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即将前往地底
圣堂的大门缓缓合上，直至教皇的身影被完全阻隔在内，拉提斯才摸了摸下巴，转身看向来时的陡峭台阶。
站在这个高度，隐没在阴影中的台阶倒有点不太起眼了起来，向四周望去，处于圣城最顶点的圣堂几乎对远处的各个村落一览无余，拉提斯微微皱起眉头，感觉这个角度既像阳光普照，也像暗中窥视。
白袍门徒的长袍在高处的风中猎猎作响，他沉寂地伸手比了个请的姿势，随即带着拉提斯等人无声地向台阶下方走去。
重新进入阴影之中的凉意让拉提斯回过神来，他晃了晃脑袋，感觉从圣堂出来后环境仿佛是瞬间安静了下来一般，五感顿时一清，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来之前他有想过会和教皇产生一些碰撞，比如说谈及他在树峦村了解到了白袍门徒的种种行径之类的，但没想到最后会是这种“论道”的场面，以至于他都没找到机会去旁侧敲击白袍门徒的问题。
不过，拉提斯倒也从这种“论道”中隐约感受到了什么。
虽然他只是依据自己的物理知识来和教皇进行“跨服聊天”，但纵观整个谈话，似乎也能高屋建瓴地对罗姆尼亚的情况进行一番推测，比起白袍门徒在各个村落的行径这种细节上的问题来说，这种“论道”似乎更有助于他了解罗姆尼亚。
整个拼图的形状有了，只待之后再缓缓找齐碎片将它拼凑出真实的模样就行了。
平静的脚步声回响在罗姆尼亚圣城的台阶上，拉提斯眉头微微一动，这次似乎听到了台阶底下中空的回响。
按照教皇的说法，既然矮人王可以给罗姆尼亚打磨「离散镜片」，那整个罗姆尼亚或许也曾是在矮人的帮助下筑造的，很可能整个台阶的底下都是一座坚若磐石的塔堡。
要追溯到矮人的年代，或许更久……
拉提斯不禁摇了摇头，罗姆尼亚不只是此刻的罗姆尼亚，光明会曾经被掩盖在历史的尘埃中，却终究保留了下来，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他这初次照面的客人能推测出来的。
不过，他也不能就此退却，罗姆尼亚的问题虽然可以暂时搁置，但以后的压力还是得落到杰妮弗和光明神教的头上。恋爱中可以像阿忒一样相信“后人的智慧”，然而面对这种事情时，拉提斯觉得还是用拳头打穿一条足够看到未来的道路才最妥当。
不对，什么拳头，自己不是法师吗……
拉提斯挠了挠头，忽然眉头一皱，看向在前面带着路越走越快的白袍门徒。
说起来，他从刚见到这位门徒的时候，就感觉有点奇怪了，以他的敏锐感知，完全能察觉到这门徒体内逸散的光明力量，和罗姆尼亚的整体有些格格不入，反而像是普罗米亚圣城那些神圣骑士和教徒们的感觉。
他微微加快了脚步，走至白袍门徒的身边，刚想开口打探一下，白袍门徒便突然举起手，制止了他的发言。
“……”
白袍门徒停下脚步，左右看了一眼，一脚踩进转角巷口的阴影中，抬起双手扯了扯兜帽下方的面罩，露出一双警醒的双眼。
他将手伸进兜帽，从面罩的后方摸出一张纸条，在拉提斯懵逼的眼神中递到了他手里，随即重新迈开脚步，走出巷口，稳定地朝台阶下方走去。
不是，真有问题？
拉提斯捏着手中的纸条，顿时有一种自己莫名其妙触发了支线的感觉，他脑海里浮现出无间道的种种场景，在内心暗自吐槽了一下自己的运气，控制着脚步平静而又快速地跟了上去。
白袍门徒的脚底汇聚着淡淡的光明力量，这力量让他的行走变得悄无声息，他走过的地方，光斑残留在台阶上又转瞬即逝，如溶入水中一般消散在了阴影里。
两侧的房屋中传来若有若无的注视感，拉提斯稍微放慢了脚步，和杰妮弗对视了一眼，便在她立刻会意的眼神中勾住了她的肩，借着与她咬耳朵的短暂空隙瞥了一眼手中的纸条。
「平静地走出这座城堡，会有人在门口接应你们。」
什么情况？
拉提斯收起纸条，再度看了一眼白袍门徒的背影，心中顿时冒出几个问号。
他沉吟了片刻，忽然回想起方才这位门徒在取出纸条时，露出的白色手套上残留的铰链的灰黑痕迹，这么一想，教皇在最后时刻似乎想通过所谓的“不可见光”对他们进行攻击，不过由于「离散镜片」的装置卡壳了才中止了那次攻击。
看起来，在这些白袍门徒的队伍里，似乎还隐藏着另一批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联想到在树峦村听说到的那些情况，拉提斯顿时有了一些眉目，很有可能反抗白袍门徒的村民们，亦或者……是来自普罗米亚圣城的教徒？
很快，几人便到达了圣城的大门口，一位白袍门徒正从与大门相连的城垛底下迈步走出，似乎是接到了教皇的旨意来准备协助拉提斯的调查，他手中拿着类似登山杖的物件，看起来颇有点出门远行的意味。
拉提斯的视线扫过他们面罩后面淡漠的双眼，眉头微微皱起，忽然他耳中传来一丝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城垛底部的小门再度打开，又一位白袍门徒提着手杖走了出来。
『看来就是这位了……』
拉提斯的目光扫过这位略显瘦小的白袍门徒，见身边给自己带路的门徒点了点头，便确信了心中的猜测。
『只不过，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让这位后辈配合客人进行任务。”
带路的门徒指着后来的门徒平静地说道，先来的那位门徒侧了侧头，淡漠的双眼有些不解地微微眯起，随即点了点头，径直离开。
两位疑似是非圣城组织的门徒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过多的交流，带路的门徒走上前，递了一张纸条之后便就此分离。
“……”
留在原地的瘦弱门徒看了一眼手心的纸条，愣了愣，来不及细看，便强自平静地向外走去。
拉提斯带着女孩们走出圣城的大门，回头看了一眼缓缓关上的高大石门，不知为何，竟产生了一丝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感觉。
他深吸了一口气，暂时把圣城还未了却的疑惑放在心底，迈开脚步，加速离开了圣城的范围。
……
『这样一来，斯奈德应该就安全了……』
亚斯汀将沾了铰链脏污的手隐藏在衣袍里，悄无声息地在普罗米亚的地下通道中前行着。
身为哥哥，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负责那些相较而言更加危险的活动，力量稍弱的斯奈德则被他安排着负责盯梢与守家之类的工作。
因此，虽然斯奈德知道在罗姆尼亚圣城同样也有一些潜伏的同道们，但出于保护自身安全的目的，亚斯汀也从来没有让她和他人见过面。
所以，斯奈德也不知道，他们这个地下势力的形势已经很严峻了。
不是每一位潜伏进来的外来者，都能像亚斯汀兄妹俩一样凭借自身的虔诚信仰获得光明神的神力庇护的，而在圣城频繁响起的神秘呓语中，有不少外来者也已经悄然地转化为真正的门徒了。
嗡……
『糟糕，说什么来什么！』
忽然响起的嗡鸣声让亚斯汀顿时面色一变，他这才想起，先前被他卡住的「离散镜片」的铰链装置，在门徒们检查之后肯定会重新复原开启的！
也就是说！
嘈杂的呓语声瞬间在亚斯汀脑海里炸响，犹如无数重叠着低语、嘶吼、冷笑、咒骂般的声音在他耳边来回地逡巡起来，他顿时咬紧了牙关，喃喃道：
“光明神……祈求……”
微薄的光明像一层稀释的薄膜一样在他的身上萦绕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来不及思考那么多，扯开脚步便跌跌撞撞地朝着自己的地下室基地跑去。
在一阵凌乱的步伐中，亚斯汀啪的一声用肩膀推开了地下室的隐形门，随即踉踉跄跄地向内迈了几步，一头栽在了稻禾之中。
脑海中的声音让他无暇顾及周遭的环境，只能在宿醉般的头疼中吃力地维持着自己的呼吸，无意识地默念着祈祷的词句，在每一丝闪灭的清明中苦苦地抵抗着。
不知多久，那响彻整个圣城的嗡鸣声终于缓缓消散。
终于停歇下来的亚斯汀昏厥了片刻，才迷茫地睁开模糊的双眼，挣扎着撑起了身体。
然而，下一秒，他便悚然一惊，整个人瞬间被冷汗浸湿了身体。
在他身前，赫然站立着一位高大的白袍门徒！
那暴烈的光明力量和冷漠的威势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急忙摸出了光明神教的宣传卷轴，一边祈祷着一边站起身，瞬间便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只是，当他看见面前的门徒那苍白面罩后的双眼时，一丝灵光突然闪过他的脑海，他不由得失声叫道：
“骑士阁下！”
……
……
“这个距离应该差不多了……”
在拉提斯三人好奇的眼神中，瘦弱的白袍门徒沉默地行走了两三公里，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扯
“唔……”深褐色的短卷发从少女的脸颊两边滑出，她犹豫了片刻，生涩地跪下行了个平民面见贵族的大礼，说道：
“这位老爷，还有两位小姐，请恕我们擅作主张……”
拉提斯大吃一惊，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还没真实地以一个贵族领主的身份见过平民，乍见这种大礼，他甚至有种吓一跳的感觉，连忙催动魔力托住了少女，有些尴尬和后怕地向边上撤了一步，低声说道：
“别紧张，别紧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杰妮弗也惊得头发都微微炸起，她上前一步，扶住少女站直，用柔和的光明力量安抚了一会儿面前的少女，才问道：
“你体内的力量……很像与我同源的光明神力，你怎么会出现在罗姆尼亚圣城，发生了什么事吗？”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展开手中那几乎被汗浸湿的纸条，声音干涩地说道：
“我，我叫斯奈德，事情是这样的……”
……
……
在边走边询问了半个多小时后，拉提斯终于弄清楚了之前那位带路的门徒以及面前这位少女的来历。
原来，在罗姆尼亚的内部存在着一些出于反抗门徒的目的而潜伏起来的外来者，他们不相信罗姆尼亚的光明是善良的，但以单独的力量又无法与之抗衡，只能潜伏起来，寻找能够证明罗姆尼亚的问题的证据。
然而，这对于一群力量微薄的平民来说还是太过困难了，时不时有同伴悄无声息地离开更是让他们感觉难以为继，在这样的状态下，他们虽然还秉持着寻找真相、帮助遇难者的目的，但也希望能够得到真正有力量的人的帮忙。
斯奈德讲到这里，沉默了许久，翻开了手中的纸条。
那里和她想象中本该写着的接下来的指令完全不一样，只简简单单地写着两个字：
「回家。」
……
那些外来者的寻求真相之路，看起来已经无法继续下去了，要不然斯奈德的哥哥也不至于如此仓促地借这个机会把她送出来。
拉提斯和自己的两位队友沉思了片刻，却暂时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斯奈德的同伴们。
据她所说，那些真正的门徒就像傀儡一样，虽然平时也会通过语言交流，但完全看不到他们像人类一样进行社交、娱乐等活动，甚至在经常响起的“嗡鸣声”中，那些门徒也能如常地行动，就像完全不受其影响一般。
按照这个说法，拉提斯很怀疑，白袍门徒们很可能都已经被所谓的光明意志所寄生或者操控了。
至于教皇的状态，看起来倒是很清醒，但拉提斯也分辨不出来，他只知道在模拟中和教皇的这一次交谈是没什么危险的，但教皇的状态他却没有机会探索过。
种种的线索在他的脑海里转过，随即缓缓汇集成一个目标——地底。
光明意志是从地底泄露而来，而地底的出入口就在树峦村。
看来，在调查树峦村的人口走失一案的同时，罗姆尼亚圣城隐藏着的真相，也终于要揭开它面纱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