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顾铭远这几天很郁闷,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很悲伤的事实,陈铎好像喜欢有栖川沐,而且……有栖川沐对他越来越冷漠了。
他不知道哪一点更让他难受,但是自从被子上没有有栖川沐的大衣的时候,他陷入了沉思。
有栖川沐有四天没有主动找他说话了,人家和难民说的话都比和自己说的话多。
有栖川沐有三天没有回房间睡觉了,好像他调了班,总是和自己错开来。
有栖川沐还有三天……没有主动拉他一起去练枪了,虽然他的枪法已经很熟练,但是还是要多加练习的吧!是吧!?这个懒蛋!
顾铭远揉乱一脑袋毛,气哄哄地第五次往有栖川沐的方向瞄,忍不住擡起屁股往他们那边走,厚着脸皮挤到陈铎旁边:“你们聊什么啊这么开心?”
陈铎看着有栖川沐笑了笑:“以前我们军医队里的一些囧事。”
顾铭远皱皱鼻子:“哦,那么好玩吗?”
陈铎回头摸了摸他的额头:“鼻音那么重,感冒了?”
顾铭远摇摇头:“鼻炎犯了,昨天晚上好冷。”
他话是对陈铎说的,可是眼睛却控制不住地死死盯着有栖川沐。
“你很久没练习了,该和我去练练了吧。”
陈铎看着顾铭远的眼睛,指尖一顿,回头看有栖川沐。
有栖川沐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我自己有练。”
顾铭远磨了磨牙,见陈铎有些尴尬的样子,他又不好再说什么。
“铭远,我们出去一趟,你要不要一起?”
韩宽心在远处叫他。
顾铭远回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地板,心里突然有说不出的憋屈,他不想去,不想让陈铎和有栖川沐单独待在一起,但是他又觉得自己在这两个人中间像个外人,待着也是自取其辱。
他慢慢站起身:“等等我,来了。”
有栖川沐突然也站起来:“去练习吧,你不是要检查吗?”
顾铭远回头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有栖川沐,想给他点气受,头也不回地往韩宽心的方向走。
有栖川沐沉了声:“你去了,以后就别再找我。”
顾铭远原地停了几秒,忽然转过身大骂:“有栖川沐我受够你了!你给我滚!”
周围一圈人惊呆了,气氛诡异又安静,人人抱着大西瓜。
有栖川沐冷笑了一声:“滚?你说的,别后悔,陈铎,我们换个地方聊。”
陈铎抿起嘴角,看了顾铭远一眼,拉住他的袖子:“别吵架,有什么问题好好说。”
顾铭远用力挥开了他,陈铎退开几步,顾铭远猛地低头看自己的手,不敢相信自己会对陈铎做出可以算得上粗暴的举动。
陈铎倒是没生气,顾铭远上前一步,支支吾吾:“对……对不起啊陈美人,我那个……刚刚是我脑子不正常。”
陈铎拍拍他的手:“和他们出去散散心吧,没事儿。”
有栖川沐气不打一出来,弄来弄去,顾铭远的眼神还是只放在陈铎身上,陈美人那三个字就像把小刀子刮在他心上,他没法不在意。
顾铭远走后,陈铎在后院找到了有栖川沐,他在他身后站了很久,想起这些天这人和顾铭远之间的种种火药味,心里是微妙的。
他喜欢有栖川沐不假,从前青涩,往后醇厚,有栖川沐一直是他的理想型,话不多却足够体贴,待人不温不火却有正义感,能力杰出也从不骄躁。他最喜欢看有栖川沐戴着眼镜歪在军区老榕树下啃厚厚的图解时的样子,微微蹙起的眉透着专注,脸庞如画,在淅沥的光影下挺拔英俊。
他是真的喜欢,但也是真的不想成为横插一刀之人。
所以在更明显地表达心意之前,他收住了脚,可是有栖川沐偏偏在他不再靠近的时候走到了他面前,愿意听他讲过往,原意用更多的时间顺着他和他待在一起,他很高兴,但同时他很清醒,这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关系。
他想至少要等有栖川沐和顾铭远把关系明确以后,他才能顺从自己的心意。
有栖川沐等了很久,没有回头:“陈铎么?”
陈铎应了,走近他。
有栖川沐往远处扔了一个小石子,沉默半晌,回头看他,鸦羽一般的睫毛半垂,神情和面对顾铭远时的不可一世截然不同,他低声开口:“对不起。”陈铎怔了怔。
有栖川沐擡起头:“顾铭远喜欢你,你知道吧?”
陈铎轻咳一声,默认了。
有栖川沐清浅地呼出一口气:“你很优秀,值得他喜欢,你也很聪明,所以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这几天和你说话比较多。”
陈铎当然明白有栖川沐从不是个会主动和人热络的人,他这几天多出来的几句话,不过是为了刺激顾铭远罢了。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摇头道:“你不用抱歉,没什么。”
有栖川沐定定地看着他:“可他还是选了你。”
陈铎双唇轻启:“有栖,旁观者清。”
可有栖川沐实在有些心灰意冷,眼睁睁看着顾铭远围着陈铎转,他便无法明知道自己比不过陈铎还腆着脸和顾铭远摊牌,顾铭远和他不一样,喜欢是写在脸上的。
而今天他们的争吵,明显波及到陈铎了,不管他舍不舍得放弃,至少都不应该再把陈铎拉进来。
陈铎见他不回话,转过身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有栖,铭远很单纯,我想他可能不明白怎样是真正的喜欢,他最近总想和我在一起也只是以前养成的习惯。”
有栖川沐眼神微晃,在这时又听得身后喻邢喊他:“有栖!我找你好半天,这药,这药能不能再吃点?”
喻邢举着那盒消炎药,神情很紧张:“他又烧起来了,再这么烧下去我怕他扛不住。”
有栖川沐皱眉拿过药,看了眼陈铎:“我们先去看看。”
段炤焰浑身发烫,头很昏沉,他勉强擡手解了开衫的一颗扣子,想起身喝口水,可是沉甸甸的腹部很妨碍他,他扯了扯领子,无奈擡起一只手臂盖在眼睛上。
几分钟后,有栖川沐率先进门,给段炤焰测体温和血压,陈铎则取了血做血检,这次伤口感染引发的发烧一开始只是让段炤焰染了风寒,现在又恶化成了病毒性感冒,这和他们一直没找到药性较弱的药给段炤焰服用有关系,可是任由这病发展下去,后果难以预料,有栖川沐和陈铎对视一眼,把药从药盒里拿了出来。
段炤焰艰难睁眼:“这药对孩子…”
有栖川沐把手放到段炤焰肩上:“不是百分百安全,但是孩子已经这么大了,应该不会有大问题,队长,你不能一直这么病下去。”
段炤焰没再推脱,还算顺从地把药吃了,他如果好不了,那他肚子里的小家伙们就是真的无可依靠了。
吃了药以后,喻邢帮他擦干汗渍,换了身衣裤,哪怕只是随便活动了一下,段炤焰都有种精疲力尽的感觉。
他现在连对喻邢笑笑报以安慰都做不到,自从喻邢回来,他一直挺着的一口气就断了,强弩之末的身体日渐衰落,再难担起一队之长的重任。
喻邢将冰毛巾敷在他额头上,无言地吻在他的眼皮上:“会好的。”
段炤焰偏头靠在床沿,轻轻点了点头。
安静了一段时间后,房门再次被打开,是付珏。
他看见有栖川沐赶上楼就已经开始紧张了,等两个军医离开后,他实在忍不住,不管喻邢在不在,他都想上来探望一下段炤焰,他爱了段炤焰那么多年,就算明白无望,也依旧放不下。
喻邢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段炤焰已经睡过去了,付珏小心翼翼地蹲到喻邢旁边,和喻邢两看两相厌,但都默契地保持了安静。
傍晚,顾铭远回来了,他向来情绪散得快,走的时候怒发冲冠,回来的时候就又对着韩宽心笑眯眯的,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韩宽心哄出来的。
有趣的是,他们在废弃的村庄里抓到了不少活禽,还在一些农户家里找到了菜籽,这下大家有事干了,搭鸡窝的搭鸡窝,刨土的刨土,撒种的撒种,李原不小心放了一只鸡,和另外几个人满场追着跑,于跃还差点踩着鸡粪吧唧摔地上去,被嘲笑了老半天。
在落日余晖里,一群穿着军装的高大男人和一群衣着各异的男男女女过出了岁月静好的宁静感,仿佛无论外界如何荒芜,他们总能生生不息。
忙忙碌碌一整天,太阳照旧落下,有栖川沐这次和顾铭远同时进了房间,他不想再费尽心思引起顾铭远的注意,因为顾铭远在感情这方面就是个十足的憨憨,逗憨憨玩,迟早气死自己。
他俩一句话也没和对方说,有栖川沐贴着床的边缘背对着顾铭远躺下,顾铭远本来坐在床上假装鼓捣小玩意,见有栖川沐完全没有和好的意思,他更郁闷了,小声埋怨:“干嘛啊…为什么总是那么讨厌我。”
他等了半天,猜想有栖川沐睡着了,这才悄悄钻进自己的被窝里,翻来覆去老半天也没睡着,眼睛直直地看着有栖川沐身上的大衣,心想这明明以前都是盖在自己身上的,他虽然自己也有,但就是想要有栖川沐的。
他伸出手抓住了有栖川沐肩上大衣的一角,蹭到他背后几厘米的地方,把一点点大衣分给了自己。
他以为这样他就能满足,他以为他只是怕冷,但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自己身上那一丁点大衣,他更委屈了,总觉得有栖川沐和他之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轻轻揪着有栖川沐的枕头,又蹭了一厘米过去:“你怎么对我…越来越不好了。”
黑暗里,有栖川沐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