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醒来
冰冷的触感如同细小的电流，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神乐猛地一个激灵，彻底从混沌的睡梦中被强行拽回现实。
“嘶……”他倒抽一口凉气，粉眸迷茫地睁开，焦距还有些涣散。眼前是降谷零放大的脸，轮廓在晨光中有些模糊。
几秒钟后，视线才逐渐清晰——零赤着精壮的上身，小麦色的肌肤紧实流畅，壁垒分明的腹肌线条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那灼热的体温扑面而来。
他正弯腰，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放在……冰冷的陶瓷洗漱台上？
神乐：“？？？”
大脑短暂宕机。
我是谁？
我在哪？
屁股底下为什么这么凉？
下一秒，神乐低垂的视线扫过自己身上。
宽大得离谱的深灰色衬衫，袖口长得盖住了大半手掌，衣摆下两条光溜溜的腿正搭在冰冷的台面上。
布料上残留的、属于零的、混合着淡淡硝烟和皂角的气息无比清晰地钻进鼻腔。
电光火石间。
昨晚模糊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
燥热…脱衣服，冷，扯零的衬衫，然后…然后，零好像，脱了衣服…盖在了他身上？！
“轰——”
一股滚烫的热浪瞬间席卷了神乐的脸颊、耳根、甚至脖颈，白皙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一层浓艳的绯红，像熟透了的蜜桃。
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试图维持住平日里那副清冷矜贵的面具，但剧烈的心跳和脸上无法抑制的热度彻底出卖了他。
他死死地低着头，粉眸慌乱地四处乱瞟，就是不敢擡眼看近在咫尺的降谷零。
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指尖微微发颤。混乱中，那只没被袖子完全盖住的、纤细白皙的手，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鬼使神差地、极其缓慢地、带着点试探性的颤抖，朝着降谷零紧实的小腹方向……伸了过去。
指尖在距离那片滚烫的、充满力量感的肌肤还有几毫米的地方停住了，犹豫着，像是在触碰某种危险的、却又无比吸引人的存在。
就在这尴尬又暧昧的瞬间——
一只带着薄茧、温度更高的大手猛地捉住了他那只不安分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神乐浑身一僵，猛地擡头。
撞进了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紫灰色眼眸里。降谷零正垂眸看着他，眼神复杂难辨，带着一丝被强行叫醒的慵懒，一丝被打扰的不耐，还有一丝……如同实质般、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灼热。
那眼神太过直接，太过赤裸，让神乐刚刚降温的脸颊瞬间又烧了起来，他像被烫到一样想抽回手。
但降谷零没松手。
他非但没松，反而就着抓住他手腕的力道，俯身凑得更近。
另一只手自然地撑在神乐身侧的洗漱台上，将他整个人圈在了冰冷的台面和自己滚烫的胸膛之间。
狭小的空间瞬间被他的气息完全侵占。
神乐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腔，呼吸都停滞了。他能清晰地看到零根根分明的睫毛，感受到他拂在自己额前的温热气息。
就在他以为对方要做什么更过分的事情时——
一个温热而柔软的触感，带着不容忽视的力度，轻轻地、印在了他紧闭的右眼眼皮上。
一个…吻？
神乐的身体彻底僵住，连挣扎都忘了。那触感一触即分，快得像错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瞬间抚平了他所有炸毛的羞恼和混乱。
“醒了就别闹。”降谷零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咫尺响起，带着晨起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老实点，洗漱。” 他松开了神乐的手腕，直起身，仿佛刚才那个带着点安抚又带着点警告意味的吻从未发生过。
他拿起漱口杯，接水，挤好牙膏，动作流畅自然，把牙刷塞进神乐还微微发颤的手里。
神乐：“……”
他捏着牙刷，指尖还残留着被零握过的触感，眼皮上那个微妙的温热感也挥之不去。
他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穿着零的衬衫，头发凌乱，脸颊绯红，眼神还有点懵。
再看看旁边那个已经自顾自开始刷牙、仿佛无事发生的男人……
一股莫名的憋屈涌上心头。
明明是他……是他…
可对上降谷零从镜子里瞥过来的、带着无声催促的平静眼神，神乐所有涌到嘴边的控诉和质问都像被堵了回去。
他愤愤地、却又无比顺从地低下头，开始机械地刷牙。
动作间，宽大的衬衫领口滑落一边，露出白皙圆润的肩头和一小段精致的锁骨，上面那个淡粉色的吻痕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当神乐终于磨磨蹭蹭地洗漱完，换回了自己昨天那身衣服，脸上热度稍退，但耳根依旧泛着粉色，跟在降谷零身后走出洗手间时——
客厅里两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唰”地一下聚焦在他身上。
雾海岚坐在沙发上，脸上挂着一种混合了极度兴奋、八卦和“我懂我懂”的欠揍笑容，眼神在神乐身上和降谷零——已经套上了一件宽松的黑色t恤，来回扫射，嘴角咧到了耳根。
诸伏景光则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水，表情温和依旧，但那双猫眼里闪烁的探究和了然的笑意，比雾海岚的直白笑容更让神乐头皮发麻。
“哟！我们尊贵的锦音小少爷终于舍得起床啦？”雾海岚第一个跳起来，声音拔高了八度，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几步就蹿到神乐面前，挤眉弄眼。
“啧啧啧，瞧瞧这小脸红的……昨晚睡得好吗？零哥的‘床’，舒服不？”他故意把“床”字咬得极重。
神乐的脸瞬间又烧了起来，粉眸恶狠狠地瞪向雾海岚：“闭嘴，雾海岚，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废料。” 他试图用惯常的冰冷语气掩饰，但微颤的尾音和绯红的脸颊毫无说服力。
“哎呀呀，恼羞成怒啦？”雾海岚才不怕他，反而笑嘻嘻地伸手就想揽神乐的肩膀，“别害羞嘛，理解理解！你看景光都没说什么……” 他眼神瞟向诸伏。
诸伏景光适时地放下水杯，温和地笑了笑，语气带着点促狭：“嗯，看来zero照顾得不错。” 他特意加重了“照顾”两个字，眼神意有所指地扫过神乐那明显是被好好“打理”过的、不再凌乱的白发，和虽然换了衣服但依旧透着水汽和红晕的脸颊。
神乐被这两人一唱一和弄得又羞又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一把拍开雾海岚的爪子，气呼呼地走到离降谷零最远的沙发角落坐下，抱着手臂，扭过头不看他们，用后脑勺表达着“我很生气别惹我”的信号。
但微红的耳尖和紧抿的唇瓣，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降谷零则像没事人一样，径直走向开放式厨房的流理台，开始准备早餐。
他动作利落地拿出吐司、鸡蛋、牛奶，仿佛客厅里那尴尬又微妙的气氛与他无关。只是那微微上扬的唇角，泄露了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愉悦。
雾海岚看着神乐那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别扭样子，再看看厨房里那个装聋作哑、但明显心情不错的降谷零，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他凑到神乐身边，也不管对方愿不愿意，一屁股坐下，胳膊肘撞了撞神乐。
“喂，说说呗？”雾海岚压低声音，但足以让厨房那边的降谷零和另一边的诸伏景光都听得清清楚楚。
“零哥身材怎么样？腹肌好摸吗？手感是不是超棒？”他故意模仿着神乐早上那“颤颤巍巍”的动作，挤眉弄眼。
“雾海岚。”
神乐转过头，粉眸喷火，白皙的脸颊红得几乎要滴血，擡手就要去掐雾海岚的脖子。
“哎哟，谋杀亲夫啦，景光救命！”雾海岚夸张地怪叫着躲闪，灵活地窜到诸伏景光身后寻求庇护。
诸伏景光无奈地笑着，伸手拦住：“好了好了，岚，别闹神乐了。”
他看向神乐，眼神温和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说起来，还没正式向你道谢。托你的福，我和岚才能……”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确，感谢神乐用潘多拉药剂交换，保住了他的命，也让他们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神乐被诸伏认真的道谢弄得一愣，脸上的羞恼褪去几分，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没什么。顺手而已。”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总比看着某个笨蛋为情所困、天天要死要活的好。”
雾海岚从诸伏身后探出脑袋，立刻抗议：“喂喂！谁要死要活啦，我那叫为爱痴狂，痴狂懂不懂！多么浪漫！”
“痴狂到差点被琴酒一枪崩掉？”神乐凉凉地怼了回去，成功看到雾海岚噎住的表情。
气氛在斗嘴中似乎轻松了一些。厨房里传来煎蛋的滋滋声和咖啡的香气。
降谷零背对着他们忙碌，宽阔的肩背在晨光中显得沉稳可靠。
神乐抱着手臂，蜷在沙发角落，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
早上那混乱又羞耻的画面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冰冷的洗漱台，零赤着的上身，那个落在眼皮上的、带着安抚和警告意味的吻……还有他身上那件宽大的、带着零气息的衬衫……
他下意识地擡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右眼。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妙的触感。
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细微的弧度，悄悄爬上了他紧抿的唇角。
虽然……过程很丢脸，但是……好像……也不算太坏？
他微微侧过头，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听着身后雾海岚又开始叽叽喳喳和诸伏景光温和的回应声，还有厨房里传来的、令人安心的食物烹调的声响。
清晨的混乱、羞恼、被调侃的尴尬，在这一刻，都仿佛被这温暖的晨光和厨房里飘来的烟火气悄然熨平。只剩下一种奇异的、混杂着安心和淡淡甜意的平静。
他悄悄地将下巴埋进自己竖起的衣领里，遮住了那抹悄然绽放的、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