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中二十一克茗染十里芜

《狐说尘玄》·<陆>

## 假死之局

三日之期转瞬即逝。

白洛川在这短短三天里憔悴了许多,银白色的毛发失去了往日光泽,眼睛下方浮现出淡淡的青影。他几乎不吃不睡,整日守在天枢峰后山的悬崖边,望着云海发呆。

"小狐狸。"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洛川猛地转身,看到陌玄倚在一棵古松旁,黑衣白发,眉眼如画。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陌玄大人!"白洛川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扑过去,却在即将触碰到对方时硬生生刹住脚步,"您……您还好吗?"

陌玄挑眉:"怎么,几天不见就生分了?"

白洛川摇摇头,尾巴不安地摆动:"我怕碰到您会疼……"

陌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傻狐狸。"他伸手揉了揉白洛川的脑袋,"今天过后,就不会疼了。"

这句话让白洛川心头一紧:"什么意思?"

"意思是……"陌玄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好好看着今天发生的一切,记住我接下来说的每个字。"

白洛川屏住呼吸,耳朵因这亲密的距离而微微发烫。

"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相信。"陌玄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除非我亲口对你说——小狐狸别哭。"

白洛川困惑地眨眼:"这是什么暗号吗?"

"可以这么理解。"陌玄退后一步,脸上又挂起那种惯常的恶劣笑容,"现在,去正殿广场吧。好戏要开场了。"

白洛川想追问,却被陌玄轻轻推了一把:"快去,别让主人等急了。"

带着满腹疑问,白洛川一步三回头地走向正殿广场。当他再次转身时,松树下已空无一人,只有几片落叶在风中轻轻打转。

## 情魄消散

正殿广场上人头攒动,几乎整个玄天宗的弟子都聚集在此。清虚仙君高坐云端,金袍耀眼,面带胜券在握的微笑。陌尘则站在广场中央,一袭白衣胜雪,面容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白洛川挤到前排,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隐约感到今天将有什么大事发生,却猜不透具体是什么。

"师弟,三日已到。"清虚仙君开口,声音如金玉相击,"你的交代呢?"

陌尘抬头,目光如冰:"如师兄所愿。"

他抬手结印,一道金光自指尖射出,在空中化作一朵巨大的莲花虚影。莲花缓缓旋转,花瓣上缠绕着无数红线,正是白洛川在密室中见过的那朵本命莲!

"这是……"清虚仙君眯起眼睛。

"情魄归位。"陌尘声音不大,却传遍整个广场,"今日,我将彻底斩断情根,重归无情大道。"

白洛川闻言如遭雷击,尾巴瞬间炸开。斩断情根?那陌玄大人会怎样?

仿佛回应他的疑问,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在陌尘面前——正是陌玄!他依旧一身黑衣,嘴角挂着满不在乎的笑容,但眼中却闪烁着白洛川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

"终于要摆脱我了?"陌玄挑眉问道,语气轻佻,却掩不住声音里的颤抖。

陌尘面无表情:"你我本为一体,何来摆脱一说。"

"哈!"陌玄冷笑,"说得好听。千年来,你可曾正眼看过我?可曾承认过我的存在?"

这番对话听得众人目瞪口呆。情魄?一体?弟子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清虚仙君却露出满意的笑容:"师弟果然大彻大悟。斩情证道,方为正途。"

陌尘没有理会他,而是直视陌玄:"准备好了吗?"

陌玄回头,目光穿过人群,准确锁定了白洛川。他嘴角微扬,露出一个白洛川无比熟悉的、恶劣又温柔的笑容,然后转身面对陌尘:"来吧。"

陌尘双手结印,本命莲光芒大盛。红线一根根绷断,发出琴弦般的脆响。每断一根,陌玄的身体就透明一分。

"不……不要……"白洛川喃喃自语,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法移动半步。

当最后一根红线断裂时,陌玄已经完全透明,如同一个水中倒影。他转向白洛川,嘴唇微动,说了句什么,但声音已经无法传出。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化作无数光点,如雪花般飘散在空气中。

"陌玄大人!!"白洛川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撕心裂肺地喊道。他冲上前去,想要抓住那些四散的光点,却只扑了个空。

广场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撼。清虚仙君满意地点头:"恭喜师弟重归大道。"

陌尘面无表情地收起本命莲,转身离去,连看都没看跪在地上痛哭的白洛川一眼。

## 心碎质问

夜幕降临,白洛川仍跪在广场中央,眼泪早已流干。弟子们早已散去,连清虚仙君也返回了上界。只有他一个人,固执地守在这里,仿佛这样就能等到奇迹发生。

"起来。"

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白洛川抬头,看到陌尘站在月光下,白发如雪,神情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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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白洛川声音嘶哑,"为什么要这么做……"

"情魄本就不该存在。"陌尘淡淡道,"如今归位,天经地义。"

白洛川猛地站起来,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天经地义?那陌玄大人算什么?您的垃圾吗?用完了就丢掉?"

陌尘皱眉:"注意你的言辞。"

"我偏不!"白洛川彻底爆发,耳朵紧紧贴在脑袋上,尾巴炸得像个鸡毛掸子,"您知道他有多痛苦吗?知道他每次靠近我都会心痛吗?知道他……他……"说到最后,声音又哽咽起来。

令他意外的是,陌尘并没有发怒,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

"您根本不懂……"白洛川颓然跪地,"他最后对我说的话是'小狐狸别哭'……他直到最后……都在安慰我……"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某个无形的锁。陌尘的眼神突然变了,从冰冷无情到温柔似水,只是一瞬间的事。

"傻狐狸。"他轻声道,声音里带着白洛川熟悉的戏谑,"我不是说了吗,不要相信你看到的。"

白洛川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什么?"

陌尘——不,此刻应该是陌玄——蹲下身,与他平视:"暗号都说了,你怎么还哭成这样?"

白洛川呆若木鸡,连呼吸都忘记了。这语气,这表情,分明是……

"陌玄……大人?"

"嘘。"对方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这里不安全。"

白洛川的脑子彻底乱了。这是陌尘还是陌玄?如果是陌玄,那白天消散的是谁?如果是陌尘,为什么会有陌玄的语气和表情?

"跟我来。"对方起身,向天枢峰后山走去。

白洛川机械地跟上,满脑子问号。他们来到一处僻静的山洞前——正是白洛川曾经跟踪陌玄发现他痛苦蜷缩的地方。

"进去吧。"对方示意。

白洛川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进入。洞内光线昏暗,只有几颗夜明珠提供微弱的照明。当他适应了黑暗后,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洞中央的石台上,躺着另一个"陌尘"!同样白衣白发,闭目如沉睡。

"这……这是……"白洛川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完整的话。

"是我的'躯壳'。"身后的"陌尘"解释道,"或者说是'无情道'的化身。"

白洛川转身,发现对方正用一种他从未在陌尘脸上见过的温柔表情看着自己。

"我不明白……"他小声说道,尾巴不安地摆动。

对方轻叹一声,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这个动作如此熟悉,让白洛川眼眶又湿了。

"从头解释吧。"他在石台边坐下,"我和主人——也就是你认识的陌尘——其实早就开始融合了。不是被迫的,而是自然而然的。"

白洛川瞪大眼睛:"什么时候?"

"大概是从他救你那天开始。"对方笑了笑,"回魂禁术消耗了他太多修为,无情道的封印松动了。我们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

"所以……现在的您是……?"

"既是陌尘,也是陌玄。"对方轻声道,"或者说,是正在成为完整体的'我们'。"

白洛川消化着这个信息,突然想到什么:"那白天消散的是……?"

"一个幻象。"对方——或许现在该称为"新陌尘"了——解释道,"为了让清虚相信情魄已灭,不再找麻烦。"

白洛川想起陌玄消散前那个口型,突然明白了:"他说的是'配合演戏'?"

新陌尘点头:"聪明。"

白洛川又哭又笑,尾巴疯狂摇晃:"所以您没死?陌玄大人还在?"

"我就在这里。"新陌尘伸手擦去他的泪水,"只是不再是一个独立的分身,而是与主人格融合了。"

白洛川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对方的腰:"太好了……太好了……"

新陌尘轻轻回抱他,动作还有些生疏,却充满温柔:"抱歉让你伤心了。"

白洛川在他怀里摇头,眼泪蹭湿了雪白的衣襟:"只要您还在,怎样都好……"

## 真相大白

夜深了,白洛川和新陌尘并肩坐在洞口,望着满天繁星。小狐狸已经平静下来,只是偶尔还会抽噎一下,像只受惊后尚未完全安心的小动物。

"所以……您现在是既有陌尘的记忆,又有陌玄的记忆?"白洛川好奇地问。

新陌尘点头:"嗯。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是只受伤的小狐狸,也记得你偷看我练剑的傻样子。"

白洛川脸一红:"那……那您对我的感情是……?"

"你说呢?"新陌尘斜睨他一眼,那眼神活脱脱就是陌玄的神态,"为了只小狐狸动用禁术,损耗半生修为,还设计这么复杂的假死计划……你觉得是什么感情?"

白洛川耳朵抖了抖,小声道:"我不知道……您从来没说过……"

新陌尘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小狐狸,若你看我,我不信你眼中无情。"

小主,

这句话如一道闪电劈中白洛川。是陌玄常对他说的那句话!他仔细端详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眉眼是陌尘的冷峻,眼神却是陌玄的炽热;声音是陌尘的清冷,语气却是陌玄的戏谑。

"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