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段炤焰旁敲侧击了一段时间,尊老只说嘎木前几个月生了大病,营里实在治不好,就去了一趟医院,打了几天的针,这才留了针眼。

虽说时间不存在什么疑点,但只是连续打几天的针,时隔几个月,针孔难道还消不掉?

除此之外,也并没有得到什么有效信息,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对段炤焰一行人的行踪非常关心,但那种怪异的感觉又似乎并非出自恶意,而是更偏向于一种裹挟着焦急的担忧。

午饭过后,女人来找过一次顾铭远,是顾铭远自己出门和她谈的,人回来的时候情绪又低落下去,有栖川沐出门查看的时候,女人已经不在了。

顾铭远心里不舒坦,就想着找点事做,段炤焰干脆让他把探测仪给尊老送去。

“尊老,您现在方便吗?”

顾铭远抱着几个仪器,脑袋贴着帐子问。

“铭远?”

本该在帐子里面的人在他身后唤他。

顾铭远直起身:“啊嗨,我来给您送点东西。”

老人摸了摸胡子,上下打量他:“还挺像你爸爸,你们队长都已经给你交代了吧?”

顾铭远低下头:“嗯。”

老人拍拍他的肩膀,边说话边带他进去:“你爸就是活生生一个军痞子,总没个正形儿,穿个外套也不好好穿,还总喜欢绑在腰上去打野,你啊,居然还在耳朵上打了个耳钉,你们队里没规矩?”

顾铭远啊了一声:“队长不说我,但是回军队就不行了。”

他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语气有点低落:“您没事老提我爸干什么,我对他都没什么印象了。”

老人看他半晌,朝那堆东西擡擡下巴:“什么东西啊?”

顾铭远咚一下坐在他旁边,翘着腿伏在桌上:“这个是很厉害的东西,可以探测丧尸。队长说劝不动你们,如果你们非要留在这里,至少拿这些防身。”

老人清清嗓:“丧尸?”

顾铭远点头:“诶就很像你说的那些变异的狼,长得很丑,而且很凶,喜欢咬人,这个仪器在靠近丧尸的时候会发出警报,你们巡逻的时候拿着用,方便防护。”

老人几不可查地微微避开了桌子:“这仪器,怎么开?”

顾铭远笑笑:“不用开,不是用电的东西,是根据物理原理感应的,您紧张什么?”

老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没什么,这我收下了,谢谢你们的好意。”

顾铭远没大没小地拿他当兄弟,拍他的肩膀:“这有什么,应该的,要不是材料不够,我还能给你们多做点东西,哦对,我今天早上在林子里找了个大木棍,您那拐杖都发霉了,我给你掇拾了个结实一点的,这尖尖上还削了个叉,方便你随便搁着。”

老人看他半晌,嗓音哑然:“真是像你爸。”

他深深叹气,语重心长:“别介意,我只是一直很怀念他,看见你就忍不住。我…想请你,不要恨你爸,他虽然早早离开了你,但他一直爱你,他是个,值得尊敬的军人。”

顾铭远像皮球泄了气,趴在桌子上:“我怎么会恨他,只是无论说什么,他都回不来了,但我也知道,这不是他的错。”

“那……你妈妈”

顾铭远支棱起脑袋,抗拒感显而易见:“尊老,如果您要聊她,那我还是先走了。”

“你……诶,算了,你们待会儿就要出发了吧?”

顾铭远点点头。

尊老也站起来:“我让人给你们带上的东西都带了吗?”

“在这里麻烦了你们这么些时间,就不用再给我们带东西了,您的心意我们领了,吃的用的那些都留在帐里了,你们留着自己用。”

尊老笑着摇摇头:“你们这是非不拿人民群众一针一线?”

顾铭远帮他掀开帐布,让他先出去:“哪里哪里,我们在这可是吃了早中晚三餐还睡了一晚上呢。”

尊老就只是笑,顾铭远走了几步,问他:“诶我刚刚给你做的拐杖呢?你不带着用?”

“我之前拿的不是拐,是祭祀的时候用的杖,你们来之前,我们刚刚结束一场仪式。”

顾铭远俊脸一红,讪讪地挠了挠头:“啊哈哈,那啥,那你拿去打丧尸?很结实的,肯定一打一个准,我还特意削尖了,一棍两用,记得往它心脏那里捅,只要是长相不对劲的生物,一定要找准心脏,捣毁心脏才能灭杀。”

“好好好,你们队长都交代了。”

尊老在笑,可并没有正视顾铭远,他的笑里隐隐苍凉。

喻邢正在躺在地上检查装甲车轮和底盘,段炤焰在他旁边递工具。

温璨坐在后箱甲板上,靠在有栖川沐旁边晃荡着双腿,三言两语地瞎聊着,见两人连同营里其他几个成员一起走来,跳下车朝他们挥手。

段炤焰听见声音,也转过身:“尊老,我们差不多要出发了,谢谢您的招待。”

“正愁以前的恩情没处还呢,段队你就别这么客气了。”

尊老身后几个人也年迈,大抵都是经历过曾经那场战争的人,他们中有一个扭过顾铭远的头,嘿了一声:“还真像书阁。”

顾铭远尴尬一笑,他总觉得,他们受到这么多优待,实在是归功于他的父亲,以及前辈们为这片土地洒的热血。

只可惜,那样好的人,再也不会像眼前这些人一样,叫他一声铭远了。

有几个人上前硬是把几个包裹塞到有栖川沐怀里:“我们这里的土方子,有条件烧水的话,就熬给你们队长喝,其他的你们不接就算了,这个就收着吧。”

有栖川沐手忙脚乱地抱着一堆药包,上面还覆着一层灰土,看不出是什么成分,他向段炤焰征求意见,待段炤焰点头,他朝几人颔首感谢。

喻邢从车子底下爬出来,脸上乌漆抹黑的很狼狈,他顶着一张黑脸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凑到尊老旁边:“诶哪儿有水来着?我去洗把脸。”

顾铭远笑抓他的手腕:“诶别跑,我看看你的爪子黑成啥样了!真没用,你看看我检修车的时候会弄成你这样吗?”

“顾傻你再追我我弄你脸上。”

顾铭远从来没个定性,追着人就跑远了,声音还挺大:“保质保量了没?我真不放心让你修…”

有栖川沐满头官司,感觉这两个人最拿手的是就是丢人现眼。

尊老倒是毫不在意:“铭远从军多少年了?”

“两年多。”

“还是很浮躁的样子啊,看来受的磨砺还不够,这孩子麻烦段队多管教管教了,我也算给他爸了个心愿,本来从前想找到他带来抚养,可是他妈妈又……诶,总之,他在你手下,我就放心了,以后多有麻烦。”

段炤焰点点头:“放心。你们在这里注意安全,等任务完成了,也许还有机会接你们去屏障,到时候您也可以亲自管管他。”

尊老笑了,摆手:“算了,我就算了,让他跟着你们。”

段炤焰还想说点什么,尊老不给他机会:“你们翻山,其实也想去探探大漠吧?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任务?”

段炤焰一顿,他不知道尊老是如何猜测的,但他无疑对他们的去向依旧在意,又听见他说:“我就不多问了,你们一定要万事小心。”

段炤焰郑重地点了点头。

当所有人聚齐,大家都整齐划一地向尊老一行人敬了个规整的军礼。

尊老看着逐渐远去的装甲车,闭了闭眼,擡起头望着日暮胜血的空天。

天教魂灵各在,请原谅我的决定,我们受过的恩情,终究该还给他们。

书阁,你的儿子成长得非常优秀,我没能如约照顾好你的妻子,如今我老了,也不能好好待铭远,我实在亏欠,能做的,唯有如此了。

他眼底微酸,再次睁开时一片清明。

“回去吧,噶木呢?”

“在你帐子里玩木陀螺。”

“嗯,我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