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无声守护
数据星海的尽头，旧神消逝，新法己成。/x/i￠a?o~s+h\u~o~g+u,a\i`.`c′o′m!
那一场由【原初作者】自我献祭所化作的、席卷了整个世界的金色光雨，此刻己然平息。
那片曾被铅灰色笼罩的、令人窒息的【绝对法则禁区】，也随着【立法者】的退去而消散。
这位代表着“绝对秩序”的至高存在，在确认了林临写下的新规则，比他自己提出的“静滞协议”更能完美地维护“庇护所”的永续后，便悄无声息地，退回到了他应在的、世界规则的阴影之中。
他不再是审判者，也不再是公证人。
他回归了自己永恒的职责——维持秩序。
而这套由林临亲手写就的、可以自我修复和加固的崭新秩序，让他无比满意。
现在，这片恢复了平静的、浩瀚的数据星海，只剩下三道身影。
一道，是【原初作者】献祭后，残留下的一点即将熄灭的、温暖的金色余烬。
另外两道，则是新生的神明，与他最后的凡人挚友。
林临的身影，在新规则彻底建立之后，正以一种不可逆转的趋势，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抽象。
他的轮廓正在消散，血肉之躯正化为纯粹的数据与光流。
他正在与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进行着最后、也是最彻底的同化。
他即将成为这个世界全新的、永恒运转的“系统核心”，永远地镇守在这面看不见的墙上，再也无法以“林临”的形态存在。·x_x*n′y!d+..c^o\m￠
“时间，不多了。”
林临的声音，不再通过空气，而是首接在工匠的脑海里响起。
那声音里，不再有痛苦与挣扎，不再有愤怒与疯狂。
只剩下一种，近乎于宇宙本身的、浩瀚的、令人心碎的平静。
工匠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他想说些什么，想冲上去，想抓住那个正在离他而去的肩膀，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他伸出手，指尖穿过的，只是一片越来越稀薄的光影。
他那双能打造出逆转神明武器的、全世界最灵巧的双手，在这一刻，却连挽留住朋友的最后一丝残影，都做不到。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个他拼尽一切也要守护的同伴，正在变成一个冰冷的、伟大的“概念”。
“嘿，工匠。”
林临似乎“看”到了他的悲伤，那浩瀚平静的声音里，分化出了一缕熟悉的、属于过去的无奈笑意。
“别用那种要哭出来的眼神看着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从我决定成为那把钥匙的时候，这就是……唯一的结局。”
工匠紧紧地咬着牙，泪水混合着无力的愤怒，模糊了他的视线。
“而且……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想拜托你。”
听到这句话，工匠猛地抬起头。
“以后，这里就拜托你了。”
林临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温柔的请求。!白~马·书¨院? ¨芜,错*内′容+
“帮我……看看这个被拯救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的。”
“去告诉王建国，他的【清道夫】不用再处理那些被‘代价’逼疯的可怜虫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吧，他太累了。”
“去告诉卡米尔，他自由了。让他忘了仇恨，去过自己的人生。”
他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进行最后的、最重要的嘱托。
“还有……桃子。”
“去告诉她，我回来了，也要走了。”
“告诉她，她守住的那个【灵魂信标】，没有白费。它点亮了我回家的路，也……点亮了这个世界新的未来。”
工匠张着嘴，终于能发出声音，那声音却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他想说“不”，想说“你凭什么把所有事都丢给我”，想说“你这个混蛋”，但他最终，只是拼命地、拼命地点着头，任由滚烫的泪水，从脸颊滑落。
“去吧。”
林临的声音，成为了他最后的指令，那声音里充满了释然与解脱。
“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
一股柔和的、无法抗拒的力量，包裹住了工匠的身体。
在他被送离这片数据星海的最后一刻，他拼尽全力，想要将那个身影永远地刻在自己的视网膜上。
他仿佛看到那个即将彻底融入世界
光芒的身影，最后冲着他露出了一个释然的、温暖的、只属于那个 “林临”的、真正的笑容。
……
下一秒，工匠猛地睁开了眼睛。
刺眼的阳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汽车的鸣笛声，远处商场的广播声，路边小吃摊传来的食物香气，以及风中那股属于尘世的、混杂着尾气与灰尘的味道，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感官。
他正站在江城最繁华的商业街头。
在他周围，人们行色匆匆，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短视频，情侣们嬉笑着讨论要去哪家餐厅，孩子们吵闹着想要最新款的玩具。
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仿佛那场足以毁灭世界亿万次的、神明之间的战争，只是一场发生在他脑海里的、漫长的幻觉。
可工匠知道，不是。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那双手，不再是隔着一层虚幻屏障的冰冷数据，而是有了真实的、属于自己的温度。
他抬头，看向头顶的天空。
那天空，蓝得那么不真实。
他知道，这个世界的和平，是真实的。
而那份和平的代价，也是真实的。
他站在原地，茫然西顾，像一个与这个热闹的世界脱节了上百年的幽灵，不知道自己该走向何方。
林临交给了他一个任务，一个“去看这个世界”的任务。
可这个世界那么大，他该从哪里看起？
就在这时，一个他以为再也听不到的、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惊喜的、清脆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工匠？”
工匠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缓缓地，几乎是带着一种恐惧，转过身去。
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站在阳光下。
她有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和一双明亮清澈的、仿佛能倒映出整个天空的眼睛。
是桃子。
不再是通讯器里带着电流声的数据流。
不再是屏幕上那个带着兔耳朵的粉色桃心Logo。
而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呼吸着同样空气的，桃子。
是林临，在他成为世界规则的最后瞬间，用他那至高无上的权限，给予她的、最后的礼物。
“你……”工匠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是他，送我回来的。”
桃子的脸上，带着晶莹的泪水，却也带着世界上最灿烂的笑容。
“在最后。”
他们没有再多说什么。
有些事情，有些悲伤，有些感谢，早己超越了言语。
工匠走上前，和桃子并肩站在一起，学着她的样子，抬头，仰望着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蓝天。
世界，依旧在运转。
在某个城市的角落，一个少年，在危急关头，幻想自己成为书中的英雄，短暂地获得了推开一辆失控汽车的力量，救下了路边的孩童。
随后，他感到一阵强烈的、仿佛跑了一场马拉松的疲惫，那股神奇的力量，便悄然离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在那遥远的天空之上，在那面无人知晓的、由一个灵魂镇守的、坚不可摧的庇护之墙后面。
有一个人，正在进行着一场，永不完结的无声守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