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人呈斜边三角队形朝前，中途偶遇一小股穿着校服的丧尸，大概是学校爆发病毒时没来得及撤离的学生，他们嗅到人气，脚步越来越快地朝三人奔来，本着非极端条件不浪费子弹的原则，由喻邢单人点射狙杀。

小插曲并没有耗费什么时间，段炤焰继续带队顺着具视屏的俯瞰图抄近路，几分钟后就到达了防空洞的地上入口。

洞口不大，与地面齐平，这大概是第三次世界大战时期的老古董了，尘土极厚，把入口掩得严严实实。

段炤焰蹲下微微俯身听了听动静，随后朝顾铭远眼神示意。

顾铭远把音波探测仪固定在地面，十几秒后进行读数报备:“最宽横截面3.9公顷，深度有...642米，这也太大了。”

段炤焰点了点头，将手掌覆在地面摸索，声音偏低:“三站时期这边是主战场，战时设施算是最完备的.....入口不是很大，而且...没有从内...上锁。”

他话音略有迟疑，同时发力扯起了一个把手，沉重的钢门随着他的力度吱轧上擡，到了一定高度后就不需要人力了，直接顺着内部液压起重器缓缓开放到了固定高度。

内部昏暗无光，壁灯已经耗尽了能量，成了实打实的摆设。

阳光从竖直入口井投下一片泛着苍白的黄，只看见细尘飘荡在光晕中，沉浮的幅度很小。

段炤焰招手示意带上预备探视灯，喻顾两人尾随他轻轻顺着通道两旁的爬梯向下。

顾铭远看着转接到具视屏上的仪器分析结果，继续轻声道:“有三层，呈方梭形，估计头面是藏人的，后面储物，中部还分了不少隔层，具体作用不明。”

段炤焰边听顾铭远报告边讲将注意力高度集中在下方，他直觉这个防空洞可能不如他们之前设想的那样简单。

朝下的直梯不多时便到了尽头，喻邢轻轻跃下，山猫一般悄无声息地朝前摸索了几米远，确认无异常后，他朝后竖起了拇指，两人依次也到达地面，三人继续顺着方向已经转为同地面平行的水泥路朝深处探。

内部久未通风，含氧量很低，空气淤窒，他们自主将呼吸频率保持在低水平，脚步尽量平稳。

大约七分钟后，面前出现了一道密码锁钢门，长宽接近二十米，一个大型加密转轮镶嵌在左侧。

战时防空洞常用于储备重要战略物资，三战时期即便是紧急避难的时候，门也需要特定的军官才能开启。

如今大门紧阖，高密度强化钢将所有情况隐蔽于内，除了声波地测仪对建材或石土的反射，段炤焰一行人并没有其他方式得知内部情况。

顾铭远收好仪器:“队长”

段炤焰擡了擡手示意暂不行动。

防空洞的门是合上的，这说明丧尸病毒爆发时这里确实被利用上了，和他的猜想吻合，但这个防空洞的规模已经超出预估。

考虑到当时混乱的局面，根本不可能像有序救援那样设置身体检测关卡，换个角度想，偌大的防空洞里混进了一两个已经被感染的人，又有谁会发现

被丧尸咬伤，抓伤，甚至只是身体原有的伤口接触到丧尸的体液，都会造成以目前医疗技术无法逆转的感染，而每个人的尸变时间不同，这个过程从不会一蹴而就，伤口也只是缓慢地腐烂蔓延，只要有心遮掩，外人很难发现。

末日到临，一个人就算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也不可能发挥大义自觉留在防空洞外与丧尸为伍。

那么最坏的情况就可以预知了。

他们炸开钢门后，也许会救出上万名居民，但也有可能，放出上万只丧尸。

喻邢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表情变得凝重，顾铭远拿出内嵌式微型爆破器:“队长，要救吧？只能赌了。”

段炤焰点头，接通了对接装甲车的通讯:“川沐。”

有栖川沐正在具视屏上看文献，闻言回答:“在。”

段炤焰回忆着来时的路:“你开车，往六点钟方向东南角开七百米左右，那里有一个大型商业广场，停在那里接应我们。”

“收到。”

“璨璨。”

温璨神色认真:“队长你说。”

“昨晚的武器你清点一下，机枪都装弹，放到箱外，再准备三个勾索。另外，没有指示，你们不要下车，注意安全，保持联系。”

“是，队长你们小心。”

“知道，铭远，准备炸弹。”

顾铭远已经在调试爆破器，比了个完成的手势，随后侧身把东西置于转轮锁中心，轻微的切割焊接声音响起，东西被牢牢固定。

喻邢端着机枪靠墙蹲在门缝开启的正前方，和段炤焰一左一右形成防御阵型。

“门开后立刻测试，没有生命体征就投弹，有的话先撤，我们以商业广场为据点清剿。”

雨兮*团顾铭远按下按钮，三声轻响后密码锁冒出一缕烟，内部加密结构已被破坏。

段炤焰点头示意，顾铭远暗自吸了口气，一边缓缓转动把柄，一边注视着手中的探测仪，他的心渐渐沉下去。

这个仪器非常灵敏，只要门开了缝，只要还有活人，显示屏必定会出现红色光点，但是，一片黑暗，紧接着仪器开始报警，满屏的橙色光点骤然活跃起来，被困多日的丧尸狂暴嗜血，已经有一只惨白的手从刚刚被开启五厘米的门缝内强行伸了出来，剐蹭开一长条皮肉，直冲着顾铭远的面门去。

枪声瞬时响起，喻邢侧了一下腕，手中的左轮枪在探视灯的照耀下泛着金光:“嘲笑我的老古董，最终还不是老古董救你的命。”

按理说，被封闭许久的丧尸不可能如此迅速地活跃起来，因此喻邢和段炤焰起初只是设置了大面积打击位，也就是机枪的散弹防御，没料到这里面的丧尸居然还保持着高度能动性，喻邢只得以最快的速度抽出了腰间的手枪。

顾铭远习惯了喻邢的报复心，对主火力手的能力也早就见怪不怪，他一边迅速掏包一边反驳:“你当我毫无防备么，这么蠢的话我早死了，都轮不到你救我了。”

话音落，他往前蹿了几步正对门缝，刚想往里投弹，却发现门缝从上到下都塞满疯狂往外挤的丧尸手脚，根本无从下手。

大门的开合很缓慢，且都受液压器控制，因此所需力度不小，再加上里面上万丧尸的顶撞，门非但不可能再度合上，甚至开得很快。

顾铭远当即回撤到喻邢和段炤焰的防线后，他脚尖刚落地，眼前就是一片白光，两架重火力机枪同时开响，尸山崩塌，血肉横飞。

顾铭远连续向里面掷了三颗炸弹，骤起的巨响和丧尸的嘶哑尖啸混在一处，把原本生的巢xue变作修罗场。

地上一片湿滑，暗褐色的体液和碎肉顺着水泥路面蔓延开，被往外冲的那些脚踏出一掊一掊泛着腥气的血泡。

“撤!”

段炤焰飞速收枪，把机枪挂靠到后背，双手一翻，赫然是两把自动手枪。喻邢端起机枪步步后退，顾铭远也已手执加特林，三人且压制且撤。

身后洞口渐渐开阔，丧尸活动空间逐渐变大，势头愈发湍急，顾铭远已经把最后的炸弹用完，几人退至离悬梯十米处，段炤焰收枪转身:“三十秒，你们同爬右侧梯，别分散。”

他说完后转身迅速攀爬上洞口，与此同时喻邢击尽子弹，低头调换弹排，顾铭远默契从他侧面把弹帘覆盖过去，填充他的空窗期。

俩人内心读秒，三十秒很快便到，顾铭远第二个爬上段炤焰指示的悬梯，喻邢空了两步，收枪紧随其后。

震耳欲聋的机枪声忽然停歇，丧尸自然不会放过这等机会，愈发迅猛地尾随向上。

砰，砰砰

清脆的枪响并不密集，却声声穿心。

是段炤焰的手枪。

三人同时向上是自杀，没有火力压制，丧尸一定会一哄而上。喻邢长时间轰动机枪，后坐力对手造成的影响不可能没有，而顾铭远原不是专业战斗兵种，狙击能力并不是十拿九稳。

段炤焰不是没想过让顾铭远先上，直接用机枪压制，但散弹的范围太宽，稍有不慎就会自损八百，在短时间内下的决定只能是他来狙击压制。

顾铭远原本爬得顺利，倒数第七根横板却猛地断裂，擦着喻邢的额角自由落体，砸中一只仰面丧尸的右眼，碰地撞到洞底。顾铭远身子一晃，紧急去抓侧面的杆子，喻邢从

可这耽搁的几秒内丧尸却上行了不止一星半点。

成为丧尸后，身体能力都会相应倍增，力量，速度都超乎正常人类，他们已经没有了人类的攀爬技巧，只是顺着本能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堆叠着追逐血肉，不在乎擦撞，不在乎坠落。

段炤焰错过一发子弹，一只丧尸得了空，向上蹿了几步，眼看就要勾住喻邢的小腿，他沉着脸快速又补了一枪，余光瞥见左侧梯子竟也有一波丧尸在攀爬，他心里闪过一丝异常，却来不及多思索，想来是冲着自己的气味来的罢了。

顾铭远刚上到地面，旁边一声巨响，溅起一大团灰土，左侧梯子经受不住丧尸堆的重量，整个梯身脱离墙体砸回了洞底，顾铭远心惊地拉了喻邢一把:“队长，你让我们上右侧，不会是运气好吧.....”

段炤焰还在开枪，声音没什么波动:“左侧梯的支撑杆朽化太严重，没右侧牢。”

顾铭远转过头投了崇拜的一眼，可惜没被接收，三人已经开始朝商业中心飞奔，途中顾铭远叹气：“要是还有炸弹就好了，直接把梯子炸断！”

喻邢跟着叹了口气:“怎么样都得弄死它们的，炸不炸断无所谓，对了，辐环的范围怎么样？”

顾铭远知道他想用，压了压他的手腕:“只宽不远，现在这样是浪费，时机到了我会说。”

喻邢了然，又瞥了眼段炤焰，刚见他脸色似是有些不同，但却来不及问。

段炤焰像是感应到，奔跑的同时回看了他一眼，眸光令人心安。

他的眼睫越靠近眼角便越长，水墨晕染一样散开，瞳色很深。

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但喻邢在汲满硝烟的微黄尘风里受了这一眼，心脏就过了电，连脚步都快了。

顾铭远头也不回，擡肘撞在他前胸:“保持队形好吗，你要踩我鞋啊？”

喻邢不理他，又看了段炤焰的背影一眼，把心里的喜欢兀自放好，重新找回了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