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普瑞塞斯＼’与‘博士＼’

【正文】

内卫队长的呼吸在面罩内凝滞。他放弃了格挡，覆盖着厚重甲胄的双臂垂下，随后又以一种极其标准、充满仪式感的姿态抬起。乌萨斯军用格斗术的起手式。每一个角度，每一次肌肉的发力，都精准复刻了教科书上的动作。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后的、属于一名乌萨斯军人的证明。

锻刀的锋刃反射着远处尚未熄灭的火光，也映照着那道缓缓逼近的、披覆着暗紫色晶铠的身影。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手套传递，却无法驱散那股从灵魂深处升腾起的、名为“虚无”的寒意。

没有遗言，没有怒吼。

他的职责已经完成——情报正由两名幸存的部下带向圣骏堡。

至于他自己，将在这里，为那份情报争取最后的时间，也为自己的信念画上句点。

维塔莉娜——或者说“炼狱”——停下了脚步。

暗紫色的能量兵器在她右手中稳定地悬浮着，尖端指向内卫队长的胸膛。

那片虚无的黑暗右眼漠然地注视着对方最后的姿态，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国度释放，内卫队长火力全开，用尽自己平生所学向她发起了进攻。

然而维塔莉娜只是抬起了右手。

动作缓慢，暗紫色能量兵器向前递出。

没有声音。

没有气流。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又压缩。

内卫队长能清晰“感受”到那股力量的接近，他体内的碎片叫嚣着要逃离，但却被他粗暴的压制下来。

他想闭上眼睛，却发现自己连控制眼睑的力气都失去了。

那暗紫色的尖端将他的法术尽数抵消，轻而易举地触碰到了他胸前的甲胄。

没有撞击，没有破碎。

坚固的咒铁合金如同温热黄油般消融。

不，甚至不是消融。

它只是……被消除了存在的概念。

构成它的物质结构被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拆解、归于无。

紧接着是他的身体。

没有痛楚。

只有一种迅速蔓延的、冰冷的“空”。

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记忆、情感，连同构成他肉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被从这个世界上“擦除”。视野开始褪色，感官逐一关闭。

最后残留的念头，是关于故乡冻原上空的极光。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原地，只剩下那柄掉落在焦黑地面上的咒铁锻刀，刀身上沾染的尘埃微微滑动。

维塔莉娜收回兵器。

那暗紫色能量构成的武器表面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吞噬着光线。

三名赤晶怯薛失去了目标，动作一滞。

随后，它们的身躯开始变得不稳定，构成身体的赤红结晶光芒闪烁，如同风中残烛。几秒钟后，它们无声地崩解，化作漫天飞舞的赤红色光点，最终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地面上几处颜色略深的印记。

战场的喧嚣彻底平息。

只剩下风穿过废墟的呜咽。

切尔诺伯格残破的城市边缘，两个穿着厚重内卫制服的黑点，正踉跄着消失在扭曲的视线尽头。

维塔莉娜悬浮的身体缓缓下降，双脚重新踏上龟裂的大地。

覆盖在她身上的暗紫色晶铠光芒开始明灭不定，特别是右半身那片虚无的黑暗，颜色变浅了一些，露出了些微原本的皮肤。她眼中那骇人的菱形竖瞳也开始收缩，暗紫色的光芒减弱，虽然仍未恢复原状，但那种非人的压迫感确实在缓慢消退。

她微微晃动了一下头部，似乎在适应某种内部的变化。

这样的状态保持了几分钟，一个娇小的身影在两个穿着罗德岛干员制服的人护卫下从废墟街道中探出头，头上戴着能把长耳露出来的兜——那是一位有着棕色色的发丝和那双透露着担心和不安的眼睛的卡特斯少女v。

是阿米娅。

她看到在广场中间的维塔莉娜，刚准备出声的瞬间，却被眼前如同地狱绘卷般的景象惊得停住了脚步，小手的动作也下意识变成捂住了嘴。

“阿米娅，你发现了……”

紧随其后，是一名穿着标准罗德岛制服、戴着兜帽和战术面罩的高瘦身影。

她走出裂隙后，没有立刻观察环境，而是先扶了一下阿米娅。

坚雷，慑砂和临光接连走出，他们看到广场中心的惨状和那孤零零站立的维塔莉娜，立刻进入了戒备状态。

而在最后，则是带着整合运动没能逃离切尔诺伯格的孩子们的塔露拉。

她穿着整合运动的残破服饰，黑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她走出裂隙后，目光第一时间扫过整个广场，最终定格在维塔莉娜身上，眉头紧锁。

她感受到了空气中残留的那种令人心悸的能量余波，以及地面上那些被彻底“抹除”后留下的、仿佛空间本身的伤疤。

“这里……”阿米娅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

坚雷和慑砂带着工程干员们检查着环境中的能量残留读数，从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仪器发出的警报声此起彼伏。

塔露拉向前走了几步，停在距离维塔莉娜大约二十米的地方，保持着警惕。

“维塔莉娜？不对……你是……”博士没有去查看那些内卫留下的武器残骸，没有去关注地面的惨状。

她的全部注意力，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径直落在了广场中央那道暗紫色身影上。

维塔莉娜身上的晶铠光芒依旧在闪烁，左眼深邃的暗紫与右眼残存的虚无交织，虽然压迫感减弱，但依然带着一种不属于泰拉的异样。

她发梢末端，能量化的光缕仍在空气中微微飘动。

博士的兜帽和面罩遮住了她的面容，但身体的微小颤抖却无法掩饰。

她迈出一步，又一步，无视了身边的阿米娅和塔露拉，也无视了其他干员们紧张的呼唤。

走得不快，每一步都像在丈量一个遥远而陌生的距离，却又带着一种无法抑制的急切。

“视线”穿透了面罩，穿透了物理的阻隔，直直地锁定了维塔莉娜那双异变的眼睛。

特别是左眼中，那个正在缓慢收缩、却依旧清晰可见的菱形竖环状瞳孔。

某种古老、冰冷、却又无比熟悉的东西，在她的意识深处被触动了。

那不是记忆，是一种更原始的印记，刻骨铭心，超越了时间和空间。

他停下了脚步，距离维塔莉娜大约十米。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

罗德岛的干员们紧张起来。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

一个名字，如同冰冷的碎片，从他戴着面罩的嘴里吐出。

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困惑与……某种更为复杂的情绪。

“……普瑞塞斯。”

这个名字的回响，比广场上的死寂更加令人不安。

听到博士呼唤的维塔莉娜的身体猛地绷紧了。

覆盖在她身上的暗紫色晶铠光芒剧烈闪烁了一下，仿佛对这个名字产生了反应。

左眼菱形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剧烈搅动。

她不认识这个名字。她的意识里，没有任何与这个名字相关的记忆。

但身体深处却有一种不属于她的……冲动？

阿米娅发出一声惊呼，小小的身体挣脱了坚雷和临光的手，向前跑出，拉住了博士。

她从未听过博士用这种语气说话，也从未感受过他身上散发出这种……不属于他的气息。

塔露拉的瞳孔骤然紧缩。普瑞塞斯？这个名字对她而言同样陌生。但她能感觉到，仅仅是这个名字的出现，就让维塔莉娜身上那种刚刚才开始平息的异样能量，再次躁动起来。

博士似乎没有听到阿米娅的声音，也没有察觉到周围人的反应。

她的“视线”依旧锁定在维塔莉娜身上，或者说，锁定在她那双眼睛里残存的菱形标记。

“……是你？”他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确认，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怎么会是你？”

维塔莉娜缓缓抬起头，她那双异变的眼睛直视着博士的面罩。她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复杂气息——有属于博士的熟悉，有属于恶灵的扭曲，但此刻，似乎又混杂了某种全新的、与“普瑞塞斯”这个名字紧密相连的东西。

“你……是谁？”维塔莉娜沙哑地开口，声音因为能量的波动而显得有些不稳。她没有问对方为什么知道那个名字，而是直接问了对方的身份。

她本能地感觉到，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存在，与她体内的什么东西，有着某种深层的联系。

博士的身体再次颤抖了一下。

她伸出手，覆盖着手套的指尖微微抬起，似乎想抚摸维塔莉娜，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了。

“我是……”她顿住了，声音里充满了挣扎，“我是……。”

她看向抱着自己的卡特斯少女。

“阿米娅，我是谁？”

这个回答显然没有让维塔莉娜满意。她能感觉到对方话语中的迟疑和割裂感。

“你是博士，是罗德岛的博士，不管什么时候……都是……”

维塔莉娜拄着剑，缓缓向前走了一步。地面在她的脚步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她每前进一步，身上的暗紫色晶铠就明亮一分，那双异变的眼睛也随之变得更加深邃。

“我不认识你。”维塔莉娜的声音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判断，“至少，现在不认识。”

她停在了距离博士只有三米的位置。这个距离，足以让罗德岛的干员们紧张到极点，他们的手已经按在了武器上，但却不敢轻举妄动。

博士没有后退。

从未知的恶灵身份转变为罗德岛的博士后，她对自己的过去非常感兴趣，脑海里因为维塔莉娜一闪而过的名字更是让她察觉到了有关过去的蛛丝马迹。

她的视线透过面罩对上了维塔莉娜的眼睛。

“你知道我的过去吗？”博士的声音里充满了茫然，“我感觉到……我不属于罗德岛。”

阿米娅脑海轰地一下像是被雷劈过。

“不……不要……不要把博士抢走。”

卡特斯少女从背后用力搂住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