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屋内只有一盏发着黄光的灯。
忽然,敲门声响起,伴随着一声:“您的外卖到了!”
秦烟眨眨眼,盯得昏暗的地方太久,双眼变得迷离。他寻着那扇蜜蜡色的木门,对着门外的人说:“我没有点过外卖,你送错了。”
屋外紧接着响起一道朦胧的声音,说话的人刻意压低了音量,秦烟分辨不清。
外卖员紧接着说:“有人送的呗!下单人留言,他姓周。”
秦烟一怔,是周朗星!
心中顿时起了一阵阵名为愧疚的涟漪,难为周朗星不计前嫌,还猜到他吃不下晚饭,特地送来宵夜。
秦烟开了门,只见外面的人一身黄衣,还戴一顶黄帽。从他手中接过包装精美的外卖礼盒后,秦烟左右看了看,夜太深,再没有其他人在外闲逛了。
他回到家中,扫一眼时钟,还有27分钟。
拆开外卖盒,香味扑面而来,惹得肚子呜呜叫。他忙不迭地打开装筷子的盒子。
迅速解决完宵夜,秦烟收拾好垃圾,再次坐回沙发上,手里拿着那只至关重要的木盒子。
此时,距离零点还有十分钟。
他瞟了一眼桌上的手机。要不要问候周朗星?或者向他道歉?
算了,如果他已经睡下了,为了排解自己的愧疚吵醒他反而不美了。
秦烟重新望向墙上钟表。
当时针和分针齐齐扫过“12”的数字,秦烟全身一震,两只手颤抖得几乎要丢掉木盒子。
他打开木盒,里面只有一张纸条。
秦烟茫然无措地下意识站起来,寻找可能打开盒子时崩出来的东西。
半响,他无奈拿起发黄的纸条,上面是一行字——不,那是一剂良方!
头七当天,取得亡者的墓土,混合本人的头发,燃尽后,埋进香炉里,插上三支香祭拜,便可见亡者的魂魄了。
原来是看得见的鬼魂,而不是摸得着的身躯。
但不要紧,物种不同,又有什么相干。他们能再见面,便是极其幸运的事了!
秦烟激动得踱步,紧紧攥住那张发黄、黯淡、还有霉味的纸条。但他忽然顿住,神色变得犹疑,墓土、头发、香炉、香烛……此时此刻,身边能利用的也只有头发了。
他抿住两片唇瓣,已经等不及天亮了,现在、马上、立刻,他要将这些东西全部弄到手里!
容不得一点时间的过失,他要立即见周叔容!
秦烟拉开门,快得让人猝不及防,在门口竖着耳朵偷听的周朗星立刻倒了下去。
他漆黑的眼瞳倒映出一张清丽但线条紧绷的脸。
秦烟的神色凝固了。
他的目光缓慢而警惕地低头俯视黑发男人。
“朗星,你为什么不在家中睡觉?”他面色薄怒,染上一层浅粉,嗓音却是温柔的。
老实人发怒最可怕了,周朗星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没有起身,维持弱小的姿态仰视着秦烟:“我在等你今晚的行动。秦烟,你现在要去哪里?”
“你要阻止我?”秦烟看了眼他的左腿。
“不。”周朗星弯了弯眼,他轻轻扯住秦烟的衣角,“你要去什么地方,我都陪着你。”
实在过分。他本来皮相就好,还仰着脸,作出脆弱讨好的模样。
秦烟偏偏吃这一套,神情软化下来,怒气渐消了。
周朗星不信“秘方”也罢,只要不捣乱,什么都好。他一定要跟着那也无所谓。
秦烟蹲下来,搀他起来。
这一次,周朗星不再逞强了。
“秦烟,”周朗星握住他的手腕,凝视他的眼睛,“你消气了吗?”
秦烟的眸光微动。
他理智尚存,哪里不清楚周朗星先前的担忧。不信“秘方”也是人之常情。他不怪他。
“我不生气了。”
“那便好。”周朗星松开了桎梏。
“你一直等在门外吗?”秦烟想起了那顿宵夜,“我开门时,你躲在哪里?”
周朗星低声回答:“电梯里。”
“你给我叫了外卖,自己吃了没有?”
“吃了。我又没有自虐的爱好。”
“那不一定,”秦烟此刻的情绪很正常,“要是你专门饿着来博取我同情心呢?”
他近乎自语,“他总说我心太软了,要我改一改,不然会被欺负。”
谁舍得欺负你——这句暧昧的话缠绕在唇色间,吐不出来。越是紧要关头,周朗星越是不能越界。
手机忽然震动,他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目光微闪。
秦烟把自己有些松垮的头发重新扎好,边问:“家里人催你回去了?太晚了,回去休息吧。”
周朗星绝不松口,“不是家里人发来的,我爸今晚也没回家。”
触及到周家冷淡的亲子关系,秦烟也不能再说什么,安慰道:“对啦,我下次再请你吃敲馄饨好不好?”
“那就说好了。”周朗星收回手机,若无其事道。
此时就算真相水落石出,要说服秦烟放弃也难了,他现在是“感性”在指挥大脑。
“我还没有问,你要去哪里?”
“城西公墓。”
周朗星一定要跟着,秦烟也没有办法。斥责的话说不出,怀柔的话,对方当作听不懂。
要去墓园的话,那条骨折的腿,白天一趟晚上又一趟,真能吃得消?
秦烟往前走了几步路,按住电梯键后,忽然回过头来,神情难掩担忧,问:“你真的没有受伤吗?”
周朗星凝望着他,嘴角带笑。
间接导致他受伤的是秦烟,周朗星怎么忍心承认,让他自责吗?爱他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