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6：拒绝
阙知怀揣着怦怦直跳的心从会议室出来，边感慨声纳未来的人很友好，边打开手机看消息，看到路昀一小时前发来一条。
[各匀：等等，你现在所在的位置是西楼啊]
阙知一抖，这才惊觉自己根本就走错了，怪不得刚刚的标牌上面写着的是灵感共振而不是灵感回响，可是在那个当下，因为时间紧迫的缘故，他没来得及思考。
完蛋了。
[阙：我走错了……]
而他面试的时间已经耗费太久，也来不及再过去，没有岗位会接受一个迟到一小时的面试者，更别说这是挤破头的声纳未来。
“没事，”路昀打来视频通话安慰他，“说不定那个岗位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错过就错过，还有其他的岗位你不是也投递了吗？”
阙知在西楼的连接处待了一会儿，这才慢吞吞地回：“对。”
“你刚才面试的是什么岗位？”路昀问道。
“我、我不知道。”阙知潜意识里一直以为自己面试的就是音乐制作人的岗位，因此从来没问过，如果早点确认一下，可能都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有一个总监来面试我，然后，还有四个人，其中一个是深海乐队的贝斯手禾平，另一个是深海乐队的经理人顾川。我、我……”阙知难以启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弹了贝斯。”
“噗……”路昀猛地大笑起来，直掐自己大腿，“你、你真绝了啊！”
“什么？”阙知不明所以。
“这泼天好运气，我都想接，而且这不是你擅长的部分吗，”路昀忍不住羡慕，“那你面试应该很顺利吧？”
阙知犹豫不决地说：“很顺利，只是很奇怪，他们看我作品的时候，夸我嗓音好听……”
路昀看着他，阙知今天收拾得很干净，他本就偏短一些的头发撩上去，向后背头，还戴了隐形眼镜，是那种下垂眼的眼型，眸光柔和，整张脸的优势几乎显露无疑。
“我大概知道了……”路昀说，“面试你的人姓路吧，是Ar总监，他负责艺人签约和协调制作团队这一块儿。”
“制作团队吗？”阙知想了想，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
“不，”路昀打断道，“是艺人签约。”
“面试你让你弹贝斯，夸奖你的嗓音好听，你该不会还能把这些理解为你在音频制作方面的功劳吧，”路昀看着他不断叹息，“是想让你出道做艺人。”
阙知在原地发愣，这一切都串起来了。
怪不得总监总是会说一些奇怪的话，什么有没有出道做艺人或者是加入乐队的计划，什么最好的表演者，这些都是在说关于签约艺人的事。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会成为签约艺人，站在舞台上被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被摄像头拍下来，阙知立马就想从西楼跳下去。
“不、别。”他没办法接受。
“对啊，”路昀也说，“虽然你的才华应该被更多人看到，外形其实也合适的，但是你不想、也不能，所以……”
路昀想了想又摇头：“我觉得算了，你不太会说话，这个圈子左右逢源，实际上并不适合你。”
阙知点点头，也认可他所说的：“如果之后他们有通知我二面的话，我会跟他们讲清楚。”
“会可惜吧，”路昀像是在喃喃自语，“我也会觉得有点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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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去声纳未来其他岗位面试还要更快的是那场签约艺人的二面，阙知收到消息时心情很复杂，捧着手机看了几遍，那句‘声纳未来欢迎你的加入’迟迟在脑中盘旋，以至于他潜意识里不想拒绝。
没多久，总监助理打来了电话：“阙知先生您好，我是声纳未来音乐公司Artistaoire总监助理，请问您这边有收到公司发来的邮件吗？”阙知连忙回答：“收到了。”
“面试时间定在明天早上的十点钟，和上次一样，您看可以吗，如果您觉得时间不合适，我们这边尽量调整。”
阙知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一个是时间有冲突，混音师岗位也是上午面试，另一个是他不想要做艺人，因此其实根本没必要浪费彼此时间。
“……*%”电话那头突然有些杂音，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换了另一个人，阙知听出来是路总监。
路总监说：“你来吗？”
“我可能、我没办法……”阙知结结巴巴的应道。
“你可能没办法来面试，还是说你可能没办法站上舞台？”路总监追问了一句，直戳阙知的心窝。
“都有。”阙知回答。
“其实我早料到了这个结果，当时就已经觉得很可惜，”路总监揉了揉自己的眉头，“所以那天为什么会去面试呢？”
“……我走错了，”阙知很羞愧，“我应该去东楼面试音频制作人的，但走到了西楼。”
“好吧，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但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比如你希望尝试的人生，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生？”
路总监问的问题，阙知很难立马给出回答，他低低地说了声谢谢和很抱歉希望下次有缘再见，也祝他们能够找到合适的人选。
“你是现阶段看来最合适的人选，客套那些就不用说了，”但对于此，路总监却没有过多纠缠，说，“再见。”
电话挂断后，阙知心里绷着的那根线蓦地松动了，他怅然若失地在床边坐下，点着根烟，缓慢地翻看自己的微博。
微博算是能很好记录人生的平台，他十年前刚注册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人用这个社交软件，没有粉丝，没有人关注，所以内容只是发给自己看的。
那些微博早已仅自己可见了，他写的是：[今天又见到他了，是每周末都会来琴行吗？]
然后是：[好忙，可惜没有时间跟他说上话，我也不敢和他说话，他在看墙上的琴，也不知道是哪一把入了他的眼]
……
[他将写好的琴谱给老师看，老师说写得好，我偷偷看了一眼，只记住他纸页下方画着只小水母]
[他要走了，我没有对他说再见]
这种记录陆陆续续到六年前，那条公开的微博很简短，只有四个字：[恭喜出道]
想要的人生……吗？
他有想要的人生，这种人生早已有太浓烈的印记和他所赋予的色彩，那是一种渴望而不渴求的人生，他能够为此做出一切的努力，但并没有真正地认为这种人生能够实现。
他深知自己的渴求是无法得到满足的。
是他八岁时想要拥有一个温暖的家，被姑姑接走时他兴高采烈地以为那就是家，直到他迎来带着酒味的拳头。
是他在学校被同龄人排挤骂他是没有爹妈的孤儿，老师责怪他不能不让同学说实话，姑姑说她没有办法。
是他即使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做了音乐，也仍然这么的一败涂地——他是这么认为的。
尽管如此，他还是要继续。
这就是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