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8章 新年快乐
年廿九晚，原时抵达穗城，在喻阳家过了一夜。
除夕白天，两人出了趟门，去超市买春联和窗花，将家里装点了一下，多添几分年味。
零食年货也买了不少，登门作客没有空着手去的道理，两人又买了饮料，一人提着一大袋东西，并排站着，敲开了温世明家的门。
接待他们的是林长清，穿着休闲的居家服，头发凌乱，睡眼惺忪的模样，一手抱着抱枕一手给他们找新买的拖鞋。
喻阳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客客气气地问：“是不是打扰你们休息了？”
林长清揉了揉眼：“没事，我昨晚加班出图，天亮才睡，再不起今晚也不用睡了。”
见两个小朋友还带了礼物，林长清伸手接过，领着他们进屋坐。
“世明在备菜了，七点钟吃饭。”他丢下抱枕，捋了把头发，“饿的话可以吃零食，饮水机在那，游戏手柄在茶几底下，你们自己玩会。我去洗个脸。”
林长清在家的模样与那日在红果村见到时截然不同，态度随和，充满生活气息，像熟悉的邻家大哥哥，让喻阳稍稍放松下来，没那么拘谨。
原时去给他倒来水，顺道跟厨房里忙活的温世明打招呼，被温世明塞了块牛腩试味。
“你小男朋友爱吃什么，我给他加个菜？”
原时看了温世明一眼，温世明摊了摊手：“你别否认，不是男朋友能大过年的跟你出来过？人爷爷奶奶还在村里呢吧。”
当老师的看人都准，原时也没打算瞒着温世明，便默认了：“他家里出了事，你别问他。”
“行。”温世明说，“是叫陶思然吧？”
替换身份的事原时一直帮喻阳保守秘密，对温世明也没有坦白，只点头。
“加什么菜？”温世明又问。
原时说：“他不挑食，都能吃。”
小古板对不熟的人很客气，温世明特意加菜反而会增加他的心理负担，原时没让，只提了一嘴如果有夜宵可以做点糖水，他爱吃甜食。
“爱吃甜啊，”温世明说，“长得也挺甜，乖乖仔。”
原时又看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瞪什么，我有你小林哥呢，看不上别人。”温世明懒得喷，挥着锅铲让他滚，“找你小男朋友玩去。”
聊几句的功夫，林长清已经把自己收拾好了，脸看起来精神许多，坐在喻阳旁边陪他打游戏。
喻阳在家从来不碰游戏机，喻英华管得严，不光不买，定期还会检查喻阳手机里有没有安装游戏软件，以防他沉迷网络不好好学习。
他在听林长清介绍规则，握着手柄小心翼翼地操作。
原时过来坐下他就转头看了，被原时按了按后脑勺：“你玩。”
“哦。”喻阳回头望着电视屏幕，膝盖挨着原时的腿。
林长清看不见他们的小动作，操作很熟练，提醒已经摔死两次的喻阳专心点。
“好的好的。”喻阳一边答应，一边跳进了布满荆棘的陷阱。
右上角的头像转为灰白色，剩下林长清在森林中继续独自探险。
“命就三条，死光就没了。”林长清把自己的手柄给喻阳，“你再练练。”
喻阳又看向原时，这回林长清发现了，有些好笑：“你看他干嘛，他不让你玩？”
喻阳像被抓包似的，眨眨眼不说话。
原时面无表情：“他同你不熟，怕丑。”
林长清倾身支着下巴，目光在两人间流转，最后了然地挑了挑眉：“那你教他吧，他听你的。”
这话听起来意有所指，还带点一语双关的味道，喻阳握着手柄，耳朵悄咪咪地红了。
“没事，往前走。”原时说。
身边两个人都看着，喻阳更紧张了，没过几关就把林长清那三条命也嚯嚯掉了，画面弹出大大的ga over。
厨房传来温世明的喊声，叫林长清过去帮手，林长清就把手柄给他俩了：“你带他玩玩。”
他对原时说话，态度介乎于熟人和陌生之间，等他走开后，喻阳问原时：“你和小林哥以前就认识吗？”
原时说：“不认识，互相知道。”
温世明在红果村支教时教学任务很重，几乎每一两个月才能回一次穗城，因此时常和林长清通话。
有段时间他是原时家的常客，林长清打来不分时间，他也当着原时的面接起，告诉林长清自己在家访，简单介绍了原时。有时是视频通话，原时偶然入镜，两人也算短暂地打过照面，通过温世明的口彼此知道有这么个人。
喻阳又问，声音小了点：“小林哥会不会看出来什么？”
原时接过他的手柄：“你很怕么。”
喻阳说：“……没有。”
“我们关系这么见不得光？”
原时双眼看着屏幕，语气淡淡，点击游戏开始。
喻阳转过去看他，没有操作手柄：“时哥，你生气啦？我不是这个意思。”
原时没理，示意喻阳跟上。
两个精灵小人从屠夫家逃出，进入夜幕下危机四伏的森林，展开探险之旅。
原时停在河边断桥前，等喻阳过来。
“按住往前推杆，先助跑再跳。”
原时先示范了一遍，跳过小河，喻阳跟在他后边学着照做，只跳到河沿险些滑下去，被原时及时拉住了，拽回岸上。
他们跑过很多地方，刚才喻阳死过的关卡，原时都先讲再示范，过去了再折返重新操作，带着喻阳一个个通过。
温世明喊开饭的时候，喻阳还剩一条命，原时把游戏存档，去卫生间洗手。
喻阳也放下手柄快步跟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原时手搭着裤腰，刚开了纽扣，听声响偏过头，漆黑的目光半垂下来看喻阳，意思是跟进来干什么。
眼神有点冷。
喻阳双手背在身后相互捏着，抿了抿唇：“我没有觉得见不得光，温老师和小林哥是你的熟人，也很信得过。我只是……不习惯。”
他可以因为原时去信任这两人，但毕竟不是真的熟悉，在情感上无法一下扭转过来。
原时说：“嗯。”
喻阳凑近一些：“时哥，你生气了吗？”
他自以为不动声色地观察，实则全然暴露，像挠伤主人的小猫咪逃窜之后又折返，用软绵绵的肉垫轻轻触碰，试探主人是否会记恨它。
恃宠而骄，不长记性。
“生气又怎么。”原时捏住了喻阳伸出的肉垫，朝他逼近，居高临下。
“那我……道歉呢？”
“道歉有用要警察干什么。”
“那怎么办啊，”喻阳放软态度，讨好地问，“哥哥，怎么才能不生气？”
原时盯了他一会，再开口时声音沉了几分：“不是说别乱来？”
喻阳倏地后背贴门，站得笔直。
门把按下却开不了了，因为原时单手撑住了门板，将他笼罩在一片高大阴影之下。
“我……时哥，时哥你别……”
“别？”原时停下，两人的鼻子几乎碰到一起，呼吸灼热，“不哄就想消气？”
哪有这种好事。
喻阳被逼得没法，只好妥协：“可不可以先记着，等回家再……”
“晚了。”
猎物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自己惹的祸得自己解决。
两人在里面待到温世明敲门才出来，喻阳头发微乱，嘴唇红红的，眼角也有点湿，被温世明看了一眼又一眼，等他走去饭桌才回过来，抱臂审视着自己的好学生。
“你干嘛欺负人家。”温世明说，“人惹你了？”
原时在洗手，头也不回：“我有数，你别问他。”
温世明白眼：“哦，就许你欺负，我们问他就害羞，是吧？”
原时甩甩手：“嗯。”
真不愿意还是半推半就，他分得清楚，从来也没有让喻阳难受过。
对外不承认是喻阳单方面的决定，他尊重，并不代表要无条件遵从。
该给的教训还是得给。
温世明气笑，懒得跟他理论：“赶紧出来吃饭，你不在然仔又害羞了。”
原时点头，跟手熄灯出去。
温世明的厨艺不错，年夜饭做了一大桌菜，几乎把酒楼的除夕菜单原样搬到家里来，还特地少煮了米饭，叫原时和喻阳多吃点菜，别浪费，不然从年初一到初七他们都得吃今天的剩菜。
这话夸张成分居多，但很家常，席间温世明和林长清喝酒，给俩孩子倒可乐，边聊天边吃，偶尔碰杯，像寻常的家里人一样相处，却也像熟识多年的朋友聚会。
轻松愉悦，畅所欲言。
喻阳被热情和温暖包围，渐渐放下拘谨，回应了温世明的八卦问题。
温世明问他喜不喜欢阿时，他点点头。
温世明又问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了，喻阳看向原时，回答的时候脸有点红。
“没有。”他说，“但我们约好，如果能一起考上大学，就在一起。”
温世明起哄：“真的假的，阿时能考上吗？”
原时没理他的挑衅，倒是喻阳较真了，立刻替原时说：“他现在进步很大，已经进前二十了，下学期肯定会更好的。”
“不是垫底了？这么厉害。”温世明举杯，“那得祝你们一起考个好大学了，来。”
林长清也举杯：“加油，一定能考上。”
喻阳和原时拿起可乐，四个杯子碰在一起，带着美好的祝愿迎接新年的钟声。
晚饭后林长清收拾碗筷，换温世明陪俩孩子看电视。
不过没陪太久，喝多睡过去了，没什么形象地歪在沙发。
林长清给他盖了毯子，坐在单人沙发上看手机，回复各种新年祝福消息，假装没留意到俩小朋友藏在腿边，不知几时偷偷牵在一起的手。
看到十一点多，温世明酒醒了，去厨房做夜宵。
柿子造型的汤圆，每人三个，泡在蛋花糖水里，甜甜黏黏的。
喻阳吃完有点撑，快十二点也不好下楼散步，就去阳台站会消食。
温世明和林长清继续看电视，原时没兴趣，也出来阳台，把喻阳落在沙发的棉服给他穿上。
毛茸茸的小猫变回外皮光滑的小猪，紧紧挨在他身边，指着远处楼顶上不断盛放的烟花惊呼。
电视上主持人正在倒数，原时低头看着正兴奋的喻阳，晚风吹散了他的刘海，露出额角那颗小小的黑痣。
“时哥，你别光看我呀，看那边有烟花！”
“最后十秒！九、八、七、六——”
“我们来许愿吧。”
喻阳眼神明亮，火光映着他笑容灿烂的脸庞，原时没能听清他说的话，只是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吻住那颗小痣。
绚丽的跨年烟花接连炸响，一瞬间星光失色，唯有焰火照亮穗城的夜空。
“新年快乐，喻阳。”
祝你快乐不止今年，愿望都能成真。
【作者有话说】
又过年啦，两个小宝也要长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