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十二岁的暗劲!

其他人也都能瞧出来。

这一老一少绝非寻常。

那老头步履沉稳,龙行虎步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

那少年眼神锐利如刀锋,毫无孩童稚气,反而透着股刚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煞气,令人心悸。

更别提秦淮茹和陈雪茹那两声脱口而出的“师兄”。

贺老头混迹市井多年,消息灵通,自然听过关于那位“小苏主任”有个了不得师兄的传闻——身手通天,背景深厚。

电光火石间,这些念头在他脑中闪过,让他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这才有了贺老头瞬间变得谦卑至极的态度。

可贺永强哪管这些弯弯绕?

他只觉得憋屈到了极点!

在自家店里被人当众一巴掌掀翻在地。

贺老头非但不替他出头,反倒逼着他向“乞丐”赔礼道歉!

这口恶气,他再也咽不下去了!

“贺老头!”

贺永强猛地爆发,声音嘶哑,积压多年的怨愤喷薄而出。

“你什么意思?!”

“是,我不是你亲生的!”

“可这么多年,我贺永强自问对你够孝顺了!”

“端茶倒水,看店干活,哪样没做?”

“你呢?你打心眼里就没把我当儿子看!”

“我就是你一个长工!一个给你看店的伙计!”

“你天天教我要夹着尾巴做人,我受够了!”

“我不想再这么窝囊了!”

这番石破天惊的控诉,让整个小酒馆鸦雀无声。

谁都没想到,平时蔫头耷脑的贺永强,竟敢当众撕破脸,把贺家这点隐秘和矛盾赤裸裸地摊开。

看来他这是憋得太久,终于爆发了。

贺永强骂得痛快,胸中郁结似乎消解不少。

可那边的贺老头,听着这字字诛心的话,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胸口像被巨石死死堵住!

他指着贺永强,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眼前猛地一黑,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老贺!”

“贺掌柜!”

“坏了!快!送医院!”

惊呼声四起。

等着看戏的酒客们这才慌了神。

眼看就要过年了,贺老头要是真被气出个好歹,谁心里能过得去?

一时间,所有愤怒的目光都钉在贺永强身上。

牛爷气得拍案而起,直接指着贺永强鼻子,怒骂道:

“贺永强你这白眼狼!”

“贺掌柜真是白养你一场!”

“养大了你,倒要活活把他气死!”

“告诉你,老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名下这点产业,街坊四邻都能作证,跟你这继子没半毛钱关系!”

“想霸占这小酒馆?做梦!”

片爷儿也帮腔道:“就是!没遗嘱?我们就是人证!小酒馆你想都别想!”

贺永强彻底懵了。

看着地上人事不省的贺老头,巨大的恐慌和茫然攫住了他。

他只是想发泄,从未想过会是这种后果。

关键时刻,陈雪茹展现出雷厉风行的一面:

“都别吵了!救人要紧!”

“外面不是有辆拉客的三轮吗?”

“车夫呢?快!把贺掌柜抬上车送医院!”

“贺永强,你要还有半点良心,就在床前好好伺候着贺老头!”

“其他人,自觉把酒钱结了,别添乱!”

她条理清晰,瞬间稳住了混乱的场面。

很快,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贺永强和三轮车夫手忙脚乱地将贺老头抬上车,消失在茫茫雪夜中。

.......

酒客散去,风雪依旧。

顾无为、陈小军、秦淮茹和陈雪茹站在酒馆门口。

秦淮茹想了想说道:

“顾老,小军,雪太大了,先跟我们回家吧。”

“苏远……他在家等着呢。”

她特意加重了“家”字。

顾无为捋了捋沾雪的胡须,自嘲一笑:

“本想风雪夜归,能在这小酒馆讨杯热酒暖暖身子,没成想撞上这么一档子事。可惜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

陈雪茹连忙接话:“老爷子,酒您放心!苏远在院子里存了不少好酒,管够!保准让您喝个痛快!”

“当真?”

顾无为眼睛一亮,目光扫过秦淮茹和陈雪茹。

从她们的神态中,顾无为心中了然,这两女肯定和苏远关系不一般。

他只是好奇哪位是正室。

陈雪茹心思玲珑,主动点破:

“师兄,您不在的时候,苏远已经和淮茹妹子领证成家了。”

“淮茹现在是您正儿八经的弟妹了。”

秦淮茹闻言,脸颊微红。

顾无为哈哈一笑:“好!大喜事!”

众人欢笑。

但秦淮茹注意到,陈小军在旁边一直没说话,性格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秦淮茹便担忧的问道:“顾老,小军他怎么了?”

顾无为摆摆手,道:

“无妨,这小子头回见大阵仗,吓着了,缓缓就好。”

“走,回家!”

四人踏雪回到羊管胡同小院。

中院正房灯火通明,暖意融融。

推门进去,只见桌上已摆满热气腾腾的酒菜,苏远和紫怡正含笑等候。

“师兄!小军!回来了?”

苏远起身相迎,仿佛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顾无为毫不客气地坐下,目光落在紫怡身上:“这位是……?”

紫怡连忙起身,恭敬行礼:“师伯!”

“好!好孩子!”顾无为满意点头,“都坐!能全须全尾地回来,今儿就是好日子!”

一直沉默如影子般的陈小军,在看到苏远的瞬间,眼中终于有了焦距。

他恭敬行礼:“师傅!”

又转向秦淮茹和紫怡:“师母!师妹!”

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沉重感,让秦淮茹心头一紧。

陈雪茹笑着对陈小军道:“小军,你跟紫怡一样,没外人就叫师娘,有外人在就喊陈姨。”

她落落大方,坦然认下这个身份。

顾无为暗暗点头,欣赏陈雪茹这份江湖儿女的爽利。

苏远目光如电,瞬间洞察顾无为周身气息圆融内敛,透着一股返璞归真的深沉力量,惊喜道:“恭喜师兄,丹境已成!”

这是厚积薄发,战场洗礼后的涅槃。

然而,他的目光落在陈小军身上时,眉头微蹙。

这孩子气息凌厉,已达明劲巅峰,但眼神深处却纠缠着一股难以化开的戾气与麻木,精神如绷紧的弓弦,濒临崩溃。

“小军。”

苏远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北方一行,收获不小。”

“十二岁的明劲巅峰,足以傲视同辈。”

“但习武之人,最忌骄躁。”

“来,让为师看看,你的根基是否扎实,可别成了只懂搏命的莽夫。”

话音未落,苏远右手轻描淡写地抬起,看似随意地向陈小军头顶拂去。

这一拂,在旁人眼中如春风拂柳,但在陈小军骤然收缩的瞳孔里,却化作一颗撕裂黑夜的陨星!

战场上磨砺出的生死本能瞬间爆发!

“喝!”

陈小军喉间迸出野兽般的低吼,不退反进!

双手如电,左手虎爪刚猛无俦直掏苏远心口,右手鹤喙刁钻狠辣点向腰眼!

竟是两败俱伤的搏命打法!

“痴儿!”

苏远低叹,手臂筋肉如虬龙盘结,筋骨发出细微爆鸣,手臂竟似凭空“长”出一截!后发先至!

“牟——!”

一声低沉如黄钟大吕般的叱咤自苏远喉间震荡而出,声波肉眼可见地扩散,震得屋内灯火摇曳,杯盏轻鸣!

秦淮茹三人只觉心头狂跳!

那只蕴含玄奥力量的手掌,不偏不倚,正印在陈小军顶门百会穴!

嗡——!

陈小军只觉一股浩大阳和的暖流自天灵盖轰然贯入!

刹那间,眼前景象变幻。

仿佛置身于梵音缭绕、神佛低语的恢弘殿堂。

战场上堆积如山的恐惧、血腥带来的麻木、杀戮滋生的戾气、战友凋零的悲恸……

所有负面情绪如同烈日下的冰雪,在这股沛然莫御的精神力量冲刷下,飞速消融瓦解!

幻象散去,眼前依旧是温暖的房间,关切的面容。

陈小军浑身剧震,眼中的浑浊与戾气如潮水般褪去,恢复少年清澈,却多了几分沉静与沧桑。

他这才恍然惊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被那血色梦魇囚禁了如此之久。

“师傅……”

陈小军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眼神恢复了昔日的孺慕与依赖。秦淮茹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更令人震惊的是,他身上那股紧绷欲裂的气息骤然一松,随即又缓缓凝聚,变得更加圆融内敛。

竟是水到渠成,一步踏入了暗劲门槛!

顾无为看得瞠目结舌,忍不住拍案叫绝:

“神乎其技!”

“师弟,你这手点化人心的功夫,真是神了!”

“十二岁的暗劲……闻所未闻!”

“我这把老骨头气血溃散都能被你重塑。”

“而你这两个女人,她们过了年纪也能被你调教出来……”

“你这双手,莫非真是点石成金手不成?”

苏远淡然一笑。

众人落座,苏远拍开一坛尘封的十五年陈酿,浓郁醉人的酒香瞬间弥漫。

顾无为深深吸了一口,陶醉道:“好酒!果然是好酒!今晚定要尽兴!”

紫怡默默起身,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碗,清澈的眼神异常坚定。

陈小军看得咋舌:“师妹,你……你真能喝这么多?这酒闻着都上头!我半碗下去就得晕!”

陈雪茹看着满桌佳肴,好奇道:“苏远,我们都没提前得到信儿,师兄他们也是刚回城,你怎么知道他们今晚会到?还备好了酒菜?难道真是凑巧?”

苏远端杯,目光深邃:

“武道境界到了高处,对冥冥中与自己相关的‘缘起’,会有些微妙的感应。”

“并非预知未来,而是对一些重大的‘变数’,尤其是涉及亲近之人安危的‘变数’,心头会提前生出警兆。”

“此境玄妙,古称‘至诚之道,可以前知’。”

顾无为一震,手中酒杯差点脱手,失声道:

“至诚之道?!”

“那可是传说中超越罡劲,近乎神而明之的境界!”

“你……你的精神修为竟已臻至此境?”

苏远笑道:

“侥幸在突破丹劲宗师时,触摸到了一丝门槛。”

这话让顾无为沉默了。

内心震撼无比。

人和人的差距。

有时候真的太大了。

.......

另一边。

医院病房,灯光惨白。

经过一番抢救,贺老头幽幽转醒,胸口仍隐隐作痛。

他费力地转动眼珠,看向病房门口那个缩着脖子、眼神躲闪的身影。

贺永强被看得心虚,硬着头皮开口:

“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我啊!”

“您是不知道,店里那些人,特别是那个陈雪茹,整天阴阳怪气地挤兑我!”

“我看她就是想把我挤走,好霸占咱家酒馆!”

“还有今晚那俩‘叫花子’!”

“您以前不也总交代,别让乞丐进门影响生意吗?”

“谁知道他们来头那么大?他们还推我呢!”

“您倒好,还让我赔不是……”

贺老头听着,胸口又是一阵抽痛。

他强压着火气,声音虚弱却清晰:

“永强。”

“陈雪茹的心思,爹知道。”

“可你想想,你要是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心胸开阔些,大大方方承认继子身份又怎么了?”

“别人还能拿刀逼你走?”

“自己先乱了阵脚,怨得了谁?”

“至于今晚,爹以前是说过那话,是爹糊涂。”

“可你长着眼睛是干什么的?”

“陈雪茹和秦淮茹是什么身份?”

“她们对那老爷子都毕恭毕敬,你心里就没点掂量?”

“开店的,眼力见儿比力气更重要!”

“得罪不起的人,绕着走都来不及,你还往上撞?”

“这道理还要我掰开揉碎了教你吗?”

贺永强张着嘴,彻底傻了。

贺老头话像一盆冷水,浇得他透心凉。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咂摸出一点味道。

自己似乎真的掉进了别人挖的坑里,还傻乎乎地往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