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 找茬
陪着章琛等在服装厂外面的焦航等了半天,什么都没等到。
他往街道旁的石墩子上一坐，翘着二郎腿向章琛埋怨：“琛哥，你说有乐子可以看,这哪有什么乐子啊，一大早被你叫过来，我觉都没睡醒呢。”
焦航附和地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揉揉眼,莫名想到那天在街上听到尹漫和她姐姐的争执。
联想到刚才尹漫进了服装厂，焦航突然一个激灵，“你说这尹漫该不会是去夺权了吧？”
章琛不置可否。
焦航便自顾自评价起来,“依我来看，这服装厂还是交给尹漫来管理比较好，她姐姐看上去不是个精明人,尹漫不同,尹漫这人有胆识也有智慧，我还蛮欣赏她。”
这带着明显个人主观情绪的评价落到章琛耳里,听得他轻哼一声：“见过一面而已,你了解倒是挺深。”
焦航并不理会话语里轻微的奚落,纠正道：“错，是两次！”
“咱们跑长途回来那天下午在路边遇见过一次,第二天早上准备买礼物的时候在大街上也遇见过一次,这么一想,我和她还挺有缘。”
章琛：“……”
不管章琛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焦航自顾自掰数起来，“还有一点，人家之后就定在尹记，我也恰好住在天宁街这一带,你说这巧了不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样奇妙。琛哥，说真的，我要是去追求人家妹子，你有没有意见？”
章琛：“……你不需要问我。”
“怎么不需要！”焦航一脸认真，“上次你把人家赶下车时说过的话你都忘了？你忘了我可没忘，你说和人家妹子有仇！我拿你当亲兄弟，你要是不喜欢人家，那我肯定直接就不踏出这一步了。”
“所以琛哥，你到底和人家小姑娘有什么仇啊？”焦航趁机问。
章琛没吭声。
脑海里浮现的一大片大片的红带他记忆返回到那个遥远的下午。
那是血迹的红，一滩一滩的血在他脚底洇开，弄脏了他哥t给他新买的小白鞋，而他哥的尸体，就躺在他脚边。
那天是放寒假的最后一天，学期末考试的结果已经公布，他是班上第一名。
他哥和他有过约定，只要他期末考试能保持第一名，就带着一家人过年时候去首都旅游。
他是高高兴兴回家的，准备把这个好消息报告给他哥，一回家却瞧见门口被一大群人堵住，都是来讨债的。
就在他还搞不清楚情况时，旁边一座拆了半截的居民楼上突然从天掉下一道身影，不偏不倚落在他身边。
定眼一看，那连眼睛都没合上的破碎面容，是他哥。
他父母走得早，他在上小学的时候就开始和哥哥相依为命，他哥也是个读书的好苗子，成绩特别好，可为了赚钱养活家里，供他读书，他哥选择辍学学手艺养家糊口。
他感念这份恩情，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总是异常用功，他希望完成他哥对他的期望，考上好大学，做个科研人员，也希望将来能有机会回报这份恩情。
但天不遂人愿。
他哥的死并不是自杀这样简单。
在被逼债的人弄得焦头烂额时，他依旧不肯接受他哥自杀这个事实，他哥明明是谨慎的性子，并不好大喜功，也不会盲目扩张，怎么到最后会让债务累积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他着手一调查，发觉这里面果然有蹊跷。
而这其中蹊跷和尹建国以及林宇绅脱不了关系。
章琛收回思绪，眯起眼睛朝服装厂门口遥遥望了一眼。
到现在还没有动静，看来今天这场动乱平稳度过，闹不起来。
他有些失望。
等了半天一直没等到章琛的回复，焦航正要追问，一擡眸瞧见章琛脸色阴晴不定，他立即将到嘴的话压下，换了话题：“琛哥，咱俩在这里等了这么久，你口渴不渴？我去附近小卖店买两瓶水来。”
焦航说完开溜，利索地跑去街道旁边的小卖店，掏了钱捧着两瓶水跑回来。
回来的时候，正巧路边走过一群浩浩荡荡的中年妇女。
大约七八个人，每人手上都拿着一个银色外壳的保温杯。
为首的妇女身材高挑，穿着一件青色长袄，头发全部梳上去，露出两条又细又长的柳叶眉。她面部窄，颧骨高，眼睛细，鼻子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
焦航自觉停下脚步，等这群人走过。
哪知这群人落在最后的一位绕路想要加紧步伐跟上大部队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乖乖等在路边的焦航。
对方手中的保温杯哐当一声落地。
“你没长眼睛啊，走路不看路？”对方不管三七二十一，劈头就骂，骂完捡起保温杯，合上盖子，马不停蹄继续跟上大部队。
直到人走远，焦航都还麻木着。
往常要是碰见这样的情况，焦航早就扯着嗓子跟人家对骂起来。
虽然对方是妇女同志，不可以动手，但动动嘴皮子总可以。
况且这次完全是对方的不是，明明是对方不长眼睛撞到他，反而恶人先告状张嘴便骂他，这种人就该扯开嘴皮对骂，这份窝囊气当场不撒，憋心里难受！但这次焦航选择了闭嘴。
他也不走，缓缓蹲下身去，仔细查看那滩从保温杯里泼洒出来的暗黄污水。
凑近一闻，宛如走进了厕所。
焦航立即起身，捧着两瓶水飞奔向章琛，一脸惊恐状。
“卧勒个槽！”等到了章琛身边，焦航目瞪口呆指着那滩污水的方向，忍不住爆了粗口：“那他妈是滩粪水！”
想到刚才那群气势汹汹的妇女人手一只保温杯，焦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滴老天爷啊，这群人用保温杯装粪水是要做什么！”
处在震惊中还没回过神的焦航一擡眸，发觉那群妇女浩浩荡荡走进服装厂。
焦航惊了，使劲扯章琛的胳膊，“琛哥，你说有乐子看，我觉得真有乐子，要不咱们跟去服装厂里面看看？”
章琛没动，目光从那滩暗黄污水缓缓转移到服装厂大门。
服装厂里，江德凯一行人正要离开，他们先出办公室，走在最前面。
尹漫因为被尹念春拖着问话，落在最后面。
她想着既然尹念春有能力处理棘手的事情，以后她也不用再挂心服装厂未来的发展，她该好好经营她的杂货铺。
正这样想着，服装厂门口突然一阵骚动。
擡眸一看，她姑姑尹梅兰正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走进来。
尹漫和尹念春同时一惊，尹梅兰这样的架势，怕是要闹事，两人下意识要上前去查看情况。
没想到出乎所有人意料，那群被她姑姑领来的人，整齐划一地拧开手中保温杯盖子，趁所有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将杯中的液体一股脑泼在走在最前的江德凯那帮人身上。
原本大家都以为保温杯中装的是水，缓了两秒，难闻的气味迅速在空中蔓延开。
大家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粪水！她们泼的是粪水！
江德凯那帮人首当其冲领受这份狼狈，个个跳起脚，青筋暴起地骂骂咧咧。
“尹梅兰，你疯了吧！”
“这疯婆子，你脑子有毛病！”
“别以为我不动手打女人！”
站在江德凯身后的尹念春免不了被波及，几滴被溅开的液体甚至蹦到她脸上。
啊啊啊啊啊啊！
那一瞬间，尹念春简直想尖叫！
她强忍住恶心，偏头一看，本该和她同样受波及的尹漫不知不觉被王诚拉着胳膊退开好几步，身上完全没有被污水沾染的痕迹。
尹念春气急，上前一步，要把这份怒火撒到罪魁祸首身上。
哪知道罪魁祸首尹梅兰比她怒气还大，不等她发火，尹梅兰已经撩起袖子，摆出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无赖架势，恶狠狠道：“念春你就别掺和了，这不是和你的恩怨，你一边去，我今天火气大，别惹我，不然我连你一起骂。”
赶走想要碍事的尹念春，尹梅兰直挺挺立在服装厂门口，一双细眉高高挑起，细长的眼阴测测扫过面前一堆人，对着一群狼狈跳脚的人破口大骂。
“你们这群人今天过来厂子以为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想把我从厂子里赶走，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这都是你们自讨的，我告诉你们，今天只是泼粪而已，你们以后做得更过分，那我一定做得比你们更过分！”
“别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人群中有个被骂得上了脾气的男人想要冲出来，尹梅兰冷笑一声，冲过去将脸凑上去，“来啊，你想打我？那你打啊？你是个男子汉你就别怂，当着大家的面，你打啊！”
江德凯连忙将人拦下。
尹梅兰这疯婆子劲头也不是一次两次，当初她丈夫就是被她整怕了才离婚的，跟这种女人纠缠，倒霉的肯定是自己。
江德凯连哄带劝将身边的人按下，尹梅兰似乎不嫌事大，轻飘飘瞟了一眼，轻蔑哼了一声：“没种的怂蛋！”
刚被按下的人立即要冲上去揍人。
这婆娘的嘴脸太讨厌了，不动手不解恨！
眼看就要闹出一段大事，不想节外生枝的江德凯立即唤上身边的人，一齐将人按下，拥了出去。
尹梅兰骂够了，也不去拦他们，任他们离开。
江德凯那帮人只是一部分，她还有一个主要的找茬对象。
她目光在一群看热闹的人中轻轻一扫，落到不远处的尹漫身上。
江德凯那帮人一直能这么嚣张，都是因为尹漫在背后默默支持！
尹梅兰冷着一张脸气势汹汹走到尹漫面前，咬牙切齿：“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