援于是辞去。
光武帝刘秀不冒然用马援,未知是何意?独隗嚣虽遣儿子入侍,终不免心中怀疑贰,曾经与部吏班彪,谈及秦汉兴亡沿革,且谓应运迭兴,不当再属汉家。班彪却谓汉德未衰,必当复兴。
隗嚣尚不以为然,班彪退作王命论,反复讽示。论文有云:
昔尧之禅舜曰:“天之历数在尔躬。”舜亦以命禹。洎于稷契,咸佐唐虞,至汤武而有天下。刘氏承尧之祚,尧据火德而汉绍之,有赤帝子之符,故为鬼神所福飨,天下所归往。由是言之,未见运世无本,功德不纪,而可崛起在此位者也。俗见高祖兴于布衣,不达其故,至比天下于逐鹿,幸捷而得之,不知神器有命,不可以智力求也。悲夫!此世之所以多乱臣贼子者也。夫饿莩流隶,饥寒道路,所愿不过一金;然终转死沟壑,何则?贫穷亦有命也!况乎天子之贵,四海之富,神明之祚,可得而妄处哉?故虽遭罹厄会,窃其权柄,勇如信布,强如梁籍,成如王莽,然卒润镬伏鑕,交醢分裂。又况幺么,远不及数子,而欲暗干天位者乎?昔陈婴之母,以婴家世贫贱,猝富贵不详,止婴勿王。王陵之母,知汉王必得天下,伏剑而死,以固勉陵。夫以匹妇之明,犹能推事理之致,探祸福之机,而全宗祀于无穷,垂策书于春秋,而况大丈夫之事乎?是故穷达有命,吉凶由人,婴母知废,陵母知兴,审此二者,帝王之分决矣。英雄陈力,群策毕举,此高祖之大略,所以成帝业也。若乃灵瑞符应,其事甚众,故淮阴留侯,谓之天授,非人力也。英雄诚知觉寤,超然远览,渊然深识,收陵婴之明分,绝信布之觊觎,拒逐鹿之瞽说,审神器之有授,毋贪不可冀,为二母之所笑,则福祚留于子孙,天禄其永终矣!
隗嚣看见了此文,仍然未悟。班彪见他执迷不返,遂托故辞去,避迹河西。河西五郡大将军窦融,与班彪同籍为扶风郡,
窦融。听闻班彪去隗嚣处前来,即遣使引入请进,辟为从事,待若上宾。班彪乃替窦融谋划计策,知无不言。先是窦融僻居河西,与洛阳隔绝音问,惟随着隗嚣,遵受建武正朔,隗嚣曾经发给他将军印绶,与通往来。
及隗嚣有异志,特遣辩士张玄,游说河西,劝窦融联络陇蜀,为合纵计。窦融曾召部属计议,部吏多谓汉承尧运,历数延长,今皇帝姓名,实应图谶,且宅中主治,兵甲最强,将来必当统一天下,务请倾心结纳,毋惑异言云云。
窦融乃婉谢张玄,遣令回去。直到得见班彪,听他计议,更加决意事汉,使他撰成表文,交与长史刘钧,奔驰传诣洛阳。光武帝刘秀将有事陇蜀,亦发使招谕河西,途次与刘钧相遇,乃即偕刘钧同还。刘钧入阙上书,由光武帝刘秀好言慰劳,特赐盛宴,并令折回复谕,授窦融为凉州牧,赐金二百斤。
窦融自是有绝隗嚣之意,虽尚通使节,不过虚与应酬。
隗嚣矜己饰智,自比周父,每欲僭称王号。河南开封人郑兴,曾为凉州刺史,免官寓居,得隗嚣敬礼,引为祭酒,郑兴因此一再谏隗嚣,毋徒自尊。隗嚣意虽不怿,倒也未敢冒然违背正议,毅然称王。
郑兴已窥悉隗嚣心意,特借归葬父母为名,告辞了隗嚣而东归。见机而作。还有茂林人杜林,素有志节,由隗嚣破格优待,引为治书。杜林看见隗嚣反复无常,不愿屈从他做事,屡次托疾告辞。隗嚣不肯令他归去,且出令道:“杜伯山,林字伯山。天子不能臣,诸侯不能友,譬如伯夷叔齐,耻食周粟,今且暂为师友,待至道路清平,必使遂志!”
到了建武六年,三辅早平,杜林的弟弟杜成正当病逝,乃许送丧回籍。杜林已东去,隗嚣复生悔意,秘密派遣刺客杨贤,追杀杜林。即此可见隗嚣之必败。
杨贤奉隗嚣命令追至陇坻,看见杜林亲自推着鹿车,护送弟弟治丧,不由的感叹道:“现当乱世,谁知行义,我虽小人,何忍杀义士?”于是跟随杜林离开陇地,掉头逃亡而去,杜林始得安全抵达到扶风郡。
听说隗嚣部下的豪杰,第一个要推马援,马援以外,如班彪、郑兴、杜林,通通都是博学多闻,饶有见识。隗嚣不能慰留,自失羽翼,遂至黄钟毁弃,瓦釜雷鸣。一班贪功徼利的鄙夫,怂恿隗嚣在前,要想他为皇为帝,迫入陷阱当中。当时有一个部将王元,靠着三分膂力,藐视中原人物,便乘机语隗嚣道:“从前更始入关,四方响应,天下喁喁,相望太平,一旦败坏,大王几无处安身。竟称嚣为大王。今南有子阳,北有文伯,江湖海岱,王公十数,尚欲信儒生迂谈,弃千乘宏基,羁旅危国,希图万全。这真是覆辙相循,求得反失。现在天水完富,士马精强,元请以一丸泥,为大王东封函谷关,乃是万世一时的机会。否则蓄养士马,据险自守,旷日持久,静待世变,就使图王不成,也足称霸。总之大鱼不可离渊,神龙失势,穷等蚯蚓,愿大王三思为是。”
隗嚣未曾听罢,已经颔首,及听毕以后,不由的眉飞色舞,意气洋洋。独治书申屠刚进谏道:“愚闻人与必天归,汉帝乃是天授,非全是人力所能为。今玺书屡至,委国全信,欲与将军共同吉凶,试想一介布衣,尚且不负然诺,况万乘至尊,何致背约?将军若疑虑却顾,自招祸变,恐不免上负忠孝,下愧当世呢!”
隗嚣听了申屠刚之言,又觉得愀然不乐,俯首沈吟。实在是一个多疑少断的人物。申屠刚乃趋出,王元亦引退。隗嚣总不欲终事汉室,且依了王元的后策,徐起图功。于是隗嚣再派遣部吏周游诣阙,佯装表示殷勤。
周游道出关中,经过征西大将军冯异的军营前,竟为仇家所杀。于是谣言纷起,谓冯异将自为咸阳王,不服汉命,故杀隗嚣来使。甚至有人上书弹劾冯异,居然以假当真。
冯异入关已三年有余,除暴安良,人民悦服,听闻得流言摇惑,心不自安,因此上书乞请还都,亲侍帷幄。光武帝刘秀优诏不许,但使宋嵩西往,赍示弹章。冯异惶恐陈谢,申请入朝。
光武帝刘秀方图陇蜀,欲与冯异当面商议,于是准令入谒。冯异既至阙下,叩首行礼,光武帝刘秀顾语群臣道:“这是我起兵时主簿,为我披荆棘,定关中,功劳很大呢!”
说着,光武帝刘秀又旁令中黄门,取出珍宝衣服钱帛,当面赏赐给冯异。冯异受赐再拜,光武帝刘秀谕令起坐,温言与语道:“芜蒌亭豆粥,滹沱河麦饭,至今不忘,恨尚无以报卿。”
冯异复起身拜谢道:“臣闻管仲对齐桓公,愿君毋忘射钩,臣无忘槛车,君臣相勉,终霸齐国!臣今愿陛下毋忘河北时,臣亦不敢忘陛下隆恩!”
冯异被获邀赦,光武帝刘秀大喜,召冯异一同进入内庭,与其商议陇蜀事宜。光武帝刘秀说道:“朕因将士久劳,本欲将二子置诸度外,怎奈公孙述未肯敛迹,隗嚣又阴持两端,将来必为朕患,卿意究应如何处置?”
冯异答说道:“臣看两人分据西南,非大加惩创,终难降服,臣虽不才,愿为国家效力!”
光武帝刘秀又说道:“关中为陇蜀要冲,最关紧要,卿亦未便遽离,必不得已,朕当亲至长安,调度兵马,先行讨蜀。”
冯异乃申陈说明陇蜀的地势,以及行军纪略,差不多有数千言,一直说到日落偏西方才退出宫外。接着又引见数次,决定商议讨伐蜀地,始辞回关中。前些时候冯异受命西征,未携带家眷,至此接奉特旨,令带妻子同行,无非是坦怀相待的意思。
这个时候,公孙述方收集延岑田戎两军,令延岑为大司马,封汝宁王;田戎亦邀封翼江王。延岑奔蜀。田戎奔蜀。特使部将任满,与田戎一同出行江关,沿途收田戎旧部,窥取荆州诸郡。
公孙述一面荒谬地引用谶书。以为孔子作《春秋》,为赤制而断十二公,说明汉高帝至吕后,到汉平帝已经过十二代,历数已完,一姓不得再受命为帝。公孙述又引《录运法》说:“废昌帝,立公孙。”《括地象》说:“帝轩辕受命,公孙氏握。”《援神契》说:“西太守,乙卯金。”说西方太守而轧绝卯金刘氏。五德之运,黄承赤而白继黄,金据西方为白德,而代王氏,得到正序。又说自己手纹有奇异的纹路,应该得以建元龙兴之瑞。几次将这些东西移书于中原,希望以此惑动众心。
光武帝刘秀忧虑,不想冒然讨伐公孙仙述,也是考虑因为连年征战,劳民伤财,想着能不能劝其归心也好省心省力。于是汉光武帝刘秀就写信给公孙述说:“图谶上讲的‘公孙’,就是汉宣帝。代汉的是当涂高,你难道是当涂高吗?你以掌纹为瑞,王莽有什么可以效法的呢!你不是我的乱臣贼子,仓卒时人人都想当上皇帝,不足责备。你日月已逝,妻子儿女弱小,应当早为定计,可以无忧。天子的帝位,是不可力争的,应当三思。”署名“公孙皇帝”。
书后署名,称述为公孙皇帝,称呼亦误。是书,原没有折服公孙述,公孙述也没有作任何答复。
部下有骑都尉荆邯,向公孙述献议,请急速发兵东向,令田戎出据江陵,延岑出汉中,定三辅,又收降天水陇西,与汉争衡。公孙述召问群臣,博士吴柱等,多言不宜远出;弟弟公孙光,亦劝公孙述依险地自固。累得公孙述欲前又却,瞻顾彷徨。也是隗嚣一流人。延岑、田戎,屡次请求发兵,公孙述又以为降将难恃,不足于深信。惟出入警跸,添置仪卫,夸示自己表面上的威风。且立两个幼子为王,使食犍为广汉各数县。左右谓成败难定,将士暴露,不应冒然封皇子,专顾私恩,述亦不从。于是军中人心懈体,阴兆土崩。
光武帝刘秀怨恨公孙述倔强,势难罢手,当即亲幸长安,谒祠园陵。各陵前被赤眉军毁掘,已由冯异入关,修葺告成。回应前文,亦不可少。到了光武帝刘秀谒祠已毕,遂命建威大将军耿弇,虎牙大将军盖延等七军,从陇道伐蜀。兵将启行,先派遣来歙赍奉玺书,前往传谕隗嚣,令他即日发兵,夹击公孙述。来歙已迁为官中郎将,一到天水,即将玺书交付与隗嚣,隗嚣阅书后,好多时不发一言。来歙问他愿否出兵,隗嚣仍然没有回应。
来歙见此情形,不禁愤起,奋然指责隗嚣,说道:“朝廷以君知臧否,识废兴,并将手书赐示足下,足下曾效忠国家,遣子入侍,今乃接书不决,忽思背约,上叛君,下负子,忠信何在?恐不久便要族灭哩!”
说得隗嚣作色起座,投袂欲入。来歙欲拔剑刺向隗嚣,究竟隗嚣身边多有卫士,无从下手,于是杖节走出厅去,登车欲行。偏偏由隗嚣之将士王元,目顾兵士,意图杀害来歙;隗嚣亦怒不可遏,竟然使唤牛邯过去追杀来歙,用兵包围困住。还是其他将士王遵过来劝谏阻拦,对隗嚣说: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何况来歙是为汉帝外兄,郑重将命,来歙为光武姑子,加刃无益,徒激彼此愤怒!何况伯春嚣子恂字。留质洛阳,何苦以一子易一使,不如遣归为是!隗嚣尚以爱子为念,于是纵来歙使归,惟使王元领兵万骑,出据陇坻,伐木塞道,阻住汉军前行。这一番有分教:
一着误施全局去,三军尽覆满城哀。
隗嚣既抗阻汉军,免不得有一场战事。欲知胜负如何,待至下节再详。
公孙述这个人喜欢苛求细枝末节,斤斤计较小事。敢诛杀而不识大体,喜欢更改郡县的官名。然而年青时做过郎官,学着汉家制度,出入仿效汉天子法驾,銮旗旄骑,陈置陛戟,然后车驾才出房闼。又立他的二子为王,食犍为、广汉各数县。群臣多规谏,以为成败还不可知,军队暴露在外,又急于封儿子为王,表现出没有大志,挫伤战士的心。种种行为,犹如井底之蛙,妄自尊大,不喜欢听从别人建议,不知道修改自己的不当行为,也难怪后来会落得身死族灭的下场。
隗嚣出身陇右大族,通经文、善谋略,被国师刘歆赏识并推荐为官。他利用宗族势力联合起义,建立割据势力,控制凉州八郡及益州的武都郡,拥兵十万,威震西北。前期联合更始政权,后期依附光武帝刘秀,却在暗中勾结公孙述,导致两面作战。可足见此人心性不稳,两面三刀,与公孙述一流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