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诸神之门

钥匙尖端与世界之锚核心相触的刹那,顾舟掌心的纹路突然泛起灼烧般的刺痛。

那不是疼痛,更像是某种被压抑千年的力量终于找到宣泄口,顺着他的血管往识海钻——青铜合成台在意识深处嗡鸣,台面上的源质纹路全部亮起,像是在与钥匙上的星图共鸣。

“轰!“

深渊王座的穹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幽蓝的海水倒灌进来,却在触及金色光罩的瞬间被蒸发成白雾。

顾舟的瞳孔完全被星图占据,他看见无数细碎的光点从钥匙中涌出,像活物般钻进世界之锚的裂痕里。

那些裂痕深处,原本缠绕着堕落海皇触须的锁链正在融化,露出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红衣女子的声音裹着海腥味撞进他耳中。

顾舟偏头,看见她素白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眼尾的红痣随着睫毛颤动,像是要渗出血来。

她身后的引灵阵泛起幽绿的光,三成神罚的重量正顺着两人交握的手腕往她体内钻——他能清晰感觉到,那本该碾碎他识海的神罚之力,有三分之一正被她的血脉强行承接。

“我父亲失败时,身边没有同伴。“她的话突然与前一刻的记忆重叠。

顾舟这才注意到,她颈侧的血管凸起如青蛇,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滴在海岩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原来刚才的引灵阵不是说说而已,她真的在用命替他分担。

识海中的金色身影突然开口,声音像青铜钟在深海里回荡:“沉睡的神祇,归来吧。“

顾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看见合成台上方浮现出半透明的虚影——那是被封印的诸神意识,有的裹着破碎的神袍,有的只剩一团模糊的光团,每一个都在疯狂撞击他的识海壁垒。

源质在他体内翻涌,合成台的纹路开始渗出金血,那是他强行用源质加固精神海的代价。

“老顾!“

通讯石突然炸开老渔夫的惊呼。

顾舟余光瞥见老人佝偻着背扑过来,《封印之书》在他颤抖的手中翻开最后一页,泛黄的纸页上血字刺目:“唯有灾厄之主,方可承受诸神之怒。“

“你现在的精神海根本扛不住完整神格!“老渔夫的手指几乎戳到顾舟面门,他浑浊的眼睛里泛着血丝,“当年封印诸神时,每道神格都被斩去七成力量,现在要放他们回来......“

“他们本就该回来。“顾舟打断他。

海水漫过他的脚踝,他却觉得浑身发烫,像是有团火在心脏里烧。

那些涌入识海的神念中,有一道特别温暖,像极了穿越前父亲拍他肩膀的温度——原来父亲留下的不是幻觉,是被封印在钥匙里的一缕残念。

红衣女子突然松开手后退两步。

顾舟这才发现她的裙角已经被神罚灼出焦痕,苍白的脸上却浮起释然的笑:“我父亲说过,真正的引灵阵不是分担痛苦,是让同伴知道......“她指腹轻轻碰了碰自己心口的幽影之心,“他不是一个人在受罚。“

世界之锚的核心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顾舟感觉有什么东西从钥匙里冲了出去,像是一道光剑劈开了所有封印。

堕落海皇的吼声更近了,他的触须穿透最后一层海岩,带起的暗流撞得深渊王座摇晃,连红衣女子都踉跄着扶住岩壁。

“来了。“老渔夫的声音突然低下去。

顾舟的识海“咔“地裂开一道缝,最先涌进来的是某位战争之神的愤怒,铺天盖地的杀意在他脑海里炸响;紧接着是治愈之神的悲悯,那温柔的力量却像钝刀割肉,要把他的精神海揉碎重塑;最深处,那道温暖的残念突然变得清晰,是父亲的声音:“阿舟,稳住合成台。“

顾舟咬碎了舌尖。

血腥气在嘴里蔓延的刹那,他强行调动合成台的源质,像编织化学方程式般将这些神念分门别类——战争之神的怒意裹上治愈之神的悲悯,堕落海皇的侵蚀混着领航者序列的清明,所有力量在合成台上碰撞、融合,最终凝成一颗流转着七彩光的源质珠。

“咚!“

通讯石突然剧烈震动。

李姐的声音带着风声挤进来:“顾老板!

外围防线撑不住了!

堕落海皇的触须带了整整三波海妖群,小刀那小子硬扛着没退,可他的伤口又崩了......“

顾舟的瞳孔收缩。

他看见合成台边缘的源质珠突然渗出黑血——那是堕落海皇的侵蚀之力混进来了。

红衣女子猛地扑过来,掌心的幽影之心泛起幽光,正好接住那滴黑血:“我替你挡!“

“守住外围!“顾舟对着通讯石吼了一嗓子。

他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涌出,却笑得像个疯子——诸神意识正在他识海里重组,合成台的纹路亮得刺眼,而他的精神海,正在这些力量的冲刷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坚韧。

“老渔夫,帮我按住合成台。“顾舟扯下衣角擦了擦脸,“红衣,引灵阵再开一层。“他转头看向世界之锚的核心,那里的封印已经彻底碎裂,露出中央悬浮的诸神意识——他们的神格正在复苏,每一缕波动都让整个深渊王座震颤。

而在更远处,在深渊王座之外的海域,无数海妖正顶着李姐布置的火油阵往上冲。

小刀半跪在礁石后,他的左臂缠着渗血的绷带,右手的鱼叉却始终指着最前面的锯齿鲨。

海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他望着通讯石里顾舟的方向,低低笑了一声:“顾哥,我还没让你等太久吧?“

堕落海皇的吼声再次炸响。

这一次,连深渊王座的地面都裂开了缝隙,海水像瀑布般灌进来。

顾舟握紧破界之钥,感觉诸神意识已经完全融入他的识海——那些曾经让他痛苦的力量,此刻正在合成台的调和下,变成他新的底气。

“诸神归来。“他轻声说。

而在更远的海域,李姐点燃最后一坛火油,火光照亮她紧绷的脸。

她望着潮水般涌来的海妖群,对着通讯石大喊:“顾舟!

你最好快点!

再晚,我们可就要给你收尸了!“

顾舟抬头。

世界之锚核心的光芒已经照亮整个深渊王座,那些苏醒的诸神意识正在他识海里低语。

他能感觉到,一场更大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黑潮裹着腥风撞碎第三艘木帆船时,小刀的左手终于握不住鱼叉。

带倒刺的青铜尖刃“当啷“坠地,在礁石上擦出火星。

他踉跄着扶住船舷,绷带下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洇出血痕——那是三日前被锯齿鲨咬穿的左臂,本就没愈合彻底,刚才硬接下五只海妖的扑击,缝线崩断的瞬间,他甚至听见了肌肉撕裂的声响。

“刀哥!左边!“

见习水手阿木的尖叫刺穿耳膜。

小刀偏头,正看见一只背生骨鳍的海鳗妖张着满是利齿的嘴扑来,尾鳍拍起的浪头几乎要掀翻他脚下的浮板。

他右手闪电般摸向腰间短刀,却在触到刀柄的刹那顿住——那是顾舟用合成的“星芒珍珠“换的精铁短刃,此刻正插在五尺外的礁石缝里,被海妖的黏液糊得发亮。

“操。“小刀骂了一声,侧身避开海鳗妖的撕咬,却撞进另一团湿滑的触须里。

黏腻的触感顺着脖颈往下爬,他能闻到腐鱼般的腥气,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这是堕落海皇直属的“腐触妖“,触须上的毒腺能在三息内腐蚀凡人的骨骼。

“接着!“

李姐的吼声混着破空声。

小刀抬头,正看见半块烧红的火油砖破风而来,在腐触妖头顶炸开。

橙红色的火雨裹着焦黑的触须碎片落下,腐触妖发出刺耳的尖叫,松开的触须在小刀肩头扯下一块皮肉。

他咬着牙滚进船底的储物舱,血腥味突然在嘴里泛滥——刚才撞在船板上时,磕破了嘴唇。

“李姐!

还剩多少火油?“他扯下衣襟粗略包扎肩头,指腹压在通讯石上。

“最后两坛。“李姐的声音带着风箱般的喘息,“我让老周带妇孺上了最后一艘救生艇,现在在北边两里的珊瑚礁后面躲着。

你那边...能撑到顾老板完事吗?“

小刀望着被海妖群染成墨色的海面。

至少二十只腐触妖在翻涌的黑潮里沉浮,更远处,锯齿鲨群正撕咬着最后一道渔网防线,白色的鱼肚翻起又沉下,像撒了满海的碎银。

他摸出怀里半块发硬的面饼,那是顾舟三天前塞给他的——“打完这仗,带你去吃醉仙楼的蟹黄包“。

“撑不住也得撑。“他把面饼塞进嘴里,血混着麦香在舌尖炸开,“顾哥在开诸神之门,我们要是退了...“

通讯石突然爆响。

是顾舟的声音,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刺响:“小刀!

守住东边浅滩!

红衣的引灵阵需要三分钟!“

小刀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见最前排的腐触妖突然集体扬起头颅,背鳍上的骨刺泛着幽蓝的光——那是堕落海皇要发动总攻的信号。

他抄起脚边的断桨,桨头的木刺还沾着海妖的绿血,转身对舱外吼:“阿木!

把最后那坛火油搬到船尾!

老张!

用渔网缠住那只锯齿鲨的尾巴!“

同一时刻,深渊王座的金色光罩正在剧烈震颤。

顾舟跪在世界之锚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诸神意识如洪流般涌入识海,战争之神的怒意像滚烫的铁水,治愈之神的悲悯却冷得刺骨,两种力量在他脑海里对冲,撞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合成台悬浮在意识深处,青铜表面的源质纹路正渗出细密的金血——那是他强行用源质加固精神海的代价。

“稳住!“老渔夫的手按在他后颈,《封印之书》的纸页在两人之间翻飞,“每道神格都带着封印时的创伤,你得用合成台把它们的'刺'先拔了!“

红衣女子突然踉跄着栽倒在他身侧。

她的裙角已经焦黑一片,颈侧的血管凸起如青蛇,却仍强撑着抬起手,幽影之心在掌心泛起幽光:“引灵阵...还能再撑两分钟。“

顾舟的视线模糊了。

他看见合成台上漂浮着十二道半透明的虚影:有持剑的战争之神,有怀抱麦穗的丰收之神,最中央那团温暖的光团,正散发着熟悉的檀木香——是父亲的残念,在他穿越前最后一次拍他肩膀时,偷偷封进破界之钥的。

“阿舟,像配平化学方程式那样。“父亲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把神格的'正价'和'负价'兑平。“

顾舟突然笑了。

他想起穿越前在实验室配平反应式的夜晚,那时的他总爱叼着笔,在草稿纸上画满箭头。

此刻的识海里,那些神念的波动不正是最复杂的“方程式“吗?

战争之神的怒意需要治愈之神的悲悯中和,堕落海皇的侵蚀要用领航者序列的清明净化,而父亲的残念...是最关键的催化剂。

他咬碎舌尖,血腥气瞬间唤醒所有感官。

合成台的纹路突然暴涨三寸,源质如活物般涌出,将十二道神念包裹、缠绕、融合。

战争之神的剑与治愈之神的麦穗交叠,堕落海皇的黑触须被领航者的星图灼烧,最后所有光团凝聚成一颗流转着七彩光的源质珠,“咚“地坠入他的精神海。

“成了!“老渔夫的声音带着颤音。

顾舟缓缓抬头。

世界之锚核心的金色裂隙彻底张开,无数细碎的光点如暴雨倾泻,没入他的眉心。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破茧,精神海像被重新锻造的精铁,每一寸都在发烫。

红衣女子的幽影之心突然碎裂成星屑,她倒在他怀里时,嘴角还挂着笑:“我父亲...没白等。“

通讯石再次震动。

李姐的声音带着哭腔:“顾老板!

火油坛炸了!

小刀他...“

“我来。“顾舟站起身。

他的瞳孔已经完全被星图取代,每一缕神念都在他识海里低语。

金色身影的最后一句话清晰响起:“现在,是时候向囚禁者复仇了。“

深渊王座外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顾舟抬头,看见被封印千年的苍穹中,一道巨大的虚影缓缓睁开双眼——那是某位上古神祇的残魂,在诸神之门开启的刹那,终于从沉睡中苏醒。

黑潮漩涡的轰鸣从更深处传来,像某种古老的战歌。

顾舟握紧红衣女子的手,她的体温正在流失,却仍用最后一丝力气指向深渊海沟的方向:“那里...有黑潮的源头。“

而在他们脚下,世界之锚的核心仍在震颤,诸神意识的共鸣正顺着海流扩散,惊醒了每一片浮陆下的古老记忆。

识海里那十二道神念突然活了过来,战争之神的剑刃割着他的精神海,堕落海皇的黑潮裹着腐蚀气息往意识深处钻,连治愈之神的麦穗都成了倒刺,每一丝温和的波动都在扯动他的神经。

“阿舟!“红衣女子的手刚要按上他后颈,腕子突然被老渔夫扣住。

老人的掌心像块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他得自己吞了这团乱麻。“他浑浊的眼睛映着顾舟额角暴起的青筋,“灾厄之主的权柄从来不是捡来的——要么把神念磨成骨血,要么被神念啃成残渣。“

红衣女子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望着顾舟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喉间泛起腥甜——那是幽影之心碎裂时残留的痛觉。

可当她触到顾舟手背的温度,烫得像块烧红的铁,又硬生生将涌到嘴边的“我来替他“咽了回去。

识海里的风暴比外界更剧烈。

顾舟蜷缩成一团,父亲的声音却比任何神念都清晰:“配平,阿舟,像配平方程式那样。“他咬着牙扯过一缕领航者序列的星芒,那是他用三年时间合成的清明,此刻成了最锋利的玻璃棒。

战争之神的怒意是过量的h+,那就用治愈之神的悲悯当oh-;堕落海皇的侵蚀是沉淀,领航者的星图就是滤纸。

金色身影突然在识海中央显形。

那是他融合源质珠时残留的神念残影?

顾舟恍惚看见对方抬手,指尖跃动着和合成台一样的青铜纹路。“把神格当反应物。“虚影的声音像敲击青铜的清响,“战争与治愈是可逆反应,堕落与净化是氧化还原。“

十二道神念突然开始旋转。

战争之神的剑化作光粒,治愈之神的麦穗抽出金线,将光粒串成链;堕落海皇的黑触须被星图烧成灰烬,灰烬里又开出淡蓝的源质花。

顾舟感觉有双无形的手在揉他的精神海,痛得他浑身发抖,却又莫名舒坦——像久旱的土地终于迎来透雨。

“成了。“虚影的声音消散时,顾舟的识海突然静了。

那些曾经割人的神念如今温顺得像被驯服的兽,在精神海深处围成一圈,每道波动都带着他的印记。

他缓缓抬头,额角的汗砸在石板上,溅起细碎的响。

外界的震动这时才传进耳膜。

深渊王座的穹顶簌簌落着石屑,世界之锚的金色裂隙像被风吹的烛火,明灭不定。

红衣女子的身体在他怀里越来越凉,她最后那抹笑还挂在嘴角,可指尖已经没了温度。

老渔夫蹲下来,用枯瘦的手合上她的眼睛:“幽影会的姑娘...到底还是把秘密带进了棺材。“

通讯石的震动几乎要把他掌心灼穿。

李姐的声音带着破音:“顾老板!

第三号火油库炸了!

小刀带着人堵在入口,那些黑鳞怪物跟不要命似的往里头钻!“

顾舟站起身。

石屑落在肩头,他却感觉有什么更重的东西压下来——是诸神之力顺着源质珠往四肢百骸钻。

他看向深渊王座外的天空,那道上古神祇的虚影还在缓缓睁眼,瞳孔里翻涌的黑雾像要把整片海域吞进去。

“老丈。“顾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金属般的清越,“麻烦替我收着她。“他指了指红衣女子,“等打完这仗...我给她立块碑。“

老渔夫点头,从怀里摸出个小玉瓶,往女子心口滴了滴绿液:“幽影会的魂不会散太快。“他抬头时,目光扫过顾舟的眼睛——那里不再是普通的黑,而是缀满星子的深潭,每颗星都在低语:“去罢,小友。

你身上现在可扛着十二尊神的债。“

顾舟往王座外走。

门槛处的风卷着血腥气扑来,他这才听见远处传来喊杀声。

小刀的声音混在其中,带着股子狠劲:“砍断触须!

别让它们碰着锚链!“

他伸手按在王座的青铜扶手上。

掌心的源质珠突然发烫,顺着手臂往心口涌。

那些神念在识海里共鸣,像在教他怎么拨动这方天地的弦。

顾舟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能看见海流里漂浮的源质粒子,能听见深渊海沟深处传来的,某种古老存在苏醒的叹息。

“该还债了。“他低低说。

王座外的天空更暗了。

上古神祇的虚影睁开了第二只眼,黑潮漩涡的轰鸣盖过了所有声响。

顾舟的衣摆被风掀起,露出腰间挂着的合成台碎片——那是他最初的倚仗,此刻却在发烫,像在呼应识海里翻涌的诸神之力。

他迈出王座的脚步很稳。

远处,小刀的刀光劈开一只黑鳞怪物的头颅;更远处,李姐的商船队正打着灯语,把最后一批火油往安全区转移。

而在深渊海沟最深处,那个被封印千年的存在,终于彻底醒了。

顾舟摸向腰间的通讯石。

指尖触到冷硬的石面时,识海里突然炸开一道惊雷——那是战争之神残留的战歌。

他笑了笑,对着通讯石说:“李姐,让舰队准备升帆。“

“准备什么?“李姐的声音还带着慌。

“准备...“顾舟望着天空中那道神祇虚影,星图在瞳孔里流转,“准备接我们回家。“

他的话音刚落,深渊王座下的世界之锚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

金色的光流顺着海流扩散,所过之处,所有浮陆下的古老记忆被唤醒,沉睡的魔药材料开始发光,连海底的珊瑚都抽出了新芽。

顾舟站在光里,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彻底苏醒。

那是诸神之力与合成台的共鸣,是被封印的海域文明复苏的先声。

他望着深渊海沟的方向,那里的黑潮漩涡正在翻涌,像在回应他的召唤。

“来了。“他轻声说。

而在更深处的海沟里,某个沉睡了千年的存在,终于听见了这声召唤。

顾舟的指尖抵在世界之锚的凹痕上时,掌心的源质珠突然泛起灼热的涟漪。

那是诸神之力顺着血脉往上窜的征兆,像有十二根细针扎进骨髓,却又带着难以言喻的畅快感——他能清晰感知到,每一缕源质粒子都在向他俯首称臣。

“破界之钥。“他低唤一声,腰间的青铜碎片突然脱离剑鞘,悬浮在掌心。

合成台最初的碎片此刻泛着温润的光,表面的纹路与世界之锚上的刻痕完美契合。

这是他用三年时间,从十二处神墓遗址中搜集来的残片,合成时甚至透支了半条命——但此刻看来,所有疼痛都值得。

老渔夫的咳嗽声从身后传来:“小友,这钥匙...可是要撕开诸神当年的封印?“老人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小玉瓶,那里面装着红衣女子未散的魂。

顾舟没回头,却能想象到他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的担忧。“当年诸神用这锚链锁了深渊,“他的拇指抚过钥匙上的战痕,“现在该由我们来开这把锁。“

插入的瞬间,整个深渊王座都在震颤。

金色光柱从锚心喷薄而出,像一把捅破苍穹的利刃。

顾舟的发丝被气浪掀得狂舞,却死死盯着钥匙与锚链交叠的位置——青铜纹路与金色铭文在碰撞中迸发星火,那是合成台与上古神物的共鸣。

他听见识海里十二道神念同时吟啸,战争之神的战歌震得耳膜生疼,治愈之神的麦穗却在精神海里织出一层暖网,将刺痛裹成力量。

“吼——!“

来自深渊的咆哮比雷声更炸。

顾舟的瞳孔骤然收缩,看见海平面下翻涌的黑潮突然凝结成实体:堕落海皇的虚影破海而出,八根覆盖倒刺的触须撕裂浪涛,每根触须上都串着成串的白骨——那是被他吞噬的海商舰队。

“小辈!“海皇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碾磨,“也配碰诸神的封印?“最粗的那根触须裹着腐臭的黑水,直取顾舟咽喉。

顾舟没躲。

他抬手,掌心跳动的不再是源质珠的微光,而是十二色神辉交织的漩涡。

灾变之力顺着指尖涌出,在半空凝成一柄半透明的剑——那是战争之神的剑刃与领航者星图的合成体。“我不是继承者。“他的声音混着十二道神念的共鸣,震得海皇虚影出现裂痕,“我是灾厄之主。“

剑刃与触须相撞的刹那,整片海域都在轰鸣。

小刀正挥刀砍断第三只黑鳞怪物的前爪,突然被气浪掀得撞在货箱上。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抬头正看见那道金色光柱——比太阳还刺眼。“顾老板这是...“他的刀突然坠地,因为光柱里那个身影抬手的瞬间,连堕落海皇的触须都在崩解。

李姐攥着通讯石的手青筋暴起。

她刚把最后一批火油转移到安全区,抬头就看见天空裂了道金缝。“升帆!“她对大副吼,“所有船锚都收起来,那光柱...要掀翻海流!“可话没说完,她就看见黑潮里浮出的庞然大物,喉咙瞬间发紧——那是只在古老海图里见过的堕落海皇。

老渔夫的手按在王座的青铜扶手上。

他望着顾舟与海皇对峙的身影,突然笑了。

小玉瓶在他掌心发烫,里面的绿液正裹着红衣女子的魂光轻轻摇晃。“丫头,“他轻声说,“你瞧,这小子真把诸神的债扛起来了。“

顾舟的虎口在渗血。

灾变之剑每往前压一寸,识海里的神念就灼痛一分——但这痛反而让他更清醒。

他看见堕落海皇虚影下的破绽:那是道淡蓝色的光痕,像被某种力量强行掩盖的伤口。“原来你也怕封印解开。“他低笑,指尖的剑突然化作十二道流光,分别刺入海皇虚影的十二处命门。

“不——!“

海皇的怒吼戛然而止。

虚影如被刺破的水泡般碎裂,黑潮退得比来时更快,在海面留下大片翻白的死鱼。

顾舟踉跄两步,扶住锚链才没栽倒。

汗水顺着下巴砸在青石板上,却掩不住眼底的亮——他成功了。

可还没等他喘口气,深渊海沟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共鸣。

那声音像古钟,又像心跳,一下下撞在他的识海里。

顾舟抬头望向海平线尽头,那里的云层正在扭曲,露出深不见底的海沟。

他能看见,海沟最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动——不是黑潮,不是怪物,是某种更古老、更庞大的存在。

“黑潮的源头,就在那里。“他喃喃道,声音被海风卷得散碎。

老渔夫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侧。

老人望着海沟方向,喉结动了动:“那是...诸神战场的核心?“

顾舟没回答。

他望着自己的掌心,合成台碎片的温度与诸神之力的热度正完美交融。

识海里的神念突然开始排列,在精神海深处勾画出一幅星图——那是指向海沟最深处的坐标。

“该去看看了。“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而在深渊海沟最深处,漆黑的漩涡正缓缓睁开。

那不是自然形成的洋流。

漩涡中心泛着幽蓝的光,像一只沉睡万年的巨眼,正从漫长的蛰伏中苏醒。

它的注视穿过层层海水,落在顾舟的后颈,带来刺骨的寒意——仿佛有个声音在说:

“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