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枯井救援与发烫的指尖
村口的老槐树下闹哄哄的,十几个村民举着锄头、扁担,围着苏妙妙和禁军,脸上满是警惕,唾沫星子随着喊声溅在她的灰布短打上,像要把她钉在原地。`h/u~l¨i*a!n^b!o′o-k?.^c+o_m-
“这新粮不能存!”一个络腮胡地痞跳出来,手里挥舞着根木棍,眼神却瞟向人群外的某个方向,“我二舅家吃了这粮,上吐下泻,肯定是有毒!”
旁边几个村民跟着起哄:“就是!还是旧粮靠谱,这妖粮谁知道存久了会变成啥样!”
苏妙妙认得那络腮胡——昨天在粮仓外见过,鬼鬼祟祟地跟三皇子的太监说了几句话,当时他袖口沾着的酒渍,和此刻木棍上的印子一模一样。她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举起手里的《新粮储存手册》,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新粮无毒,我可以当场试吃。至于储存法,是用石灰防潮、草木灰驱虫,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只是改良了用量,你们看……”
她的话还没说完,人群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狗蛋!狗蛋掉井里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举着锄头的手僵在半空。
循声望去,村口那口枯井边围着个农妇,正扒着井沿哭喊,指甲缝里嵌着泥。枯井深不见底,井口只盖着块松动的木板,显然是小孩贪玩,踩翻木板掉了下去,木板还在井沿晃悠,发出吱呀的哀鸣。
“快救人啊!”村民们慌了神,七手八脚地找绳子,可村里的麻绳昨天刚被收去修粮仓,哪还有现成的?有人甚至想解自己的裤腰带,却被农妇哭着推开:“那能行吗!”
“我这里有!”苏妙妙突然喊道,声音穿透混乱的哭喊声。
她解下腰间的腰带——这是条特制的宽腰带,里面缝着几层坚韧的皮革,是她按特种兵腰带改的,边缘还留着上次试种园割稻子时蹭的稻壳,承重足够吊起两个成年男子。
“这……这能行吗?”农妇哭着问,眼里满是绝望,手死死抓住苏妙妙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她的皮肉。
“放心。”苏妙妙没多说,抓起腰带一头就往井边跑,短打的裤腿扫过地上的石子,发出细碎的声响。刚跑到井沿,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力道大得像铁钳。.求¨书~帮? _更-新*最¢快\
是萧承瑾。他不知何时也来了,站在她身后,玄色常服的袖口沾着点泥,脸色有些发白,显然是急着赶来的:“我来。”
“你不行。”苏妙妙想都没想就拒绝,目光扫过他后背——那里的衣料虽然平整,却隐隐透着深色的痕,“你后背的伤还没好,下去太危险。”
“你是女子,井里黑,容易慌。”萧承瑾的手指攥得更紧,指尖烫得像火烧,呼吸拂过她的耳廓,“我下去,你在上面拉。”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退让。他眼里的执拗像块烧红的铁,她眼底的坚持像淬了火的钢,井里传来小孩微弱的哭声,像针一样扎在人心上,把空气都扎得发紧。
“没时间争了!”苏妙妙猛地抽出手腕,把腰带另一头塞进他手里,指腹故意用力碾过他的掌心,“你在上面拉,我下去!我练过攀爬,比你灵活!”
她说着,翻身趴在井沿,抓住腰带就往下滑。皮革腰带摩擦着井壁的石头,发出“沙沙”的响,像蛇在吐信。她的裙摆被石壁划破,碎布缠在凸起的石棱上,胳膊也蹭出了血,血珠滴在腰带上,晕开一小片暗红,却顾不上疼,只一心往下看,井壁的潮气扑在脸上,带着铁锈般的腥。
“狗蛋!别怕!姐姐来救你了!”她喊着,声音在井里回荡,撞出细碎的回音。
“姐……姐姐……”井底传来小孩带着哭腔的回应,像只受惊的小兽。
萧承瑾站在井边,手心全是汗,把腰带攥得变了形。他死死攥着腰带,每下拉一寸,心就揪紧一分,仿佛那不是腰带,是她的命。他能感觉到腰带上传来的拉力,知道她在往下移动,知道她离危险越来越近,后背的伤口突然疼起来,像有把钝刀在割。
“慢点!抓好腰带!”他忍不住喊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目光死死盯着井口,像要把那片黑暗看穿。
苏妙妙终于到了井底。枯井底下积着些泥水,没到脚踝,冰凉刺骨。小孩蜷缩在角落里,腿上划了道口子,血混着泥粘在裤腿上,正吓得发抖,看见她就像看见救星,伸出满是泥的小手。`s·h`u*w-u-k+a*n¢.`c?o?m!
“别怕,姐姐抱你上去。”她蹲下身,想把小孩背起来,却发现井底空间太小,转身都困难,泥水顺着裤腿
往上渗,凉得她打了个颤。
“把腰带系在他身上!”萧承瑾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带着点回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苏妙妙立刻解下腰带,小心地缠在小孩腋下,打了个特种兵的“防滑结”——这结是她在部队学的,越挣扎越紧,绝不会松。“系好了!拉吧!”
腰带猛地绷紧,小孩被缓缓往上吊,小脸上还挂着泪,却懂事地抓着腰带不松手。苏妙妙看着他渐渐消失在井口,松了口气,刚想抓住腰带往上爬,脚下突然一滑——井底的泥水下面藏着块松动的石头,她整个人往后倒去,后脑勺重重磕在石壁上,眼前瞬间炸开一片金星。
“唔!”
她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后脑勺的疼像潮水般涌来,带着铁锈味的腥气钻进鼻腔。
“妙妙?!”井上传来萧承瑾的急喊,声音都劈了,“怎么了?说话!”
苏妙妙咬着牙,想应声,却发现喉咙发紧,发不出声音。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浑身发软,只能靠在石壁上,听着上面越来越急的呼喊,像被丢进了无底的深渊,只有他的声音是唯一的光。
突然,腰带再次垂了下来,比刚才快了很多,带着股狠劲。紧接着,萧承瑾的身影出现在井口,他居然也滑下来了!玄色常服被石壁刮出几道口子,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像雪地里绽开的梅。
“你怎么下来了?!”苏妙妙又急又气,想骂他,眼泪却先掉了下来——不是疼的,是吓的,看着他不顾一切滑下来的样子,心脏像被人攥住,又酸又软。
萧承瑾落地时踉跄了一下,手撑在石壁上稳住身形,指缝里立刻渗出了血,显然牵动了后背的伤。他却顾不上,几步冲到她面前,蹲下身就去摸她的头,动作急得像要确认她还活着:“磕哪了?疼不疼?”
他的指尖带着凉意,触碰到她后脑勺的伤口时,苏妙妙瑟缩了一下。他立刻放轻了力道,指尖轻轻拂过伤口周围的碎发,动作小心翼翼的,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指腹的薄茧蹭过她的头皮,痒得她睫毛发颤。
“逞什么能……”他的声音有点哑,眼眶泛红,像只被惹急的兽,“说了让我来,你偏不听。”
“我没事……”苏妙妙别过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哭了,耳根却撞上他的肩膀,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烫得像团火,“就是有点晕,歇会儿就好。”
井底很暗,只有井口透进来一点光,刚好照在两人之间,像块被打碎的镜子。她能闻到他身上的龙涎香,混着淡淡的血腥味——他的伤口肯定又裂开了,那味道像根细针,扎得她心头发紧。
心里忽然有点疼,比后脑勺的伤还疼。
“上来吧。”萧承瑾站起身,把腰带递到她手里,掌心的汗沾在腰带上,潮潮的,“我拉着你。”
这次,苏妙妙没拒绝。她抓住腰带,任由他拉着往上爬。井壁很滑,她好几次差点脱手,都是他及时拽紧腰带,用手臂稳稳地托住她的腰,帮她稳住身形。他的手臂隔着被划破的裙摆,紧紧贴着她的腰,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烫得她心跳乱了节奏,腰侧的软肉像被点燃的引线,一路烧到心口。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急,后背的血迹染到了她的衣服上,红得刺眼,像朵开在雪地里的花。
终于爬到井口,村民们七手八脚地把他们拉上来。苏妙妙刚站稳,就看到萧承瑾的脸色白得像纸,手捂着后背,指缝里不断渗出血来,把玄色常服染出一片深色的云。
“你看你!”她又气又急,想扶他,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周围全是村民,她一个“民间女子”,扶着皇帝的腰,太扎眼了,指尖在半空蜷了蜷,像握住了团看不见的火。
萧承瑾像是看穿了她的顾虑,自己站首了些,对村民们说:“新粮储存法……”
话没说完,就被农妇打断了。农妇抱着刚救上来的孩子,“噗通”一声跪在苏妙妙面前,额头磕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泥点:“姑娘!刚才是我们糊涂!听信了坏人的话,错怪你了!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
其他村民也纷纷跟着道歉:“对不住啊苏姑娘!我们不该怀疑你!”
络腮胡地痞想偷偷溜走,被禁军一把抓住,押到了萧承瑾面前,膝盖一软就跪了,裤腿湿了一大片。
“说!是谁让你造谣的?”萧承瑾的声音很冷,却没看地痞,目光落在苏妙妙身上,她的后脑勺还在流血,顺着脖颈往下滑,滴在衣领里,像只钻进巢穴的红虫。
地痞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地全招了:“是……是三皇子……他说只要搅黄了新粮储
存,就让我当村长……”
村民们听得目瞪口呆,这才明白是被人当枪使了,看向苏妙妙的眼神里多了愧疚和感激。
“都散了吧。”苏妙妙挥了挥手,声音有点虚弱,后脑勺的疼一阵阵袭来,“按手册上说的存粮,有不懂的来问我。”
村民们感激地走了,老槐树下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她和萧承瑾,还有几个守着的禁军,蝉鸣声突然变得清晰,聒噪地叫着,像在掩盖什么。
“回去处理伤口。”萧承瑾看着她,语气不容置疑,伸手想帮她擦掉脸颊的泥点,指尖快要碰到她的嘴角时,却又收了回去,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无形的痕,低声说,“我让人备了车。”
苏妙妙点点头,没说话。刚才在井底,他指尖的温度、手臂的力道、泛红的眼眶,像烙印一样刻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她知道,他们之间隔着太多——身份、朝代、甚至“他是皇帝,她是‘兄弟’”的界限。可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却像新粮的根须,悄悄往深处钻,缠得越来越紧。
上车时,她的腿有点软,萧承瑾扶了她一把。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了手,脸颊不约而同地红了,像被晒透的苹果。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车轱辘滚动的声音,单调得像心跳。苏妙妙靠在车壁上,看着窗外掠过的稻田,稻穗己经泛黄,沉甸甸地低着头,忽然觉得,这秋收前的风,好像比往年更烫了些,吹得人心里发慌。
而萧承瑾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后脑勺的伤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下次,再也不能让她独自涉险了。哪怕……哪怕越界,也要护着她。目光落在她被血染红的衣领上,喉结悄悄滚了滚,像吞咽着什么说不出的话。
车窗外的稻田,在风里轻轻摇晃,像在为这两个藏着心事的人,低声唱着歌,唱着那些没说出口的、烫得发颤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