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5章 章45：道歉

回到公司没多久，阙知被萧青元的消息叫走了，他再一次地来到了当初走错了的排练室，看见了路易时。

路易时对他招招手，说：“坐这边。”

“嗯，”阙知缓步走过去，问，“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排练室内多了几架录像机，对着的是他们对面的位置，路易时优雅地翘着腿，向他递来一份资料：“这是关于QAz抄袭事件的始末，萧青元应该给你发过电子版。”

那份电子版还在阙知的邮箱里，他点头：“我收到了。”

“今天在这里，”路易时喝了一口茶，“就是被开除的音频部门主管张某和停职查看的梁某来亲自向你道歉，你有什么样的问题，或者想说什么，都可以。”

阙知有些惊讶地翻看着手中的文件，他本以为那种道歉是声纳未来给够了他们惩罚，或是网络上不痛不痒地说一句对不起。

没想到竟然还会亲自来给他道歉。

“情势所迫，如果他们不道歉，就没有公司要他们，”路易时懒洋洋说着，“当初他们可以在声纳未来内部给你挂上黑名单，我们自然也可以在全行业给他们挂上黑名单。”

阙知有些触动：“谢谢……”

声纳未来真的很认真在帮他解决问题。

“嗯哼，”路易时意味不明地发出一声哼笑，“我觉得你该感谢的另有其人呢。”

阙知不明：“谁？”

路易时也没有直接戳破，只说：“有人通知了更上层，这件事会被严肃的对待，上面不会轻拿轻放的。”

阙知点了点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当面感谢他。”

“有机会。”路易时说着，灵感共振排练室终于走进来两个人，一个是当时面试阙知的主面试官，身量健硕的张无用，一个是当时在一旁捧着主面试官的瘦小梁某，他们都低着头。

此时此刻好像场景没变，可人所处的位置变了，阙知坐在上位，审视着他们俩。

“你们两人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他的声音很轻，落在空荡的排练室内，却很响亮。

张无用率先说道：“给、给你道歉。”

梁某也连忙说：“对对，我们来给你道歉，实在是对不起。”

“为了什么而道歉呢？”阙知仍然无法忘记那一日他走进会议室后发生的所有事，但那样狰狞的面目忽然一下子变了，变得恳切，和蔼，但更透着一股装出来的虚伪。

“为了什么？”张无用反应倒是很快的，“我不该在面试中刻意刁难面试者，也不该、不该说把你拉进黑名单这样的话，而且在之后还企图抹黑你……”

梁某说：“对，我不应该帮腔，也不该和张主管一起谋划着想让你回头求饶，我们错了。”

路易时插话道：“他已经不是主管了。”

“啊是是，”梁某改口，“张某用。”

“错在哪里呢？”阙知又继续问，“你们是真心地觉得自己做错了，还是只是认为这一次计划失败了而已？”

张无用心底猛地一跳，立刻说：“我真的错了，我忏悔，我就不该起那样的心思，是我的个人原因，才导致后续事情的发生，我让你的前同事黄某从之前公司的登记表上找到了你住的地方，而后跟着你到排练室，偷窃了你的稿子……”

梁某低低地垂下头：“我也错了，我是帮凶，我当时跟张先生说只要你跌得够痛，就知道谁才是真正能指挥你命运的人，肯定会回头求助我们的……”

“我没有求饶，你们感到很失望吗？”伴随着思考，阙知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发出一声又一声有节奏的响声。

“不、不敢。”张无用现在甚至都不法对上他的眼睛，很显然在这几天他已经充分碰壁，体会过阙知当时的心情了。

张无用和梁某并不能理解他再一次问这个问题的原因，梁某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他的脸色，说：“我们知道错了，能告诉我们还有什么错的地方吗，我们肯定改……”

阙知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要听的道歉，当然是从头到尾的道歉。”

“从我走进那间会议室之后，你们说深海乐队有什么好——”

张无用灵光乍现：“我错了，我当时就不该说深海乐队和陈见涯的坏话，我既然身为声纳未来的人，就不该吃着饭骂娘，我真的知道错了……”

“对，对，我也不该说陈见涯只是一个小小的乐队主唱，我们只是因为太嫉妒了，”梁某流下悔恨的泪水，“我们现在真的知道错了，你放过我们吧。”

“放过……”阙知看着他们，摇头，“我没有资格放过你们，你们也不该向我求饶。”

两人又看向路易时，路易时也摇了摇头。

他也不是他们祈求原谅的对象。

阙知说：“你们该向几周前的自己求饶吧，为什么当初会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事情呢？”

张无用和梁某愕然。

“既然已经做了，那就不该被原谅，”阙知在这一刻笑得很慈悲，“应该去承担自己行为带来的后果啊。”

路易时看了他两眼，又看表，而后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他说：“对，已经立案了。”

“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们？”张无用有些面部扭曲，他似乎不能接受自己现在处于这样的低位，几周前，阙知还只是个小小的面试者。

“你现在觉得你加入深海乐队，有人保你了是不是？”张无用压低了嗓音，说，“那不妨看看你还能在深海乐队待多久？”

“……”阙知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受到胁迫，没有动摇，他说，“你们为什么觉得，向我道歉就一定能得到我的原谅？”

“你们该道歉的人太多了，每一个受到压迫不得不向你们低头的面试者，在言语间被你们侮辱的乐队成员，气急败坏后针对的小音乐人们。”阙知的目光又落在他身旁那瑟缩的身影上。

“你知道为什么他只是停职查看，而你却被免职，直到现在也很难找到下一份合适的工作吗？”他询问着。

张无用没有应答。

“他没有做，你做了。”阙知说。

“我没有！”张无用忽然情绪起伏很大，“都是黄志才做的，我只是告诉他该怎么做而已！”

黄志才就是阙知在点波音乐的前同事，也是和他一起面试声纳未来的那个人。

“他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阙知淡然地说，“你也是。”

他已经听完了两人的道歉，也厌倦再继续看那两张脸，对路易时说：“就这样吧。”

路易时挥挥手，萧青元带着俩人出去了，摄像机也停止了录制，他问阙知：“我以为你会松动。”

“有什么好松动，”阙知拿起桌上的薄荷糖，拆开一个放进嘴里，“是他们先开始的。”

“那就好，”路易时也是在今天亲自见识了一回他的魄力，说，“录像会和上次一样，经过变声处理后在平台发布，这是最后的回应，剩下的交由警方处理。”

“谢谢。”阙知诚恳地道谢。

“你做得对，其实我都没想到他们应该和深海乐队道歉……”路易时叹气，“有时候难免会遇到这样的人。”

阙知将口中的糖嚼碎了，薄荷的味道蔓延上来：“嗯，我知道难免会有遗漏，但这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路易时神色复杂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