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9章 我来
是原时的声音。
他又骗他。
喻阳挂断电话，手机却不懈地震动起来，提醒他号码已然暴露的事实。
原时是个有分寸的人，电话挂断几次就不再打了，改成发短信。
早上起来发现门把上挂着还热乎的豆浆和点心，打包袋印着穗城最有名的茶楼名字，附一条8点发来的信息：门口早餐，记得吃。
喻阳拿进屋里吃完，没回他。
中午吃饭堂，喻阳和郑星宇一起去的，回来工位桌上放着瓶茅根竹蔗水，附带一条短信：去火的，比美式有用。
喻阳喝了大半瓶，甜且清爽，是他喜欢的味道，比美国中药好喝太多，因此感觉心平气和了一些。
依旧没回信息。
下午录制新一期，学员重新抽签分组，喻阳收到短信，说秦萌和小赵填意向都选了他，郑星宇没抽到一号签。
他回复：作弊不扣工资？
原时：你不投诉就不扣。
他在点昨天电话里喻阳对律师的质问，喻阳心里又气又好笑，回了原时六个点。
原时透露的消息无误，不过这次考核分两组，每组三个人。秦萌抽到一号签，先选了喻阳，郑星宇是二号，选了进他们组，余下三人自动为一组。
案件发生在江边，有市民报案称水里有浮尸，水警前往确认后，通知司法鉴定中心的人员到现场进行勘验。
秦萌和喻阳都是主攻病理学的，另一组拍照取证的经验比较丰富，为了节目效果更好，导演安排了另一组去现场，喻阳这组留在鉴定中心，等尸体送回来再拍他们工作的部分。
这样上午时间空出来，喻阳和秦萌去做解剖准备，郑星宇跟着打下手，指导跟拍可以给哪些地方特写，方便后期讲解。
快中午时另一组来消息，说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提醒他们先吃饭，不然等会到货了吃不下。
秦萌和喻阳还戴着手套忙活，郑星宇走过去口述情报，喻阳问：“巨人观？”
郑星宇原话照发，另一组的陈鹏回复：建议准备防毒面罩。
“看来是高腐。”秦萌碰了碰喻阳手肘，故意吓他，“喻阳见过吗？里面长满蛆虫那种。”
可惜喻阳面不改色：“见过两次。”
秦萌惊呼：“解剖了吗？”
喻阳点头，秦萌夸他好厉害：“我也只是见过几次，跟着学，还没机会上手。”
郑星宇在他们中经验最少，只在课堂上见过巨人观，就问：“会很臭吗？”
秦萌说：“何止是臭，视觉盛宴。”
她在这三个里年龄最长，喜欢吓唬弟弟们。
喻阳安慰郑星宇：“没事，你第一次的话，撑不住可以申请休息。”
郑星宇立刻说能行：“机会难得，总要经历的嘛。”
秦萌笑而不语，拍拍他的肩，拉上喻阳一起去吃饭。
下午1点群里活了，郭老叫他们二组来解剖室集合，准备开工。
三人换好装备，从头到脚全副武装，进去时郭老已经在里面等了，裹尸袋还没拉开，味道已经冲到摄影大哥都顿住了脚步。
“都过来。”郭老也戴着面罩，但语气很严肃，“当法医要有法医的样子，心定手稳，这点小场面算什么。”
喻阳和秦萌走近解剖台，郑星宇慢半拍，等裹尸袋一拉开，他就听见旁边的摄影大哥发出生理性不适的声响，顿时也感到有点反胃。
“按步骤来，头部、颈部，给他手臂拉开……星宇呢，你负责拍照留证。“
郭老有条不紊地指导，秦梦找角度固定尸体，喻阳拿手术刀分离粘连部位。
刀口越多味道越重，高度腐烂的尸体本就可怖，血肉里还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生物。他们刚处理完头部，摄影大哥就忍不住举手示意先离开了，估计是承受不住，要跑出去吐。
这场的跟拍就一个，其他摄影师知道有巨人观尸体，都不愿意进来。郭老示意继续，节目录不成是节目组的事，验尸才是他们必须完成的工作。
“我来。”
解剖室的门再次打开，进来一个扛着摄影机的高大男人，面罩防护服都穿戴好，径直走近解剖台边接手了拍摄。
秦萌擡头看了他一眼，跟喻阳小声说：“这靓仔行啊，一看就不像普通人，难怪能当摄影组一哥，见过大世面的。”
喻阳没应声，但余光里原时的存在感很强，一身黑，又很高大，杵在解剖台边像尊保护神，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拍完尸体各部位外观，接下来需要开颅和开胸腔，通过内容物尽可能提取有效信息。
郑星宇坚持到现在，已经有点站不住，郭老问他怕不怕，他摇头，但拿相机的手有些抖，看起来是快到极限了。
“没事，也算有进步。”郭老接过郑星宇的相机，终于大发慈悲道，“你出去休息吧，这里他们两个能搞定。”
郑星宇按住防毒面罩匆忙往外走，原时目光不动，只定定地盯着镜头里同样没有挪动视线，只专注于解剖的喻阳。
“顺着骨头上切，手这样……对，从这里开，刀口尽量往后去。”
郭老在喻阳身边指导他操作，秦萌也帮着看，见原时也跟过来拍，就小声地补充画外音，夸喻阳手法熟练，作为预备法医在面对这种难度级别的尸体时还能沉着操作，真的非常优秀。
“嗯。”
头顶传来低低的一声，秦萌还以为自己听错，挑眉看过去：“哎呀，原哥你也觉得我们喻阳很牛吧？”
原时说：“他一直很优秀。”
听起来像是故人口吻，秦萌有些好奇：“你们以前就认识？”
“萌萌姐，搭把手。”喻阳叫她。
开颅检查已完成，接下来要缝合头骨，喻阳的手套沾满了溅出来的人体组织，余下的精细活交由秦萌来做。
“哦，好。”
秦萌拿来粗针和医用棉线，喻阳和她交换站位，感觉到镜头在往自己脸上拍特写，头也不转地提醒：“你拍一下萌萌姐的操作，缝合也是很重要的环节。”
“拍得到。”原时说，“你不方便入镜？”
喻阳噎了一下，往后退了退：“没有，我随口提醒的。拍摄方面你才是专业。”
缝合结束，下一步开胸腔取样，郭老提议两人换手练练，由秦萌来操刀，喻阳负责缝合。
身体部分受污染程度远比头颅严重，气味重得人头疼，连喻阳都不禁皱眉，原时却走到解剖台另一边对着秦萌拍，透明面罩下那双黑眸沉静如水，没有一丝恐惧或不适。
整个过程持续了近两小时，喻阳缝合的速度略慢，听着郭老的指导下针绕线，最后打结，被大家围观做不熟练的事还是有些紧张，额头微微冒了汗，不自觉又看向原时。
镜头正对着喻阳拍，仿佛被抓包了，喻阳只得立刻别开眼，假装无事发生。
“虽然各自有点不熟练的地方，但这个基础功还是很扎实的，上手也很快。平时工作不会经常碰到这种复杂尸体，靠自己多练，练熟了就不会慌。今天你们俩表现还是很棒的啊，当法医就这样，吃苦耐劳，也要多给自己点信心。”
郭老总结陈词完，带秦萌先走，这姑娘刚开胸被溅了一身污液，再不去清洗该腌入味了。
喻阳留下继续胸腔缝合，原时不知为何也没走，托着摄像机继续拍他。
【作者有话说】
为了能有点单独相处的机会，柿子哥有什么不能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