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命运的我们》·叁
十七岁的夏天，雨水特别多。
萤站在爷爷家的屋檐下，望着如帘的雨幕发呆。已经连续三天降雨，她无法去森林见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银去年送她的木制发簪，心中满是思念。
"再这样下去，夏天就要结束了。"萤叹了口气。
屋内，陌尘正闭目坐在窗边，手中那块玉佩散发着微弱的荧光。雨水敲打在窗棂上的声音似乎与他无关，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脑海中的系统界面上。
【警告：世界能量波动异常。原世界线中银消失的事件点可能提前。】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
陌尘猛地睁开眼睛："提前？具体什么时候？"
【根据计算，48小时内概率高达87%。】
雨水顺着窗玻璃蜿蜒而下，像一道道透明的伤痕。陌尘握紧玉佩，感受着其中存储的能量流动。十年来的准备，就是为了这一刻。
"哥哥？"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在发什么呆？"
陌尘迅速收起玉佩，转身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没什么。雨小了，你想去森林吗？"
萤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可以吗？"
"带上伞，别淋湿了。"陌尘站起身，"我有些事要处理，晚点去找你。"
萤欢呼一声，抓起油纸伞冲进细雨中。陌尘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表情逐渐凝重。
"系统，准备'第三条路'方案。"他低声命令。
【确认执行。需要提醒宿主：此操作将消耗90%以上存储能量，并可能引发世界规则反噬。】
"我知道后果。"陌尘的白发无风自动，"开始吧。"
森林在雨后的雾气中显得格外神秘。萤轻车熟路地穿行在熟悉的小径上，心跳随着距离的缩短而加快。转过最后一个弯，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银站在他们常去的空地中央，没有戴面具，仰头望着逐渐放晴的天空。
"银！"萤忍不住喊出声。
银转过头，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萤。"
萤想跑过去，却在几步远的地方硬生生刹住脚步，记起了那个禁忌。两人之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能看清对方眼中的思念，却无法触碰。
"我好想你。"萤的声音有些哽咽，"这雨下得太久了。"
银的目光温柔地描绘着她的轮廓："我也想你。每天都在想。"
一阵风吹过，树上的积水哗啦啦落下。银本能地伸手想为萤遮挡，又在即将碰触时缩回。这个动作刺痛了萤的心。
"有时候我真希望……"萤咬着嘴唇，"算了，没什么。"
"希望什么？"银追问。
"希望你能像普通人一样，"萤抬头直视他的眼睛，"哪怕只有一次，能真正地拥抱我。"
银的表情凝固了。他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萤，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我触碰人类……"
"就会消失。"萤接过他的话，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知道。"
一阵沉默。森林里的鸟鸣声显得格外刺耳。"我们去溪边吧，"银最终打破沉默，"雨后的溪水应该很清澈。"
萤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保持着安全距离。溪水果然比平时湍急，清澈的水流冲刷着圆润的石头，发出悦耳的声响。
"小心，石头很滑。"银提醒道。
话音未落，萤的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去。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银看到萤惊恐地睁大眼睛，双手在空中徒劳地抓取；他看到她的发丝在空气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他看到她的背后是一块尖锐的岩石。
在思考之前，银的身体已经行动起来。他冲上前，伸出双臂——
——稳稳地接住了萤。
世界静止了。
萤感到一双有力的手臂环抱住自己，后背贴着温暖的胸膛。她能听到银急促的心跳声，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草木清香。这是她梦寐以求的触碰，却在此刻带来无尽的恐惧。
"银……？"萤颤抖着转身，看到银惨白的脸色。
银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看萤，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按照规则，此刻他应该已经开始消散，化为无数光点消失在空气中。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依然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怀中是真实的、温暖的萤。
"我没消失……"银喃喃自语，"这不可能……"
"银！"萤突然紧紧抱住他，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消失了！我以为……"
银僵硬地回抱住她，感受着这个拥抱带来的每一个细节——萤的发丝擦过脸颊的微痒，她身上淡淡的肥皂香气，她因哭泣而颤抖的肩膀。这些都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活生生的感觉。
"我在这里，"银轻声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我真的在这里……能碰到你……"
远处，一棵古树后，陌尘单膝跪地，手中的玉佩已经出现裂痕。汗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打湿了白色的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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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规则修改完成度87%。能量消耗超出预期，宿主生命体征不稳定。】系统的声音断断续续。
"银……还稳定吗？"陌尘艰难地问道。
【目标个体"银"当前状态稳定，但修改存在缺陷：只能在特定范围内维持新规则，超出该范围将恢复原设定。】
陌尘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足够了……只要在萤身边……就行……"
他试图站起来，却眼前一黑，栽倒在潮湿的泥土上。最后的意识里，他听到系统紧急的警报声和能量急速流失的提示音。
当陌尘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爷爷家的榻榻米上。窗外已是黑夜，油灯在角落里发出微弱的光芒。他试图坐起来，一阵剧痛立刻席卷全身。
"哥哥！你醒了！"萤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快步走到床边，脸上还带着泪痕，"你怎么会在森林里晕倒？我们找了你整整三个小时！"
陌尘的目光越过萤，看到站在门边的银。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没有任何异常发生。这个画面让他感到一阵欣慰。
"只是有点累。"陌尘轻描淡写地说，随即注意到萤和银交握的手，"看来……你们已经测试过了？"
萤的脸一下子红了，却没有松开银的手："哥哥……这是你做的吗？银说他接住我的时候，感觉到一股奇怪的力量……"
陌尘看向银，后者点点头："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最后一刻改变了规则。我本该消失的，却……"
"却获得了触碰人类的能力。"陌尘接过话头，强撑着坐起身，"是的，这是我的'礼物'。""但这是怎么做到的？"银困惑地问，"山神大人的诅咒从未失效过……"
陌尘摇摇头："解释起来很复杂。重要的是，你现在可以触碰人类了——"他停顿了一下，"不过有个限制。"
萤紧张地握紧银的手："什么限制？"
"这个能力只在萤身边一定范围内有效。"陌尘解释道，"如果离得太远，银还是会恢复原来的状态。"
银若有所思："就像……被锚定在萤身边一样？"
"差不多。"陌尘点头，"所以你们要记住这一点。"
萤突然扑向陌尘，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谢谢你，哥哥！这已经比我们梦想的好太多了！"
陌尘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背，却在萤看不到的角度对银使了个眼色。银会意地点点头，明白事情可能没有陌尘说的那么简单。
夜深人静时，银悄悄来到陌尘的房间。白发少年正坐在窗边，月光下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
"代价是什么？"银直截了当地问。
陌尘挑了挑眉："很敏锐。"
"我能感觉到，"银指着自己的胸口，"这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而且你看起来……很不好。"
陌尘沉默了片刻："修改世界规则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我消耗了大量能量，短时间内无法恢复。"
"能量？"
"相当于……生命力。"陌尘轻描淡写地说，"不过别担心，死不了。"
银的脸色变得异常严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萤？"
"为了你们两个人。"陌尘望向窗外的月亮，"萤是我妹妹，她的幸福对我很重要。而你……这十年来，我已经把你当成了朋友。"
银的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但很快又被担忧取代："这个改变……是永久的吗？"
陌尘的表情变得复杂："理论上是的，但世界有自我修复的倾向。规则被打破后，可能会产生一些……不可预料的连锁反应。"
"什么意思？"
"意思是，享受你们现在拥有的每一刻。"陌尘没有直接回答，"明天带萤去镇上玩吧，她一直想和你一起逛夏日祭。"
银知道陌尘不愿多说，便不再追问。他郑重地向陌尘鞠了一躬："无论代价是什么，谢谢你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会用我的全部去保护萤，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秒。"
陌尘点点头，目送银离开。当房门关上后，他猛地咳嗽起来，一缕鲜血从嘴角溢出。
【宿主生命体征持续下降。建议立即进入休眠状态恢复能量。】系统警告道。
"再等等……"陌尘擦去血迹，"我得确保他们安全度过这段时间……"
他看向窗外的明月，想起了十年前第一次见到萤的场景。那个迷路的小女孩如今已经长大，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为此，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即使是与整个世界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