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命运的我们》·肆
夏日祭的夜晚，镇上灯火通明。
萤紧紧握着银的手，生怕一松开他就会消失在人海中。这是他们第一次能够毫无顾忌地触碰，萤几乎无法将注意力从两人交握的手上移开——银的掌心比她想象的更温暖，指腹有常年生活在森林留下的薄茧，触感真实得让她想哭。
"萤，你看。"银指着一个小摊上悬挂的狐狸面具，"像不像我以前戴的那个？"
萤凑近看了看，笑着摇头："比你那个粗糙多了。你的面具可是艺术品。"
银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这个新学的人类小动作让萤心头一暖。自从能够触碰以来，银似乎每天都在学习新的表达方式，像个好奇的孩子探索着人类世界的一切。
"要吃苹果糖吗？"银突然问道，指着不远处一个摊位。
萤眼睛一亮："你会吃人类的食物了？"
"可以尝一点。"银微笑着，"虽然尝不出太多味道，但我想体验一下你喜欢的食物。"
他们买了一个苹果糖，你一口我一口地分享着。萤看着银小心翼翼地咬下糖衣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银困惑地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萤的声音低了下来，"好幸福。"
银的表情柔和下来，他轻轻将萤拉近，额头抵着她的："我也是。"
祭典的喧嚣仿佛远去了，萤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银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带着淡淡的甜味。这一刻，她几乎忘记了他们之间曾经有过无法触碰的痛苦。
"银，我想跳舞。"萤突然说。
银僵住了："我……不会跳人类的舞蹈。"
"我教你。"萤拉起他的手，将他带到广场中央。
没有音乐，只有远处传来的三味线声和人们的欢笑声。萤引导着银的手放在自己腰间，自己的手则搭在他的肩上。
"跟着我的步子就好。"她轻声说。
起初银的动作笨拙得像刚学会走路的小鹿，几次踩到萤的脚。但很快，他找到了节奏，两人渐渐默契起来，在月光下旋转着，仿佛世界上只剩下彼此。
"你学得真快。"萤赞叹道。
银的目光温柔如水："因为有最好的老师。"
回家的路上，萤在一家小店前停下。橱窗里展示着一支精美的花簪，银白色的花瓣中央点缀着淡蓝色的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好漂亮……"萤忍不住赞叹。
银看了看价格标签，微微皱眉："等我一下。"
他快步走进店里，几分钟后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出来，递给萤。
"给我的？"萤惊讶地接过。
"打开看看。"
萤小心地打开盒子，里面正是那支花簪。她抬头看向银，眼中闪烁着泪光："这太贵重了……"
"比起你给我的，这什么都不算。"银轻声说，"让我帮你戴上好吗？"
萤点点头，转过身去。银的手指轻柔地穿过她的发丝，小心翼翼地将花簪别好。他的动作那么轻，仿佛在对待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好看吗？"萤转回身，有些害羞地问。
银的眼中倒映着星光与她的身影："美极了。"
他们手牵着手走在回家的路上，萤突然想起什么："哥哥今天一整天都没露面，不知道身体好点没有。"
银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他看起来不太好。今天早上我注意到他的白发……失去了光泽。"
萤的心一沉："我们快点回去看看他。"
当他们赶到家时，发现陌尘正坐在庭院里喝茶，月光下他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看到两人回来，他放下茶杯，嘴角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
"祭典好玩吗？"
"哥哥！"萤小跑过去，跪坐在他身边，"你感觉怎么样？为什么不多休息？"
陌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你们玩得开心就好。"
萤仔细观察着哥哥的脸——他的眼下有淡淡的青色，嘴唇失去了血色，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但最让她心惊的是，陌尘那一头标志性的白发确实如银所说，不再有那种珍珠般的光泽，变得干枯暗淡。
"哥哥，你是不是……"萤的声音颤抖着，"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让银能触碰人类？"
陌尘的表情微微一僵，随即恢复平静："别瞎想。只是最近消耗有点大，休息几天就好了。"
萤还想追问，却被银轻轻拉住了手。她转头看去，银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萤，你哥哥需要休息。"银轻声说，"我们明天再聊好吗？"
萤咬着嘴唇，最终点点头："那哥哥早点睡，有事一定要叫我。"
陌尘微笑着应下，目送两人进屋。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后，他猛地咳嗽起来，急忙用手帕捂住嘴。拿开时，雪白的手帕上已沾满鲜血。
【宿主生命体征持续下降。系统能量仅剩23%，不足以维持基本防护。】系统的声音变得微弱，【建议立即进入休眠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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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等等……"陌尘擦去嘴角的血迹，"他们还需要一些时间……"
【世界修复机制已启动。山神开始察觉规则异常。危险系数持续上升。】
陌尘望向远处的森林，眉头紧锁。夜幕下的树林看起来比往常更加幽深，隐约有奇异的光芒在树梢间流动。那不是萤火虫的光，而是更加古老、更加神秘的存在。
"三天。"陌尘低声说，"再给我三天时间。"
屋内，萤辗转难眠。她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想去厨房倒杯水，却听到院子里传来低语声。透过纸门的缝隙，她看到陌尘正站在月光下，手中拿着那块已经布满裂痕的玉佩，正在与什么人——或者说什么东西——对话。
"……我知道代价是什么。"陌尘的声音很轻，但异常坚定，"但我不会后悔。"
玉佩发出微弱的光芒，似乎在回应他。萤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再给我三天时间。"陌尘继续说，"三天后，我会处理好一切。"
玉佩的光芒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熄灭。陌尘长叹一口气，将玉佩收回怀中。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咳嗽再次袭来，他不得不扶着柱子才能站稳。
萤捂住嘴巴，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终于确信，哥哥为了她和银的幸福，正在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第二天清晨，萤早早起床熬了一锅药膳。当她端着碗来到陌尘的房间时，发现他已经醒了，正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森林。"哥哥，喝点这个。"萤将碗递给他，"我加了人参和枸杞，对身体好。"
陌尘有些惊讶地接过碗："你什么时候学会熬药了？"
"昨晚跟奶奶学的。"萤努力保持语调轻快，"快趁热喝。"
陌尘喝了一口，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好苦。"
"良药苦口嘛。"萤笑着说，却在看到陌尘手腕上隐约浮现的青色纹路时差点打翻碗，"哥哥！你的手……"
陌尘迅速拉下袖子遮住手腕："没什么，只是血管有点明显。"
萤想追问，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银站在门外，脸色异常凝重。
"陌尘，我需要和你谈谈。"他的目光扫过萤，"单独谈谈。"
陌尘点点头，起身随银走出房间。萤想跟上去，却被银温柔而坚定地拦住了："给我们十分钟，好吗？"
庭院角落里，银压低声音："昨晚山神召唤我了。"
陌尘的眼神骤然锐利："什么时候？"
"午夜时分。我听到一个声音从森林深处传来，像是无数树叶摩擦的声音组成的话语。"银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祂问我为什么还能存在，为什么没有消散。"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不知道。"银握紧拳头，"但祂不相信。祂说能感觉到有外力干预了规则，要找出这个'破坏者'。"
陌尘的嘴角扯出一个冷笑："果然察觉到了。"
"陌尘，这很危险。"银的声音几乎是恳求的，"山神不是普通的存在，祂是这片土地的意志化身。如果祂发现是你……"
"我知道风险。"陌尘打断他，"但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银沉默了片刻："代价到底是什么？不只是能量消耗对不对？"
陌尘望向远处的森林："修改世界规则的人，会被规则反噬。简单来说，这个世界正在'排斥'我。"
"排斥……是什么意思？"
"就像身体排斥外来物一样。"陌尘平静地解释，"我的存在会逐渐被抹去，先是能力，然后是记忆，最后是……存在本身。"
银的脸色变得惨白："那萤……"
"她还不知道，也不应该知道。"陌尘的声音变得严厉，"我需要三天时间准备后手，确保我离开后你们依然能在一起。这期间，你必须表现得一切正常，不能让萤起疑。"
银艰难地点点头："但你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她有权利知道！"
"因为我的妹妹会不顾一切地阻止我，甚至愿意放弃你们来之不易的幸福。"陌尘的眼神变得柔和，"我不能让那种事发生。"
屋内，萤靠在门边，泪水无声地滑落。她听到了每一个字，每一个残酷的真相。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原来幸福的代价，是哥哥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