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之涯系灵感

第17章 章17:你是谁

第17章章17:你是谁

这一晚,陈见涯虽然不明所以,但他还是很好地、全盘接受了阙知的热情。

陈见涯洗漱完没多久又被一通电话叫去开会,阙知听着对方的声音很耳熟,这才想起顾川——深海乐队的经理人,在之前声纳未来的面试中他收到了顾川的名片。

“我先走了。”陈见涯还是那句话。

阙知点头应声,门很快阖上,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卡在烟灰缸里未然尽的烟。

他忽地想起陈见涯所说的困难,目光不断地在垃圾桶附近游移,还是拿着浴巾遮住半身,下床去捡了起来。

皱巴巴的纸页被他一寸寸抻平,阙知不意外地看到了页脚下方画着的水母,那是陈见涯的习惯,直到今天也仍然在保留的习惯。

他将轻飘飘的纸页抱进怀里。

虽然未经允许,但他想要能帮得上陈见涯的忙,等回去研究研究,下次见面的时候再带给他……

阙知收好陈见涯的手稿,沉沉地睡着了。

陈见涯回来的很晚,阙知被门刷响的声音惊醒时还有些懵,但马上就穿了件衣服下床,他的心中有些雀跃,没想到今天能够和陈见涯一起过夜。

他赤着脚走到门廊处,看到了那个人,陈见涯似乎喝得很醉,酒气几乎要盖过他身上的香味,但步伐还是很稳的,正单手撑着门框换鞋。

随着动作,他的头发有一半垂落下来,阙知看不清他的神色,拽着衣服的下摆,向前迈出了一步:“您回来了。”

陈见涯猛地看向他,阙知的碎发挡在前额,但仍然能感觉到那狼一般地视线,好似看到被捕杀的目标般,将他从头到脚地扫了一遍。

阙知原本的期待在凝视中一点点冷下去,他轻轻开口:“我……”

“你是谁?”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阙知的心上,他无比难堪地愣在原地,浑身颤抖着,眼神中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他想要安慰自己,陈见涯或许只是喝醉了没认出他,把他当做狂热的粉丝——他本身也是的——也或许只是灯太暗了,导致陈见涯看不清他的脸。但更多的是一种梗塞,他很清楚,这段关系的主动权永远掌握在陈见涯的手里,他做的只是一个迟早会醒来的梦。

“我、我是阙知。”他仍旧磕磕巴巴地做出了最后的努力。

“不认识,”陈见涯面色冰冷,语气中的陌生与疏离是阙知从未听过的,“请你离开,否则我会叫安保。”

“我现在、现在就走。”阙知匆促地转身,他奔向走廊的尽头,不敢再回一次身。

他这才想起,陈见涯从始至终,从来没有问过他的名字。

长青的深夜冷得像是往身上刮刀子,更别说这是冬天,阙知跑出来才发现自己压根没有带羽绒衣,只仓促地带走了手稿和自己的手机,他把衬衫披在背上,整个人缩成一团。

他其实已经不会哭了,在过往的回忆中,哭是最无能的表现,只能招致更激烈的打骂,包括先前遇到的种种,他都没有掉过一滴泪。

那是陈见涯——他怎么能说那样的话?

看吧,人就是会对自己崇尚的事物抱有过多的期盼,但那是陈见涯,他为什么不能说这样的话?

阙知颤抖着去触碰手稿尾部的水母,甚至能够幻想陈见涯用水墨笔划在此处的动作,他有些不舍,更多的是眷恋。

他的头一点点地埋入膝盖,像是埋进更深的土壤里,一声啜泣无法抑制地从唇边溢出,而后一发不可收拾,断断续续的泪水流出来,从他的眼眶、到嘴唇、再到手心。

他在逃跑的过程中擦伤了手,这样也许会更痛,但他一无所觉。

毕竟已经没什么能比得过他的心碎。

那悲伤的情绪席卷全身,每一个器官都在叫嚣痛苦,阙知按着抽痛的心脏,仍旧不停地流泪,他不知道如何哭泣,也不知道该如何停下来,直到眼泪彻底流干了,人也疲惫地无法睁开眼,才呆滞地坐在长椅上,度过了这漫长的夜晚。

回家后,他将沾满泪水的衣服塞进洗衣机里,办好的新电话卡换上,他知道微信能够更换手机号码,但是他不想了,旧的东西没有必要再留下。

和凉拌海蜇的对话框,还停留在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上。

阙知看着那句话,眼睛不自觉地又流出泪水,他将那个对话框删掉,聊天记录全部清空,而后直接重新用新的手机号注册了微信。

他不需要说再见,也没有胆量说再见。

-

阙知就这样缓了好几天,待在屋里无意识地弹琴,贝斯发出不规律的音符,没办法做成任何歌,放进音频编辑器里完全不能再听第二次,他感到挫败,彻夜难眠地躺在床上看天花板。

关于深海乐队和陈见涯的东西,他收进了一个大箱子里,封口放在柜顶上,他常常下意识地去擡头看,就像他多次那样仰望陈见涯一样。

他的二十六岁,一事无成的二十六岁。

他不想要这样的人生。

阙知从文件夹里翻出一张烫金名片,是深海乐队经理人顾川的那张。

犹豫再三,他终于按下了拨打。

电话响了三声,阙知内心极其忐忑,他知道他现在已经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了,他没有什么退路,于是就按照陈见涯当时安慰他的那样,只要不停下脚步,也许就能够找到前进的方向。

“喂?”是顾川。

“您、您好,我是阙知,”阙知有些结巴,但马上调整了自己的状态,“我是在之前的一次面试中弹奏贝斯的那位,您给了我名片。我想请问声纳未来现在还需要人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长时间的沉默,顾川说:“我记得你,但我是深海乐队的经理人,不负责这方面的业务,你可以打给路易时,他……稍等,太忙了,晚点再说。”

忙音,挂断了。

阙知不是没想过给路总监打电话,是自他拒绝之后,那个号码就无法被打通了,也许是助理更换了号码,也许那本来就是一个虚拟号码。

他握着手机,而后闭上了眼。

他不得不承认,他没办法忘记,甚至在经历这样的创伤后也仍然想念着陈见涯。

这是他最后一次进入声纳未来的机会,也是最后一次能够近距离看到陈见涯的机会,如果放弃了,可能再也不会有了。

他可以后退一步,可以接受陈见涯不记得他、不认识他、从未和他发生什么关系。

他只是想离他近一点,他想要的就是离他近一点。

这样,也算是拥有‘有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