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飞蛾部落的火光
拉提斯满脸恍惚地望向正在缓缓抵达的洞口，晃了晃脑袋，看了一眼身后同样灰头土脸的骑士们，见她们都是紧捏着扶手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拉提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说实话，他一开始还以为所谓的鹿角虫车会是像地铁一样在地道里平稳运行的，没想到一进地道之后竟然是各种上下左右的复杂道路，而且里面本就伸手不见五指，再加上鹿角虫那六条腿强劲的动力，时不时来个十几个g的加速度，简直比蒙眼坐过山车还刺激。
不过想到这里，拉提斯顿时心中一惊，连忙看向被自己用衣袍挡得严严实实的斯奈德，问道：
“嘶……斯奈德小姐你没事吧？”
这孩子可不像骑士们一样皮实，现在怕不是已经晕了好几次了……
他松开拦住斯奈德的手，却发现她正靠在自己怀里仰着脑袋十分乖巧地望着他，小脸上氤氲着淡淡的光晕，见他松开手，斯奈德好奇地向四周环顾了一眼，随即问道：
“老爷，我们到了吗？”
“大概是到了。”
拉提斯挠了挠头，他能感受到鹿角虫已经减速到了一个很和缓的速度，加上前面的洞口隐约传来的光亮，看起来确实是到了。
不过即使是在地道里以如此高的速度前行，也花费了好几个小时，真不知道萝丝提女士当时边摸索边慢慢前行到底花了多久。
斯奈德眨了眨眼，微微低头松了松面罩，侧耳听了片刻鹿角虫啪嗒啪嗒的缓慢脚步声，又仰头看了一眼拉提斯。
“咋了？”拉提斯一头雾水地看着这白袍少女的各种小动作，一时间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个……”
少女侧坐在拉提斯怀里，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随即又紧紧抿住嘴，撇开视线小声说道：
“老爷，您的脸上沾上了灰。”
“哦哦……”拉提斯略带尴尬地咳了一声，故作淡定地举起手擦了擦脸。
“是另一边啦，老爷。”
少女小声的提醒传入拉提斯耳中，他刚想将手伸到另一边脸颊上进行擦拭，便忽然感觉到一阵轻柔的摩擦感从脸上传来。
拉提斯愣了愣，低头和斯奈德对视了一眼，随即便看见她歪了歪脑袋收回手，开始轻轻地拍打起衣袖上沾染的尘土来。
带着些天然卷的暗褐色短发搭在少女纤细的颈侧，伴随着她拍打衣袖的动作，那蓬松的头发也开始前后摇晃了起来，不知为何，竟似乎有些可爱。
拉提斯挠了挠脸，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前头忽然又传来鹿角虫“唔哼”的叫声，于是他摇了摇头，看向已经停下脚步蹲下身的鹿角虫，解开安全带便抄起斯奈德跳下了车。
“哇，这里感觉比人类世界还好玩……”
在铠甲的噼里啪啦的撞击声中，杰妮弗提着晕头转向的莉法轻盈落地，她松开倒霉的小徒弟，用力伸了个懒腰，上前一步，将手搭在拉提斯身上嘿嘿一笑，小声问道：
“小姑娘很乖吧？一看就是加入光明神教的好苗子呢！”
“咳咳……确实。”
拉提斯看着已经好奇地跟着飞得歪歪扭扭的虚空鳐鱼走到洞口处的斯奈德，沉吟了片刻，忽然转头正色问道：
“话说杰妮弗，我突然有个问题，你说……如果无上辐光真的是真实存在的神明的话，为什么教宗从一开始，就要执着于信仰一位新的光明神，而不去把无上辐光从地底带出来呢？”
“兴许是因为理念不同？”杰妮弗看了一眼匆匆忙忙从车座上跳下跑去扶住莉法的吉塔，忍不住笑了笑，随即捏着下巴说道：
“你也知道，对于教宗来说，神明本身并不是那么重要，相反，让山荒领的平民们在光明中得以守护自己的生活才是更重要的，如果他当年选择侍奉无上辐光，兴许就无法自由地践行自己的理念了。”
“说得也是。”拉提斯微微点了点头，刚才在路上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思考自己对于无上辐光应该抱有什么样的态度，这么一想的话，就不必为所谓的神明身份而过于拘谨了，终究还是真实的平民们更重要。
霍尔尼特从车座上一跃而下，落在两人身旁，卷起披风拍了拍上面的尘土，直起身，用平静的声音说道：
“在地底的另一边，我前些年流浪过的地方，也曾流传过无上辐光的传闻，不过那时候我并没有在意，现在想想，似乎有什么不对。”
“哦？”拉提斯露出了一丝好奇的神色。
“无上辐光这个名字很特殊，你们刚提起的时候，我便感觉有点印象，只不过花了一路的时间才想起来。”
霍尔尼特收回手，在披风内摸索了片刻，随即掏出了一枚陈旧的陶片，递给了拉提斯。
“这是我从哥布林外围森林附近查缴到的东西，根据我对受害者的衣物以及随身物品的检查结果来看，这东西兴许是来自于亚纽姆联合国那一带，大概是从那边的地底入口一路被劫掠过来的。”
“是吗……也确实，在诺拉德王国这里，由于魔网的存在，地底的魔物很少冒着被法师集火的风险来到地表……”
拉提斯接过陶片，端详了起来。
这枚陶片看上去像是来自于一个手工制的盆或者罐子，在内侧刻画着一个极其复杂的图案，在图案下方则用通用语写着「不法商贩会所」。
“果然是亚纽姆出产的，这个名字就是那里的地下商会组织。”拉提斯微微点了点头向霍尔尼特解释了一句，正想把陶片递还给她听她下一步解释，忽然瞳孔一震，视线立即锁定在了图案中间的某处，忍不住喃喃道：
“等会，不会吧……”
“你看到了？是的，我当时也很震惊。”霍尔尼特接过陶片，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上面的复杂图案，低语道：
“如果是亚纽姆联合国的组织，上面为什么会出现光明会的纹路？还与其它的图纹如此紧密地相连……”
“光明会和亚纽姆有联系？不不，不应该……”
拉提斯的脑袋飞速转动，忽然，一丝灵光一闪而过，他连忙开口叫道：
“等等，我知道了！亚纽姆这个地下商会虽然名义上是由各个商贩组织构成的，但在亚纽姆，所有的组织背后都有神明的抓手，也就是说，「不法商贩会所」实际上和亚纽姆的全体神明有关，而光明会的标志混在其中，很可能是说明……”
“无上辐光与亚纽姆的神明有联系。”
霍尔尼特接过话头，神情严肃地说道：
“我在魔物领地堆积的历史古物中尝试寻找容器碎片时，曾翻到过一块记录了许多神明的名讳的图腾，在尝试用那种魔物的发音习惯去念出各个神明的名讳后，我发现，其中有一位神明，就叫辐光。因为只是发音很像，所以我的印象不是特别深刻，直到刚才才想起来。
“现在看来，这个图腾，恐怕出现的时间远远早于无上辐光出现在人类世界里的时间。”
“也就是说，无上辐光从前竟然就已经出现在地底了吗……而且还与亚纽姆的神明们互相认识……”
拉提斯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女孩们，笑了笑说道：
“总之我们先去飞蛾部落问问吧，自己猜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转过身，轻轻拍了拍身边的鹿角虫，笑道：
“这次就多谢你了，哥们。”
“唔哼。”鹿角虫打了个响鼻，用鹿角撞了撞拉提斯的肩，接着刨了刨地，转身朝着幽深的地道内走远了。
拉提斯看了眼鹿角虫的背影，摸了摸下巴，朝着女孩们拍了拍手，便率先走出了地道的出口。
……
暗淡的火光摇摇晃晃地映照着鹿角虫车站的铃铛，拉提斯抬起头四周环顾了一眼，不禁一愣：
“还是在地洞内？”
不过虽然还在地洞里，但整体看起来倒是和纳迦部落那里的车站完全不是一个档次，不仅有形似月台的落脚处，还有长椅和一些储备的火烛，而从月台望去，一条长廊远远地通向不知名区域，想必就是飞蛾部落真正的位置了。
“这样倒是不会受到那些流窜的魔物和光明力量的影响了。”
杰妮弗跳上月台，看了眼四周火炬的暗淡光芒，打了个响指搓出了一团光明，回头对着队友们笑道：
“快来吧！我在前面感受到了很浓重的光明气息！”
……
……
火光闪耀。
不知名的吟唱声回荡在地道之中，拉提斯侧耳倾听了片刻，微微皱眉，给小队施加了「通晓语言」的法术。
「遥远的…光明……」
「愿圣火照亮……前路……」
「宽恕……神明的过错……」
朦胧的祈祷像是从远古传来一般，即使是众人拥有了法术的加持，那些语句也像是蒙上了一层纱，只能听清某些特定的单词。
拉提斯一边沉思着，一边顺着长廊走到了尽头。
长廊尽头，一扇高大的石门虚掩着，明亮的火光从门缝中洒入，即使隔了一扇门，也几乎和杰妮弗手中的光团差不多亮了。
“好明亮的光。”
杰妮弗微微挑眉，熄灭了手中的光团，站定在大门前，感知了片刻，说道：
“似乎有点像神圣骑士的光明，炽热，强大，但不存在多余的意志。”
“地底竟然也存在这种光明。”霍尔尼特有些讶异地说道：“我还以为地底只有充斥着意志的光明力量。”
“和地表相似的光明吗……”
拉提斯摸了摸下巴，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嗡……
明亮的光芒瞬间洒向众人面前，拉提斯忍不住眯了眯眼，强大的肉体飞速地让瞳孔适应这几乎有些刺眼的光明，他闭了闭眼，随即重新看向门内的场景。
只见，一座足有数十米高的火炬正在场地正中央熊熊燃烧着，在火炬的底部，放置着一座高大的蛾类石像，石像周身立着数把巨剑，虽然看不清石像的面目，但一股凛然的战意却扑面而来。
拉提斯微微向前走了一步，替众人挡住了这强大的威势，他回头确认了一眼队友们的情况，定了定神，再度打量了一番飞蛾部落的内部。
飞蛾部落并不像拉提斯想象中那样到处都是大扑棱蛾子，相反，除了若有若无的吟唱声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以外，这里倒意外地寂静。
他注意到，飞蛾部落的内部似乎整体呈现出一个圆筒状，四周的石壁围绕着中央的火炬，每一层似乎都有许多洞穴，大概便是居住着飞蛾们的地方。
“wee！”
虚空鳐鱼的叫声从不远处传来，拉提斯转头看向那处，只见几位少女正围着一个什么东西好奇地观望着，见他看来，她们连忙叫道：
“师父师公，这里有一只超大的飞蛾！”
“老爷，您快看看这是什么？”
“哇，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东西……”
这几个小家伙倒是很好奇……
拉提斯暗自嘀咕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去，站在少女们身边低头看去，顿时一惊。
只见一只身长足有两米的蛾类魔物正靠在石壁上沉眠着，它的身体微微蜷缩，苍白的表皮有些许发皱，叠在身后的翅膀也干枯得卷边，看起来状态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
拉提斯一时间也不知道能对这个蛾子做些啥，不过到也没什么不安的感觉，也就不纠结怎么处理了，他摇了摇头，直起身环顾了一圈，忽然发现许多地方似乎都沉眠着各种各样的蛾类魔物，它们或靠坐或平躺，不知是沉眠了多久，几乎都与环境融为一体了。
“奇怪……”
拉提斯摸着下巴，他直觉上感觉这些蛾子是死了，但感知起来却依旧有一些生命迹象，所以一时半会也弄不清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想了想，按理来说他们推门而入的时候发出的动静不小，如果飞蛾部落有人应该早已出来见他们了，但此刻却毫无动静，难道飞蛾部落也没人了？
“不妙啊……”
拉提斯嘀咕了一声，沉吟了片刻，弯下腰打算从大蛾子的身上搜一下有没有什么线索之类的，然而，他的手刚碰到大蛾子的身体，一个苍老的声音便突然在他脑海里响起：
『远道而来的客人，请让孩子们安然地呆在梦境之中吧，那是神明赐予他们的沉眠，无法抵抗……』
『如果有什么疑问，请登上最高层，在明亮的火光之中，我会在那里等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