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0章 有人追你吗
解剖室变得安静下来，只有喻阳动作间细微的动静，和摄影机偶尔的提示音。
原时一言不发，低头拍摄，专注得令喻阳难以忽视。
“素材还不够吗？”他问，“后面没什么可拍的了，都一样。”
“很少见你工作的样子，想多看看。”原时说。
这句话稍显暧昧，喻阳没接，岔开了话题：“不臭吗？闻了这么久。”
原时说：“还行。”
喻阳有点惊讶，但没表现出来。
别说外行的普通人，哪怕他们干法医这行的，刚开始接触高腐尸体也觉得难受，得适应一段时间才有勇气去处理，原时居然能说出这种评价。
是忍耐力强得可怕，还是这些年经历过什么，让他变成现在的模样？
喻阳埋头干活，一句也没问。
他知道原时不会说。
犟种一个，问也白费。
处理完尸体，喻阳满头汗，摘掉身上的防护用品准备收工。
原时还跟在他身后拍，洁净服也不脱，带着一股臭味出解剖室走了老远。
喻阳回头看了好几次，心想这人是不是嗅觉失灵，最后实在忍不了了，将原时拉到消毒间把防护用品脱干净，并好心建议他去洗浴间冲个澡换身衣服，否则回去能熏死整个节目组的同事。
“你不洗？”原时问他。
“我回家洗吧，”喻阳自己闻了闻，可能是习惯了，感觉还好，“今天节目应该录差不多了，回去跟郭老报个到就能下班。”
原时说：“晚饭一起？”
喻阳想起昨天电话里那茬，再看看原时脸上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淤青，冷漠回绝：“不了，我喜欢吃外卖。”
原时见好就收，没勉强他：“明天见。”
喻阳临走前说：“明天不要给我送早餐了。”
“你就当是外卖。”原时说，“不是喜欢吃？”
喻阳：“……”
几年不见，口才倒是见长，都说不过他了。
第二天一早果真又有早餐挂在门口，这次是咖喱鱼蛋和车仔面，喻阳拿到时还热着，估计刚放下没多久。
他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送来的不会扔，还是吃掉了，但不回复原时发来的提醒短信。
回到工位发现桌面放着一袋鸡仔饼，明华饼店买的，仔饼。
喻阳捏着纸条沉默，总觉得原时在一语双关。
他做这些从不留名，甚至不知用什么办法能躲过所有人的注意，让喻阳免于对外解释和澄清两人的关系，没有困扰，也就没有拒绝他的理由。
两人日常的交集不多，录节目过程中偶尔碰到也是擦肩而过，各忙各的。忙完原时给喻阳发短信，单方面送些好吃好喝，都是喻阳喜欢的，几乎不重样。
郑星宇以为是喻阳自己买的，有时去他工位蹭吃，再借机请回去。秦萌嗅出不对味，私下悄悄跟喻阳八卦，问是不是有人在追他。
喻阳说没有，秦萌眯着眼打量他，半开玩笑：“你这条件没人追才不正常，别害羞啊。我看星宇对你好像有点意思。”
“……萌萌姐，别乱说。”喻阳否认，“只是一起录节目比较熟。”
“好好好，不逗你了。”秦萌说，“看你这副无心恋爱只想工作的样子，难怪郭老最喜欢你。”
他是郭老亲传徒弟在节目里也不是秘密，但郭老喜欢归喜欢，考核对喻阳也最严格，有几次分数都只在中段，从没得过第一。
节目播出后，网友们的反响倒是不错，六名学员就数喻阳的个人账号涨粉最多。
虽然他不怎么营业，但每次应节目组发的微博花絮都有很多人评论点赞，鼓励他不要因为考核结果灰心，大家都很期待他的后续表现。
喻阳比较高冷，一般不回复，但闲的时候会看看。
也有些不和谐的声音，说他是装货，整天只带熟人玩，排挤其他外来学员，或者评价他像小白脸的，长这么好看不像能把心思放在专业上的人。
喻阳一笑而过，看完就忘，都是陌生的网友而已，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不过他不理，有个金粉却很积极，几乎每条恶评都帮他骂回去了，言简意赅，一语中的，可能不一定讲理，但看得人很解气。
喻阳甚至疑心是身边的谁，但名字和头像都很寻常，也没发过什么微博，猜不出来，就随手给他那条“外行评价别人专业还理直气壮，你行你上？”的回复点了个赞。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赞让对方收到鼓舞，几天过去喻阳再看见他已经成为钻粉了，看来没少帮他骂恶评网友。
这人还挺闲啊。喻阳想。
跟某个天天送早餐发短信闲聊的大摄影师一样。
大摄影师最近识趣了许多，发信息多是工作相关的，聊到正经事或专业相关的，喻阳会回，于是一来二往便聊得多了些。
节目录过半程，案子也开始上难度了，拍摄结束后几个学员还在办公区加班，开会讨论的讨论，写分析报告的写报告，都是卷王，忙到凌晨是常有的事。
喻阳家最近，其他人拼车回住处，他自己待到困才起身准备走。
外面雨下大了，他没带伞，就立在窗前等，听着隔壁屋节目组在收拾设备，估计也要结束今天的工作了。
“嗡——”手机在桌面上震动起来。
喻阳走回工位，看见屏幕上显示的人，犹豫了一下。
这么晚，喻英华不至于还打来关心他的个人问题，应该是有急事。
喻阳接通电话，放到耳边“喂”了一声。
“你好，请问是华姐的家属吗？她在单位加班高烧昏迷了，可能是肺炎，得住院观察。你过来市一医院办下手续？”
“……好，谢谢你。”喻阳说，“我马上过来，麻烦你帮忙照看她一会。”
对方答应了，人很好，还说现在雨很大，晚一点也没关系，注意安全。
喻阳再次道谢，挂断后立刻朝门外走。
穗城凌晨大雨，道路涉水深，打车困难，喻阳站在鉴定中心门前等了十五分钟都没司机接单，渐渐有些焦躁。
他很久没回家看喻英华了，厌烦母亲日益严重的控制欲和以关心为名的催婚话题，因此总拿工作忙当借口逃避。或许喻英华也会觉得新家没有家味，所以宁可带病加班到深夜也不愿回去休息。
可那毕竟是他妈妈。
无论关系好坏，总还是希望她健康，好好生活的。
雨势没有停下的意思。
喻阳连把伞都没有，正思索着哪个有车且这个点还联系得上的朋友能帮忙，一阵轰隆隆的引擎声穿过雨幕呼啸而来。
亮橘色的吉普车停在喻阳面前，与驾驶座上一身黑的型男完全不搭调。
“去哪，送你。”
【作者有话说】
柿子哥最靠谱的地方就是只要老婆需要就会风雨无阻立马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