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马援病陨 单于徙居
却说洞庭湖西南一带,地名武陵,四面多山,山下有五溪分流,就是雄溪、樠溪、酉溪、潕溪、辰溪。这五溪附近,统为蛮人所居,叫作五溪蛮。
相传蛮人是盘瓠之种,盘瓠乃是犬名。古时高辛氏的时候,有个老年妇女住在王宫,患耳朵上的疾病已有一段时间了。医生为她挑治,挑出一只硬壳虫,大小如同蚕茧。这老年妇女离开后,医生把它放在瓠瓢中(《魏略》称妇女将其放在瓠瓢中),再用盘子盖住了它,不久这硬壳虫就变成了一条狗,它身上的花纹有五种颜色,医生便把它命名为“盘瓠”,并饲养它。
当时戎吴部落十分强盛,屡次侵犯边境,君王便派遣将军去讨伐,但总不能擒获取胜。于是就向全国招募,如果有谁能取得戎吴将军的首级,就赏金一千斤,分封给城邑一万户,还把国王的小女儿赐给他。后来盘瓠衔到一个人头,叼到王宫门外。国王仔细察看,正是戎吴将军的头。国王问各位大臣:“对这件事怎么处理呢?”各位大臣都说:“盘瓠是牲畜,不能给它做官,又不能给它娶妻。它虽然有功劳,也不要对它实施奖赏了。”国王的小女儿听说了这件事,禀告国王说:“大王已经把我许诺给天下了。现在盘瓠叼着首级来了,为国家除去了祸害,这是上天使它获得了这样的成功,难道是狗的智慧和力量吗?称王的人看重诺言,称霸的人讲究信用,您不可以因为我轻微的身躯,而在天下人面前违背了公开的誓约,这是国家的灾祸啊。”国王害怕了,因而听从了她,让小女儿跟从盘瓠。
盘瓠带着国王的女儿登上南山,山上草木茂盛,没有人的行踪。于是国王的女儿就脱去华贵的宫廷服装,梳成了奴仆的发髻;穿上了便于干活的衣服,跟随着盘瓠登高山进深谷,最后在石洞中安居了下来。国王很悲伤,老是想念她,于是就派人前去察看寻觅,但老天总是刮风下雨,山岭震动,云层阴暗,去的人没有一个能到达那里。大概过了三年,国王的女儿便生了六个男孩和六个女孩。盘瓠死了以后,六对孩子自己互相结成配偶,成了夫妻。他们用树皮纺织,用草籽的颜色来染色,喜欢穿象盘瓠毛色那样有五种颜色的衣服,裁制的衣服都有尾巴。
后来他们的母亲回去了,把这一切告诉了国王,国王派出使者去迎接那几个男女,这次老天也不再下雨了。这些人衣服色彩斑斓,说起话来含混难辨,吃喝的时候总是蹲着,喜欢山野而厌恶都市。国王顺从他们的意愿,赐给他们名山大泽,把他们称为“蛮夷”。
称作蛮夷的这种人,他们安土重旧。因为他们特殊习性,所以国王用不同平常的法律来对待他们。凡是拥有城邑的君长,都赐给印信绶带;他们的帽子用水獭皮做成,取义于他们和水獭一样在江河中寻求食物。今天梁州、汉中郡、巴郡、蜀郡、武陵郡、长沙郡、庐江郡的蛮夷,都是这样。他们把米饭和鱼肉混在一起,敲着木槽叫喊着,用这样的方式来祭祀盘瓠,这种风俗一直流传到今天。所以现在的人还说:“露着大腿,系着短裙,是盘瓠的子孙。”
这个也只是民间风俗传说,过于荒诞,也可以说是无稽之谈,不足尽信。历代多视为化外,听他自生自养,只有他出来骚扰,不得不用兵征剿,稍平即止。建武二十三年,蛮酋单程等,又出掠郡县,由武威将军刘尚,奉光武帝之诏前往征讨,沿途遇着蛮众,一击便走,势如破竹。安知非诱敌计?
刘尚以为蛮众无能,乐得长驱深入,好趁此捣穴平巢,谁知越走越危险,越危险越艰难,满眼都是深山穷箐,愁雾浓烟。此时正是建武二十四年春季,点明年月。天方暑湿,瘴气熏人,东汉朝廷的军士不堪疲乏,刘尚亦自我感觉难以支持,正拟回马退归。
这个时候,忽然蛮峒中钻出来了许多的蛮人,持刀执械,蜂拥前来。那时,刘尚不及奔回,只好舍命与其争斗。怎奈何蛮众四面而奔杀过来,数不胜计,霎时间把刘尚军队团团包围住了,刘尚冲突不出,力竭身亡;其手下都被杀尽,无一生还。未始非平蜀时候,屠戮蜀人之报。蛮众得了胜仗,愈发无所忌惮,便出寇临沅。
临沅县令飞章告急,并陈明刘尚败没情形。光武帝刘秀又派遣谒者李嵩,及中山太守马成,引兵前往,虽得保住临沅一城,终究是步入刘尚之覆辙,不敢轻易进攻。
光武帝待了数月,不见告捷之音,免不得与公卿谈及,面有忧容。伏波将军马援,已自襄国还朝,听闻得蛮众之乱不平,复向光武帝刘秀跟前,自请出征。兵乃凶事,何苦常行。
光武帝刘秀沈吟半晌,方与语道:“卿年已太老了!”
马援不待说毕,便答说道:“臣年虽六十有二,尚能披甲上马,不足言老。”
光武帝刘秀仍然沈吟,马援急欲一试,便走至殿外,取得甲胄,穿戴起来,再令卫士牵过战马,手扶马鞍,四方顾盼,一时须发飘飘,神采飞扬,真可谓烈士暮年,老当益壮。
光武帝刘秀见马援豪气不除,雄心未已,很受感动,笑道:“这个老头好健康啊!”于是派马援率领中郎将马武、耿舒、刘匡、孙永等人率四万人远征武陵。
出征前,亲友来给马援送行。马援对老友谒者杜愔说:“我受国家厚恩,年龄紧迫余日已经不多,时常以不能死于国事而恐惧,现在获得出征机会,死了也心甘瞑目,害怕的是一些长者家儿或在左右,或参与后事,特别难以调遣,我独为此耿耿于心啊。”实是谶语。
杜愔闻言,也觉得马援所语不祥,但是又不方便说出口,只好劝慰数语,珍重而别。
建武二十五年(49年),马援率部到达临乡,蛮兵来攻,马援迎击,大败蛮兵,斩俘两千余人,蛮兵逃入竹林中。此前,当部队到下隽时,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经壶头山,一是经充县。经壶头山,路近,但山高水险,经充县,路远,粮运不便,但道途平坦。究竟该从哪儿进发,刘秀开始也拿不定主意。耿舒就是马援在出发时说的那些权贵子弟中的一个,想从充县出发,而马援则认为,进军充县,耗日费粮,不如直进壶头,扼其咽喉,充县的蛮兵定会不攻自破。两个人意见不一致,便上表说明情况,请皇帝裁决,光武皇帝刘秀同意马援的意见。
三月,马援率军进驻壶头。蛮兵据高凭险,紧守关隘。水势湍急,汉军船只难以前进。加上天气酷热难当,好多士兵得了暑疫等传染病而死。马援也身患重病,部队陷入困境。马援命令靠河岸山边凿成窟室,以避炎热的暑气。虽困难重重,但马援意气自如,壮心不减。每当敌人登上高山、鼓噪示威,马援都拖着重病之躯出来观察了望敌情。手下将士深为其精神所感动,不少人热泪横流。
但耿舒却在此时写信给其兄好畤侯耿弇,告了马援一状:“前次我上书建议当先进攻充县,粮虽难运而兵马得以展开使用,军人数万争先奋进。今困在壶头不得进,大众忧郁将死,实可痛惜。前次到临乡,贼无故自己到来,当时如果乘夜攻击,就可消灭掉。伏波用兵像西域的贾胡,到一处后就止步不前,因此失利。今果然困于疾疫,都如我所预言的一样。”耿弇收到此信,当即奏知光武帝刘秀。
光武帝刘秀就派虎贲中郎将梁松去责问马援,并命他代监马援的部队。梁松到时,马援已死。梁松旧恨难消,趁机诬陷马援。光武帝刘秀大怒,追收马援新息侯的印绶。
梁松对马援素有怨恨,原因比较复杂。一是马援写信告诫晚辈,梁松曾受到牵累。
马援当年南征交趾(越南红海一带)的时候,在前线听说侄儿马严、马敦到处乱发议论,讥刺别人,而且跟一些轻狂不羁的人物结交往来,便立即写信劝诫他们。
马援在劝诫侄儿马严、马敦的信中说:“我想你们听到人家过失,要像听父母之名一样,耳可以听到,口不可说啊。喜欢议论人的长短,乱讥刺时政,这是我最厌恶的,我是宁肯死也不愿听到子孙们有这种行为的。你们知道我非常厌恶此事,我之所以要再次讲到此事要像男女婚嫁时施衿结褵一样,申明父母的训诫,要使你们牢记不忘。龙伯高敦厚周到谨慎,口无异言,谦约节俭,清廉公正有威望,我很爱他、敬重他,愿你们向他学习。杜季良豪侠好讲义气,忧人之忧,乐人之乐,好人坏人都合得来,父亲死了,几个郡的人都来吊唁,我爱他敬重他,但不愿你们向他学习。学习龙伯高不到家,还是一个谨慎勤勉的人,所谓雕刻鸿鹄不成可以像一只鹜(刻鹄不成尚类鹜)哩。学习杜季良不到家,就堕落成为天下的轻薄儿,所谓画虎不成反像犬(画虎不成反类狗)了。到现在为止杜季良还不可知,郡将下车(意指刚到任)就切齿恨他,州郡也都以此为言。我常为他感到寒心,所以我不愿子孙们学他。”
信中举杜季良之例。杜季良当时正任越骑司马,他的仇人以马援此信为据,上奏章控告他,说他:“行为轻薄,乱群惑众,伏波将军从万里外写信回来以他训诫兄子,而梁松、窦固与之交往,将煽动轻佻虚伪,败乱我中华。”
光武帝刘秀阅览此奏章,把窦固、梁松召来严加责备,并且把奏章和马援的信给他们看。二人叩头流血,才免去罪过。结果杜季良被罢官,龙伯高则被升任零陵太守。
当初南征交趾时,马援常吃一种叫薏苡的植物果实。这薏苡能治疗筋骨风湿,避除邪风瘴气。由于当地的薏苡果实硕大,马援班师回京时,就拉了满满一车,准备用来做种子。当时人见马援拉了一车东西,以为肯定是南方出产的珍贵稀有之物。于是权贵们都希望能分一点,分不到便纷纷议论,说马援的坏话。但马援那时正受光武帝刘秀的宠信,所以没人敢跟皇帝说。马援死后,有人上书说马援曾搜刮了一车珍珠文犀运回。马武、侯昱等人也上表章,说马援确曾运回过一车珍稀之物。光武帝刘秀听说,没有分辨清楚真相,却因此事更加感到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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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援的家人不知当今皇帝刘秀为何如此震怒,不知马援究竟身犯何罪,惶惧不安。马援的尸体运回,不敢埋和原来的坟地,只买了城西几亩地,草草埋葬在那里。马援的宾朋故旧,也不敢到马家去吊唁,景况十分凄凉。
葬完马援后,马援的侄儿马严和马援的妻子儿女们到朝廷请罪。光武帝刘秀拿出梁松的奏章给他们看,马援夫人知道事情原委后,先后六次向皇帝刘秀上书,申诉冤情,言辞凄切。
前任云阳令朱勃是马援的同乡,知道马援的冤情,为此来到宫殿朝堂前,上书为马援鸣不平。
书云:
臣闻王德圣政,不忘人之功;采其一善,不求备于众。故高祖赦蒯通,即蒯彻,避汉武讳,改彻为通。而以王礼葬田横,大臣旷然,咸不自疑。夫大将在外,谗言在内,微过辄记,大功不计,诚为国之所慎也!昔章邯畏口而奔楚,燕将据聊而不下,岂其甘心末规哉!末规犹言下计。悼巧言之伤类也!窃见故伏波将军新息侯马援,拔自西州,钦慕圣义,间关险难,触冒万死,孤立群贵之间,旁无一言之佐;驰深渊,入虎口,宁自知得邀七郡之使,膺封侯之福耶?建武八年,车驾西讨隗嚣,国计狐疑,众营未集,援建宜进之策,卒破西州。及吴汉下陇,冀路断隔,唯狄道为国坚守,士民饥困,寄命漏刻;援奉诏西使,镇慰边众,乃招集豪杰,晓谕羌戎,卒救倒悬之急,存几亡之城,兵全师进,因粮敌人。陇冀略平,而独守空郡,兵动有功,师进辄克,诛锄先零,缘入山谷,猛怒力战,飞矢贯胫。又出征交址,土多瘴气,援与妻子生诀,无悔吝之心,遂斩灭征侧,克平一州。间复南讨,立拔临乡,师已有功,未竟而死,吏士虽疫,援不独存。夫战或以久而立功,或以速而致败,深入未必为得,不进未必为非,人情岂乐久屯绝地,不思生归哉?惟援得事朝廷二十二年,北出塞漠,南渡江海,触冒蛮瘴,为国捐躯,乃名灭爵绝,国士不传,海内不知其过,众庶未闻其毁,卒遇三夫之言,横被诬罔之谗,三夫见《韩子》,即三人,言市中有虎之讹。家属杜门,葬不归墓,怨隙并兴,宗亲怖栗,死者不能自讼,生者莫为伸冤,臣窃伤之!
臣闻《春秋》之义,罪以功除,圣王之亲臣有五义,若援所谓以死勤事者也。愿下公卿平援功罪,宜绝宜续,以厌海内之望!臣年已六十,常伏田里,窃感栾布哭彭越之义,冒陈悲愤。战栗阙庭,伏乞明鉴。
光武帝刘秀收到这篇奏文,这才命令安葬马援。由此可见,光武帝刘秀也不见得是一个十分明理的君王。
好在武陵蛮人亦已经乞降,由监军宋均奏报,于是马援之事更不追问了。
清朝的史学家李景星给马援的评价是:“马援自是东汉一奇男子,其自命奇,其为人谋奇,其持论奇,其立功奇,其一生之结局亦奇。以世家子弟而就边郡田牧,役属宾客,分散亲故,此其自命奇也。先投隗嚣,力陈祸福;后归光武,高参计画,此其为人谋奇也。曰‘穷当益坚,老当益壮’,曰‘死于边野,马革裹尸’,此其持论奇也。西破诸羌,南平交址,镇三辅地而使之不惊,击五溪蛮而迄于垂成,此其立功奇也。建勋生前,蒙谤身后,以轻财始,以诬赃终,此其一生之结局奇也。
话回正题,前次征蛮,何等艰难,后来收降蛮众,为何又是这般容易?说将起来,仍不得不归功于马援。马援在壶头数月,军士们原来劳顿不堪,蛮众登高拒守,不得下山,也是饥困得很。谒者宋均,本在马援军营监军,探听得蛮众疲敝,意欲矫制归降,得休便休。惟马援已病殁,军中无主,何人敢赞同宋均建议?
宋均却毅然说道:“忠臣出境,有计议可安国家,何妨专命西行!”乃矫制调伏波司马吕种,赍着伪诏,驰入蛮营,晓示恩信;一面鸣鼓扬旗,作进攻状。蛮酋单程,不免惶惧,因此与吕种定约,情愿投降。种返报宋均,均复邀单程出见,好言宣抚,特为设置长吏,事毕班师。途次先遣使上书,自言矫制有罪,听受处分。光武帝刘秀略定罪论功,待宋均返回汉朝廷,敕赐金帛。惟马援四子,不得嗣封,马援葬后亦无赠恤明文,但置诸不论罪罢了。可见光武帝刘秀这个人也未免过于寡恩。
是时大司空朱浮被免官,进光禄勋杜林为大司空,杜林受任数月,又复去世,大司徒蔡茂亦殁。乃更擢陈留太守玉况为大司徒,太仆张纯为大司空。既而玉况又卒,光武帝刘秀又记起前议,要想变易旧章。原来故建义大将军朱佑,曾奏称唐虞时代,契作司徒,禹作司空,并无大字名号,圣贤且未敢称大,后人岂易当此?应令三公并去大名,以法经典,奏入不报。此时朱佑已殁,遗疏尚存,又值蔡杜等人,接连病逝,光武帝刘秀以大字不祥,不如追从址议,令二司不得称大,并改大司马为太尉。即日将行大司马事刘隆,免去职衔,另授太仆赵熹为太尉,大司农冯勤为司徒。特叙此事,为下文叙述各官标明沿革。赵熹与冯勤没有什么奇功伟勋,特以从驾有年,积劳已久,得膺上选。惟司空张纯,为前汉富平侯张安世玄孙,世袭封爵,敦谨有守,建武初先来朝谒,故仍使复国。建武五年,拜为大中大夫,使率颍川突骑,安集荆徐扬各州,管领粮道,接济诸将帅军营,颇称有功。嗣又屯田南阳,迁五官中郎将。有司奏称前代列侯,若非宗室,不宜复国,光武帝刘秀因纯有勋劳,未忍削夺,但徙封武始侯,比富平禄食减半。及继杜林为司空,志在萧规曹随,即萧何曹参。清静无为,故亦无特迹可纪。光武帝刘秀亦注重安民,不喜纷更,故自中原平定以后,惟简用二三老成人,作为三公。如蔡茂杜林诸徒,半是清廉有操,靖共尔位,虽与开国功臣,劳逸不同,但太平时候,得此守法奉公的大吏,也可谓称职无愧了。持论平允。至若守令中间,却有几个着名的循吏:桂阳太守卫飒,九真太守伍延,卢江太守王景,都是为民兴利,教养有方。还有江陵令刘昆,遇着火灾,向火叩头,火竟灭熄,再迁为弘农太守,弘农多山,山中有虎,并皆负子渡河。事为光武帝所闻,特召刘昆入问道:“前在江陵,反风灭火,后守弘农,虎北渡河,究竟有何德政,能致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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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昆答说道:“这也不过偶然遇此呢!”却是真话。左右听了,不禁窃笑。
光武帝独赞叹道:“这真是忠厚长者,言无虚饰,若他人作答,不是自夸,便是贡谀了!”遂命书诸策中,面授刘昆为光禄勋,刘昆始谢恩退去。未几又有前京兆掾第五伦,管领市政,素有清名。
光武帝刘秀召五伦入见,与语政事,伦奏对称旨,遂拜五伦为会稽太守。五伦莅政后,为政廉平,民皆称颂,备述贤吏,不没循声。光武帝刘秀也有意劝廉,增置吏俸,禄养既足,方使专心牧民,这未始非上以是求,下以是应呢!重禄劝官,本是要道。
且说匈奴日逐王比,既自立为单于,向汉称藩,时人遂称比为南单于。光武帝特遣中郎将段彬,副校尉王郁,前往授南单于玺绶,且准令入居云中郡。
南单于欣然受命,一面遣子入侍,奉表谢恩。光武帝刘秀复嘉谕南单于,使得徙居西河郡美稷县,并授段郴为中郎将,王郁为副,嘱他留戍西河,拥护南单于。
南单于亦设置诸侯王,助汉扞边。凡云中五原朔方北地定襄雁门上谷代八郡边民,前时避寇内徙,至此各赐钱谷,悉数遣归。独北匈奴单于蒲奴,恐南单于导引汉兵,乘间进击,乃将从前所掠汉民,陆续放还,且遣使至武威郡,乞请和亲。武威太守据实奏闻,光武帝刘秀令群臣集议,连日不决。皇太子刘庄进言道:“南单于新来归附,北虏自恐见伐,故前来请和;若遽尔允许,恐南单于将有贰心,不如勿受为是。”
光武帝刘秀乃复谕武威太守,谢绝来使。朗陵侯臧宫,扬虚侯马武,却联名上书,请击北匈奴,略谓匈奴贪利,不知礼信,穷乃稽首,安即侵盗,现在北虏饥荒,疲困乏力,万里死命,悬诸陛下,诚使命将出塞,招募羌胡,厚加购赏,并力攻击,不出数年,定可平虏等语。光武帝刘秀不愿依议,独下诏答复道:
《黄石公记》曰:“柔能制刚,弱能制强。舍近谋远者,劳而无功;舍远谋近者,逸而有终。故曰:务广地者荒,务广德者强,有其有者安,贪人有者残。残灭之政,虽成必败。”今国无善政,灾变不息,百姓惊惶,人不自保,而复欲远事边外乎!孔子曰:“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且北狄尚强,而屯田警备,传闻之事,恒多失实。诚能举天下之半,以灭太寇,岂非至愿!苟非其时,不如息民。诸王侯公卿,其各知朕意!
越年为建武二十八年,北匈奴又遣使者来到汉朝的宫阙之下,贡马及裘,更请和亲,并请音乐,且求率西域诸国胡客,一同朝贡。光武帝刘秀再令三公以下,商议可否。当有一位文学优长的掾史,胪陈计议,拜表上闻。正是:
明主倦勤惟偃武,词臣弭笔且和戎。
欲知何人具奏,所奏何词,容待下回再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