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6 竞争对手
尹念春其实有点怕她姑姑。
别人要脸,她姑姑不要。
多少人活在世上，就是为了一张脸皮，连脸皮都不要的人,少惹。
她姑父就是在婚前没有深刻认识到这一点，才一不小心掉进这个大坑之中。
在尹念春的记忆里，她很小的时候姑姑和姑父就离了婚，离婚原因太过震惊,在她幼小的心灵中一度刻下过不可磨灭的印记。
据大人们说，姑姑怀第二胎的时候，瞧见姑父去邻居家讨鸡蛋时和邻居寡妇大婶多说了两句话,便认定这两人之间有点什么，扯着两人在大路上开骂，盛怒之下当众把姑父裤子扒了。
姑父委屈啊,看老婆怀孕辛苦,家里没多余的鸡蛋了，想去隔壁邻居家兑点回来,没想到竟然遭受当众扒裤子的奇耻大辱！
结婚前处对象的时候,姑姑表现出嫉妒爱吃醋的行为,姑父一个没什么感情经验老实巴交t的小伙子，以为这是情侣间的特殊情侣,乐得看姑姑使小性子。
没想到婚后姑姑更加飞扬跋扈,不许姑父多看一眼年轻小姑娘。
这些姑父也都忍了,不看就不看嘛,他本来也是个踏实过日子的人。
可现在连隔壁大他十多岁的寡妇她都不放过！
明明是隔壁大婶看他媳妇怀了孕，以过来人的身份叮嘱他好好照顾，谈话时间久了些，她人就从家里杀过来,一顿胡扯，把茍合的帽子冠到他俩头上，甚至还扒了他的裤子！
姑父当场放言要离婚，正在气头上的姑姑一听，二话不说拿起旁边一根木棍朝肚子狠狠猛捶几下，流产了。
隔壁寡妇大婶一看，这女人这么疯癫，吓得连夜搬了家。
之后姑姑和姑父离了婚，他们唯一的女儿判给了姑姑。
那段时间听过事件原委的尹念春吓得根本不敢去姑姑家找小表妹玩耍，她怕正在气头上的姑姑不管三七二十一抄起木棍把她打个半死。
像这样又不要脸皮行事又疯癫的女人，如今只单独叫了尹漫去办公室，不知怎地，尹念春生出一股看热闹的心思。
明明她叮嘱过今天舅舅和姑姑不要来公司，估计姑姑听到风声，以为江德凯那帮人是有尹漫撑腰，才这么生气吧。
以她姑姑的行事作风，尹漫今天肯定有好果子吃！
尹念春心中的气消了些，一边拿手巾擦脸，安排人过来清理污秽的地方；一边赶走凑过来看热闹的员工，自己则偷偷关注办公室里的动静。
紧闭着的办公室里，尹梅兰冷冷看向对面的人。
“尹漫，我以前待你不错吧？你每次做决定，哪一次我不是鼎力支持？”
“这么多年在厂里，哪一次我不是在人前给你宣扬好名声，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江德凯那帮人只是跟着你爸手底下讨生活的人，是你爸仁慈一直留着他们，要是没了他们，你还真以为厂子开不下去？说到底那帮人都是外人，我才是亲姑姑！你不帮着你亲姑姑，你去帮他们？”
……
尹漫默默听完，沉着脸问：“姑姑把我单独叫进办公室，是想说这些？”
“当然不是！”尹梅兰站起身，从墙角里薅起扫帚，恨恨道：“我今天是要打醒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
说完一扫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尹漫抡来。
尹漫起身，以高出半个脑袋的身形将对方手腕紧紧薅住。
她不是温室的花朵，是建厂时帮忙搬过砖，卸货时帮忙搬过货，业务繁忙时跑过长途的人，力气不缺。
尹梅兰被抓得动弹不得，一气之下甩起另一只胳膊。
结果刚擡起，就被尹漫迅速擒住。
尹漫冷眼看着面前这个想朝她动手的亲姑姑，瞧见她脸上的恼怒迅速蔓延，怕她继续发疯闹出更大的动静，尹漫松了手。
不等对方反应，她提高音量：“姑姑，你还记得你有几笔烂账吧？”
得了自由还想发作的尹梅兰一听，停下动作，不解：“什么烂账？”
尹漫并不解释：“什么烂账姑姑心里应该有数，我只想告诉您一声，以后服装厂是我姐管理，杂货铺是我管理，你选择了她，就好好在服装厂工作，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如果你一定要找麻烦，那我也不介意大义灭亲。”
“大义灭亲”这几个字令尹梅兰心头一震。
她就知道，这个尹漫比尹念春精明多了，跟她那短命的哥哥一样精明，知道打蛇打七寸，拿她最重视的利益来拿捏她！
她有几笔什么账她当然清楚，尹漫以前是管财务的，免不得有点把柄落在人家手中。
这人又是个阴测测不好对付的，表面上和和气气，翻起脸来比谁都冷血！
以后避着点就是了。
尽管心里已经服软，没讨到什么好处的尹梅兰不肯就这样轻飘飘算了，她拿起手边不知道泡给谁的一杯茶，哐当一下全泼向尹漫。尹漫反应快，侧身一躲，那杯茶连带茶叶全洒在办公桌上。
尹梅兰一看没泼中，气得将手中空杯狠狠往地上一砸，在造出的强横气势中，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等在外面的尹念春听到办公室里面噼里啪啦的声音，料想这场战斗正激烈，她心里正高兴着，一擡眸就瞧见尹梅兰怒气冲冲走出来。
她朝尹梅兰打了招呼，尹梅兰看也不看她，直挺挺走了。
不对啊，好像没讨到什么好。
尹念春赶紧往办公室里去。
进去一瞧，满地的碎瓷片砸得乱七八糟，她放满重要资料的办公桌被一滩茶水浸湿，文件全部受损。
偏头一看，站在中间的尹漫竟然毫发无伤。
尹念春气炸了，张口便要吼，尹漫先她一步堵住她的话，“别看我，这是你好姑姑的杰作。”说着头也不回离开办公室。
独留尹念春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看着满地狼藉，气得半天不能言语。
尹漫出了服装厂，骑上三轮车返回杂货铺。
离开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追随着她的两道视线，一道是从服装厂一路跟随过来的王诚的目光，另一道是服装厂附近不远处街道上章琛的探究。
她一次也没回头，自然将这些抛之脑后。
回了杂货铺，尹漫刚将三轮车上锁，就瞧见王香华从路口走过来，手里捧着一瓶酱油，乐呵呵地朝她打招呼。
尹漫应了一声，视线落在王香华手中的酱油上，目光变深，半开玩笑道：“大姐，我之前说过会给您优惠，您怎么不来我这里光顾生意啊。”
王香华一愣，脸上的笑容变得有几分窘迫，“哎哟，这这……下次吧，下次我一定过来，主要是习惯了去张记买东西，我缺什么下意识往那边跑，等东西都买完了我才想起来你这里更近，也更便宜。下次哈，下次大姐一定来光顾你生意。”
王香华赶着回去做饭，没唠嗑两句就要走，尹漫笑嘻嘻叫住她，“大姐，不光给你便宜，下次你要是能多带个顾客回来光顾生意，我多送你一包盐，你看怎样？”
王香华一听，喜上眉梢：“真的？”
“当然真的。”
“那好嘞，那我下次让我隔壁邻居都来你这里光顾生意，你到时候不能赖债哦！”王香华笑呵呵地捧着酱油回了家。
等人一走，尹漫收起脸上笑意，陷入沉思。
王香华一句话点醒她，大家习惯了去张记买东西，一时半会想要改变这种用户习惯，恐怕很难。
得做点大的动作。
尹漫眼骨碌一转，当下将停好的三轮车推进杂货铺，重新锁好杂货铺，出了门。
出门之前她特意将身上显眼的蓝色袄子脱下，换了一件不太显眼的灰白色长袄，还从货柜底下掏出一张口罩来。
秋冬时节偶尔风沙大，口罩多是用来防风沙的，这会儿尹漫戴个口罩，将整张脸包住，只剩一双眼，神秘兮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做什么不法事情。
她要做的当然不是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她只是想去观察一下对家的杂货铺而已。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目前这一带能对她尹记杂货铺造成最大威胁的只有张记杂货铺。
绕过一条街，尹漫很快来到张记杂货铺对面的街道。
既然张记能在这里做得红火，肯定有其自身的特色。
她站在一道拐角的墙后面，远远看着杂货铺门口的摆设，以及经营情况。
可惜她还没观察多久，她这样戴着口罩神秘兮兮不太光明正大的行为很快被熟人发现。
一辆出租车陡然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呢？”
此时的尹漫正趴在墙角张望张记的客流密度情况，被这一嗓子叫住，她立即回头，瞧见车里师傅那张脸，正是那天回老房子时碰见的退休后出来跑出租的薛师傅。
“好巧啊，薛师傅。”尹漫高兴打招呼。
薛师傅却并不被她的对话带偏，他依旧好奇地刨根问底：“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鬼鬼祟祟的，看起来不像是干正事啊。
尹漫有几分赧然，把自己要观察张记的初衷如实相告。
薛师傅一听，压下脑袋透过车窗玻璃远远看了一眼那家小小的张记杂货铺，他收回目光，哈哈大笑，“这家杂货铺太小了，你参考也得参考大一点的嘛。”
“哦？薛师傅可以介绍？”尹漫来了兴致。
薛师傅故意卖关子，“当然，你上车，我带你去全市最大的杂货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