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骸骨教堂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二_八_看-书^网¨ .无+错/内_容¢
江城郊区,废弃的第七精神病院。
生锈的铁艺大门早己倾颓了一半,另一半则顽固地挂在门轴上,被夜风吹得发出悠长而凄厉的吱呀声,如同临终者的叹息。
空气中混杂着石灰、腐殖土与若有若无的福尔马林气味。
那是一种被时间遗忘,被死亡腌透了的味道。
林临、无面者、工匠,三道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穿过了那道象征性的门扉。
他们没有乘坐任何交通工具。
对于他们这个级别的存在而言,只要锁定了坐标,跨越城市的距离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
踏入这片区域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压力便笼罩下来。
那不是物理层面的重压,而是源自精神与概念的污染。
“这里的‘回响’很重。”
【无面者】转向西周,仿佛在用一种凡人无法理解的感官,品鉴着空气中弥漫的负面信息。
“数十年间,这里积攒了太多的疯狂、绝望、怨恨与痛苦。”
“它们没有形成独立的怨灵,因为真正的灵魂早己湮灭。”
“但情绪本身,作为一种信息,被这片土地的‘场’给记录了下来。”
他伸出手,仿佛要触摸一道无形的涟漪。
“对于【藏骸主】而言,这里是顶级的疗养院。”
“也是最天然的防护林。-0′0¨小.税?惘~ .埂?欣,嶵¨快_”
【工匠】沉默地走在最前面,他那魁梧的身躯像一尊移动的铁塔,任何无形的精神冲击撞在他身上,都如同撞上烧红的烙铁,发出一声轻微的“滋啦”声,便消散无踪。
他不在乎这些虚无缥缈的情绪污染。
他只关心目标。
以及构成目标的“材料”。
林临走在中间,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在黑暗中矗立的、如同怪兽剪影般的废弃建筑。
他能感觉到那些“回响”。
那些是故事的残渣。
是无数个早己被人遗忘的、悲惨人生的最后一句台词。
它们像背景噪音一样,试图钻进他的脑海,用那些破碎的、绝望的片段来污染他的认知。
但虚空君主的扮演者,本身就是混乱与无序的源头。
这些低劣的、不纯粹的污染,对他而言,就像是微风拂过山岗。
他甚至能从这些噪音中,分辨出不同的“音色”。
有药物滥用导致的妄想。
有被家人抛弃的怨毒。
有对自身存在感到怀疑的、极致的虚无。
它们都是“代价”。
只不过,是凡人层面的、未经超凡力量提纯的、最原始的代价。
“他就在那里。”
【工匠】停下脚步,沉声说道。
他的视线尽头,是这片废弃病院的中心。!狐*恋·雯_学_ ~免?肺_越′独,
一座在几十年前那场大火中被焚毁,只剩下焦黑骨架的哥特式教堂。
它像一具被烧焦的巨人骸骨,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沉默地指向被阴云遮蔽的夜空。
那里,是所有痛苦与绝望的汇聚之地。
是这片巨大坟场的心脏。
三人没有再交流。
狩猎前的默契,早己超越了语言。
他们呈一个标准的三角形攻击阵型,不紧不慢地朝着那座骸骨教堂走去。
越是靠近,空气中的压力就越是沉重。
地面上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痕迹。
那不是脚印,而是一些仿佛用指甲深深刮过水泥地的、充满了疯狂与神经质的涂鸦。
有不成形的螺旋,有反复描摹的眼睛,还有一些意义不明的、像是某种失败启示录里的符号。
这些痕迹都散发着微弱的、不祥的辉光。
“他在用那些‘代价’来标记自己的领地。”
【无面者】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
“每一步,我们都在踏入他的‘收藏室’。”
终于,他们来到了教堂的入口前。
巨大的木门早己被烧成了焦炭,只留下一个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的洞口。
里面没有一丝光亮。
却有无数道目光,从那片极致的黑暗中投射出来。
贪婪、痛苦、悔恨、嫉妒、疯狂……
成百上千
种负面到极致的情绪,如同实质的尖刺,从门内涌出,试图将三人的灵魂撕成碎片。
【工匠】冷哼一声。
他向前踏出一步,身上那股炽热如熔岩的气息猛然爆发。
所有扑面而来的精神冲击,瞬间被高温蒸发,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扩散开来。
林临的目光则越过了这些无意义的“门卫”。
他看向教堂的最深处。
那里,有一个模糊的人影。
他似乎就坐在曾经摆放圣坛的位置上,背对着门口,身形佝偻,像是一个正在打盹的、守着一屋子破烂的老人。
他没有散发出任何强大的能量波动。
甚至可以说,他就像一个信息的黑洞,将所有的光、所有的能量、所有的存在感,都吸入了自己的体内。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任何感知手段都无法发现他的存在。
他就是【藏骸主】。
一个行走的、收藏着无数失败者悲鸣的活体博物馆。
林临迈步,走进了教堂。
【无面者】与【工匠】紧随其后。
当他们踏入教堂的瞬间,周围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里不再是那个破败焦黑的废墟。
他们仿佛走进了一间光线明亮的、风格诡异的博物馆。
高高的穹顶上,悬挂下来的不是水晶吊灯,而是一颗颗还在缓慢跳动的心脏,每一颗心脏上都缠绕着不同颜色的、代表着某种法则的锁链。
两侧的墙壁上,一个个玻璃展柜整齐排列。
里面陈列的,正是林临在论坛上看到过的那些东西。
由哭泣嘴唇组成的手。
瞳孔是燃烧星空的眼球。
铭刻着无数怨毒面孔的头骨。
每一件藏品下方,都有一个制作精良的黄铜铭牌,上面用优雅的字体,篆刻着这件“代价”的名称、来源,以及那位失败扮演者的生平。
这里安静得可怕。
所有的痛苦与绝望,都被完美地封存在这些展品之中,变成了一种纯粹的、供人欣赏的“艺术”。
而在大厅的正中央,那位佝偻的身影,缓缓地转了过来。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老旧的图书管理员制服,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头发花白,面容枯槁,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的眼神浑浊而空洞。
仿佛己经见过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悲剧,再也无法对任何事情产生波澜。
他看了看【工匠】,那身形如同熔炉。
又看了看【无面者】,那张脸上空无一物。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林临的身上,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亮光。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也没有丝毫的惊讶。
只是用一种无比沙哑、仿佛几百年没有开过口的嗓音,轻轻地问道。
“新的藏品……送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