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21:贝斯手
两人没有聊太久,顾川拿着公文包来了,他的穿着一向严肃又整齐,坐在桌前点了根烟,示意阙知去看。
阙知没有翻别人包的习惯,下意识地把目光落在了容乐溪身上。
“他的意思是这是我们接下来要排练的内容,你刚加入肯定需要进行磨合,巡回演唱会是半年之后,但不是说这半年我们不会出现在公众场合了,你要尽早熟悉深海乐队的每一首歌。”
容乐溪解释着,很熟练地从公文包里拿出谱子分给他:“这是属于你的一份。”
“谢谢……”阙知接过来,那确实是很有分量的一份,深海乐队这六年出了几十首歌,几乎都能编成书了。
“我们平时也会在排练室练习,你有什么需要配合的直接说就可以,最近大部分的时间是为了陈见涯写的新歌,有很多会要开。”容乐溪摇着头,从沙发上站起来,好像看到有什么洪水猛兽在后面追着跑。
他打开休息室和排练室相连的大门,阙知不明所以地站起来,跟着他往排练室走。
“你决定先练什么了吗?”容乐溪问他,“我建议你先练最近这两年的,尤其是囚于光火,这首歌现在比较火,听说你上一次面试的时候弹了这首歌?”
阙知颔首:“那时是我自己扒了谱子,还弹错了一部分,实在是……”
“你的能力已经比大部分面试者要好了。”容乐溪对他笑笑。
排练室的范围也不小,甚至可以说深海乐队连排练室都包含有舞台那一部分,台上放着架子鼓、吉他、贝斯、麦克风,有种人走了但乐队永远在这里的感觉。
阙知的目光从万千乐器跳过,直直地落在正中央的直立麦克风上,他本身对于麦克风的了解不多,但知道那是telefunken的某款定制,有陈见涯自己的标识。
他差点就想凑过去看一眼了,还好及时地遏制住,从包里拿出贝斯,容乐溪脱了外套,他穿着一件艳粉色的背心,上面还有些铆钉的装饰,和一个类似于纱网的两搭,很有个人风格。
容乐溪一边将头发向后撩,一边在旁边调温度,阙知也配合地脱外套,放下的时候差点儿吓一跳——放东西的地方躺着个人。
“章沉,快起来。”容乐溪见怪不怪地用脚去踢对方的小腿,阙知抱着外套,小心翼翼地放下了。
对方没有动静,容乐溪自然而然地走到台上,抽出自己的鼓棒砰砰地敲了一段旋律,章沉缓缓动了两下,用地上的衣服盖着自己的眼睛,排练室的灯光对他来说太亮了,背景音也太吵了。
容乐溪对阙知比口型,说‘上来’,阙知带着贝斯站上去,知道容乐溪敲的这部分就是囚于光火的某一个段落,便找了架子把谱架好,也埋头弹起来。
两人配合着演奏了一段,章沉终于醒了,是那种没有起床气、或者是已经发完脾气后的苏醒,他缓慢地走过去,也拿起了自己的吉他。
容乐溪无声无息地笑了,将鼓敲得更响,一时间排练室只剩下了音乐,所有的旋律交汇在一起,令人享受,让人神往。
练了一段时间,章沉暂停说好饿,阙知感到自己的后背已经汗湿了,他穿的这件毛衣对室温来说有点厚,但不好脱掉,容乐溪没理会章沉,仍旧自顾自地敲着鼓,又练了一会儿,才说:“要到中午了。”
阙知停下来,去擦头发上的汗:“对……”
“陈见涯怎么还不来,又在地球的哪个角落找灵感?”容乐溪摆弄了一下手机,忽然想起来要把阙知也拉进群聊。
[容乐溪:@陈见涯人呢,乐队的贝斯手都来了你不来?]
[章沉:是啊是啊是啊]
[阙知]已加入群聊
[陈见涯:别烦]
[容乐溪:面试时候你不来,面试通过你不来,乐队排练你不来,等到什么时候才来,等我们都入土以后吗,快点快点]
阙知求助似地望向容乐溪:“没关系的……”
“他是主唱啊,别说那节奏吉他的事儿,主唱不来排练,把我们都搁在这像什么话,”容乐溪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鼓,“放心吧,他把深海乐队看得比命还重要,不会不来的。”阙知沉默地应了,他看向紧闭的排练室大门,不知再见到陈见涯又会是什么样子。
时间又飞速旋转到下午,阙知已经能将囚于光火弹奏得很熟练了,容乐溪评价道:“挺好的,有些地方情感还是欠缺,陈见涯来了给你聊聊就知道了。”
阙知抿唇,低低地应了一声。
“拜拜,明天再见啦。”容乐溪要先走,放好东西去穿衣服,章沉好像恢复了一些活力,也挥手说自己要去应酬了。
阙知一一应了。
已经是傍晚,他从排练室出去,在单向玻璃前点了根烟,很沉默地看着晚霞一点点消失在天际,天空暗下来,一如他的心情。
他没来。
自早上陈见涯穿过西楼的连廊,就没有再见到了。
有时他矛盾的心情不知是哪个占上风,看见了想躲,可看不见又想念,但好像根本没有必要担忧,因为无论看见还是看不见,都不是他能做决定的。
他回到排练室,一个人又弹起来,将囚于光火一遍又一遍地练。
情感上的欠缺他大概知道是什么,是他一直挂心于陈见涯,没办法全身心地投入这首歌,或者这首歌少了陈见涯唱的那部分,本身就缺少灵魂。
排练室的大门猛地被打开了,阙知擡头望去,以为是容乐溪或是章沉忘了拿什么东西,却看到了一个他念了一整天的身影。
那是一个俯瞰的角度,阙知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不敢出声,陈见涯穿着一身墨蓝色的衣服,领口处和手腕处都有金色的纹样,很庄严又很神圣,他的长发顺着耳后散落下去,指骨分明的手正搭在把手上,神色冷淡地往里走。
他走到音乐控制台旁停了下来,翻动着放在那里的纸页,像是刚注意到般,目光视线这才缓慢地落到了阙知的身上。
很柔软的头发,有些湿漉漉的。
陈见涯只定了几秒,把手稿重新扔回台面,走到阙知面前,垂头:“为什么在这里?”
他忽然的贴近把二人的距离缩到一个手指尖的程度,眼睛黑得吓人,像海底深处不知名的漩涡,能将人绞死其中。
阙知不自觉地往后缩,被陈见涯的手臂伸出去拦住了。
陈见涯心中又再一次地升起烦躁,看着阙知微翘起来的头发就想要去顺平整,又去看他躲闪的眼睛和眼下浅浅的泪痣,他几乎没办法忍受——
这些天他一直在找他。
从那天喝醉后在酒店醒来,这人就跑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件外套,什么话都没有说。
今天早上在楼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看错了,和一个陌生男人举止亲昵,但直到他走远,对方也没有叫住他。
“你为什么在这里。”
他又问了一遍问题,语气不是很好。
阙知没有想到陈见涯还会记得他,整个人像是受惊的鸟蜷缩着,他再一次地感到想要流泪,想要控诉,但他不行。
“对、对不起……”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可是对方看起来非常凶,而且在生气,那么他就应该要道歉,“我、我在练贝斯。”
“练贝斯?”陈见涯半直起身,给阙知留了一些空间,他去看台子上的贝斯,已经换了一把。
“你是新来的贝斯手。”肯定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