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
怎么会这样?小可爱刚才还一副讨厌模样,刺痛他的心。
可转瞬间,又如此的……热情。
冯生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急忙将人架在身上:“你……你不是在等徐泽坎吗?!”
丰祈生眼中写满茫然,随即将脑袋埋进他颈间轻蹭,语气里还有对他此刻行为的控诉:“徐泽坎,你在说什么啊?”
“我?徐泽坎?”冯生声音一顿。
丰祈生点了点头,压抑不住身体的渴望,主动吻了上来。
“别闹了,我是真的……喜欢你,是那种非你不可的喜欢。”
冯生深吸一口气,慌忙地退了出去。
良知的拷问像钝刀划过心口,让他此刻不得不面对内心的挣扎,认真反思一切。
——他不是徐泽坎。
丰祈生再次凑了过来,委屈地在他唇上点了一下,语气乖巧:“你怎么了?是我惹你不高兴了吗?”
冯生一愣,声音低了下去:“不,是我的问题。”
可下一秒,他眼神凝住,盯着丰祈生肩颈处斑驳的吻痕,伸手指着那片:“这些……都是我弄的?”
丰祈生神情顿时急了,像是被冤枉的小孩:“当然是你亲的啊,徐泽坎,你到底怎么了?!”
冯生眉头紧皱,心头压抑已久的秘密再也藏不住,他吐出一句:“我……我不是徐泽坎。我其实是冯家的二少爷,冯生。”
刹那间,空气像是瞬间凝固,寂静也随着无限蔓延。
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这一刻彻底碎裂。
丰祈生眼中慢慢浮现出抗拒、疏离、乃至彻骨的厌恶。
冯生慌了:“等一下,让我解释……”
“滚。”
记忆顿时回拢,冯生怔住,意识到——糟了。
他慌忙抓住丰祈生的手腕:“求你,等等我,别走。”
话音未落,一道模糊的身影突兀出现,朝丰祈生伸出了手。
“等等,听我解释!”
几道锁链猛然从虚空中窜出,冷冽如蛇,瞬间缠住冯生的四肢,将他死死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目眦欲裂,拼尽全力朝丰祈生嘶吼:“别!别跟他走!”
可丰祈生像是根本没听见,只静静擡头望着那只悬在空中的手,神情痴迷而恍惚。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握住,任由自己被带离这个地方。
冯生的心像被生生剜去一块,剧烈的疼痛压抑地让他无法呼吸。
他猛地咳嗽起来,眼前阵阵发黑。
再度睁眼时,却只看到丰祈生正一勺勺地喂他喝水。
“你……你没走?”他的声音干涩而虚弱,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话音刚落,丰祈生的手指轻轻抖了一下。
下一秒,他整个人猛地扑向他身上,眼泪止不住地涌出:“徐泽坎……”
还未理清思绪,突然,病房门口又出现一个身影,语调熟悉还刻薄——
“你特么的还真是大难不死。”
冯生转头看去,正见秦文楼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将一个饭盒递到丰祈生手上。
几乎是瞬间,记忆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冯生——不,徐泽坎脑海里像是被什么敲了一下,疼得厉害,却也清晰地回忆起发生了些什么。
他被江天成从高处扔下,原以为必死无疑,却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所以……刚刚那些……都是假的!
身份暴露的恐慌瞬间被压下,徐泽坎微微软下声音,哄骗道:“好疼啊,丰祈生……亲亲我吧。”
“咦额。”秦文楼被刚醒来的他恶心地立刻拧眉,一脸嫌弃地快步离开病房。
而丰祈生,却掉着眼泪,真的凑了过来,一点点亲吻着他的唇角。
他擦了擦眼泪,小声问:“是那些钱害你变成这样的吗?”
“钱?”徐泽坎眉头微蹙,脑海一闪,忽然想起——冯成将给他的钱,全部转到了丰祈生卡上。
他轻轻一笑,语气带着点调侃:“不是因为钱,是有个坏人。”
丰祈生真的委屈透了,控诉道:“你明明答应过我,要好好回来的。”
徐泽坎眉眼里看不出半点痛苦,反倒笑着安抚:“我这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吗?”
丰祈生倏地沉默了,眼睛更红了些,气鼓鼓的,没再吭声。
他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就走。
徐泽坎眉头微擡,带着几分讨好:“小乖,我开玩笑呢,别这样啊。”
门“咔哒”一声合上,清响干脆。
徐泽坎这才收起吊儿郎当的笑意,低头打量自己——
他几乎浑身缠满绷带,带着镯子的那只手,还打了石膏。
怪不得重到擡不起来。
门突然又被推开,徐泽坎本能地擡眼,露出惯常笑容迎接。
可下一秒,在看清来人那张脸的瞬间,他又僵住了笑意。
秦文楼站在门口,回头瞥了眼走廊,随即将视线落回屋内,望向病床上的徐泽坎。
“嘁。”他嗤笑一声,语气带刺,“我特么还以为你多能耐。”
徐泽坎懒得理他的嘲讽,语气平静地问:“我昏了几天?”
“两天。”秦文楼走进来,语气没什么起伏,“医生说你失血过多,好在命大,是肾上腺素救了你一命。不过你左手骨折了,要打石膏固定,暂时别乱动。”
徐泽坎听了点点头,又问:“住院手续怎么办的?”
秦文楼愣了一下,随口道:“你裤袋里不是有身份证吗?拿你名字办的。”
徐泽坎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那是他早就准备好的一张身份证,用的正是“徐泽坎”的名字,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秦文楼并未察觉他的沉思,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部手机,递了过去:“你的手机,泡水摔了,帮你修过了但没动,充电器也在屉子里面。你既然醒了,那我先走了,兄弟明儿还得上班呢。”
徐泽坎没说话,只轻轻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开。
就在秦文楼迈出病房门的一瞬,他猛地回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丢下一句:
“对了,丰祈生这两天一直跑上跑下地照顾你,连口气都没歇,你喜欢他也别一醒了就欺负他啊。”
徐泽坎微微愣住,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话音刚落,门口便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文楼也没再多言,看了一眼病房门口怯怯站着的人,冲屋里一挥手,转身离开。
没过几秒,病房里传来徐泽坎的声音,语气温柔地道歉:
“小乖啊,你还要在外面站多久?我错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费力地撑起身子坐好,目光紧紧锁住门口那个未曾踏入的影子。
那影子动了,从站姿变成了蹲姿。
徐泽坎心口一紧,又哄着喊了一句:“理理我嘛,被冷落的徐泽坎好伤心啊。”
那蹲着的身影缓缓起身,像是在犹豫。
徐泽坎依旧不依不饶:“你都不知道,我昏迷这两天,做了好多关于你的梦。”丰祈生终于轻轻探出脑袋,扒在门框边,小声问:“什么梦?”
徐泽坎轻笑了一声:“不可言说。”
丰祈生脸一垮,又把脑袋缩了回去:“不告诉我就不告诉呗。”
“我梦到你一直亲我,安慰我,还说非我不可。”
丰祈生又把头探了进来,那双眉眼间的委屈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不再绷得那么紧。
他慢慢地挪到床边,手指小心地落在打着石膏的手臂上,语气低低地:“可你连怎么受的伤,都不愿意告诉我。”
徐泽坎安抚地倾身去吻他:“是我笨,从山上摔了下来。”
“好好的,你怎么会跑到山上去?”
“被坏人叫去的。”
“徐泽坎。”丰祈生忽然打断了他,眼里却没有追问的愤怒,只是静静地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徐泽坎懂他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最后一次能原谅自己的欺瞒。
他很识相地下了台阶,轻声转移话题:“卡里多了多少钱?”
“二十万。”
徐泽坎应声点头心里想的却是——
冯成个抠货。
丰祈生又补了一句:“你已经花了五万。”
徐泽坎:“?”
丰祈生面无表情地继续:“而且你还得在这里住满两个月。”
伤筋动骨一百天,两个月估计是丰祈生给他定的最快出院时间。
徐泽坎脸色顿时垮了,像吃了苦瓜,刚想说自己只是手骨折,哪有那么夸张,回家修养就行。
但在丰祈生那双固执又担忧的眼神下,他终究败下阵来。
“好好好,答应你,丰祈生,我都答应你。”
听到肯定的答复,丰祈生总算安心了些。
可徐泽坎的心里却开始盘算。
二十万,减掉五万医药费,这趟下来也就到手十五万,亏得心疼。
他目光落在丰祈生呆呆地脸上。
虽然有点不甘,但一想到昏迷时的那些梦魇,他又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
算了,只要能安心拥有丰祈生,就够了。
出院之后,他们就一起做点事情,踏实打工赚钱,过属于他们自己的小日子。
丰祈生对上徐泽坎沉思的目光,走近一分,俯身吻了下来。
“想要安定?”他擡头盯着徐泽坎的眼睛,“那你也要乖一点,别老是做些危险的事情。”
徐泽坎微微发愣。
仅仅一个瞬间,丰祈生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吗?
不知是好是坏,他点了点头,认真地说:“这趟过后,我们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重新过我们以前的日子。”
丰祈生轻轻收紧手臂,又怕碰疼他。
他嗓音轻哑,信了这份承诺:“好。”
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徐泽坎这段日子几乎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皇帝”生活。
受伤之后,丰祈生简直像换了个人,一边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一边又各种限制、严防死守。
徐泽坎只觉得这个小可爱是越来越认真地长大,却又不愿意他这么辛苦。
于是他强硬地提出要回家养伤。
丰祈生满脸不情愿,可医生也说:
“年轻人身体恢复得快,回家静养也可以。医院骨科床位紧张,能让就让。”
丰祈生不高兴地擡头看着得意洋洋的徐泽坎,好几天都没搭理他。
而徐泽坎则去了一趟冯成说的地方,拿到新家钥匙后便带着丰祈生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新家比原来那栋房子小了不少,但丰祈生一眼就喜欢上了:“徐泽坎,我又可以和你窝在一块儿了。”
“住在之前那栋大房子不好吗?”
丰祈生摇了摇头,坦白道:“你总是喜欢在衣帽间、书房以及阳台之间窜来窜去,像躲猫猫一样。”
他扫了眼四周,笑得眼睛微弯:“但你看这里,在客厅就可以一下子找到你!”
于丰祈生而言,看见他、找到他,竟能开心至此吗?
徐泽坎心头一动,单手将人按在沙发上,吻了上去。
可吻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略带迟疑地问道:“你这么久没去学校了,会因为没上学而难过吗?”
“我能读到高中,已经是靠你了。”丰祈生笑了笑,语气轻松,摇头坦白,“而且,我本来就该高中毕业后去工作,大学对我来说,并不是必须的。是以前的你总盼着我好好读书,所以我才去的。”
听完,徐泽坎心里更愧疚了。
如果不是他的欺骗,丰祈生读书出来肯定会比现在轻松不少。
卑劣的他一阵懊悔,却怎么也想不到补偿的法子。
徐泽坎低下头:“我明天就去找个班上。”
丰祈生摸了摸他的脑袋,轻轻一笑:“我们也可以自己做点小生意啊。”
他轻笑道:“我的存款,跟你也差不多。”
徐泽坎微微擡头,好奇地问:“那你有想法吗?”
丰祈生想了想,说道:“我只接触过殡葬行业。”
徐泽坎:“?”
丰祈生突然意识到什么,顿觉不妥,低下头歉意十足地说:“哦对,我忘了,你怕这个……”
徐泽坎:“……”
他深吸了一口气,毫不客气地揉了揉丰祈生那张可爱又好看的脸。
两人就那样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想了很久。
越想,越有些茫然无措。
徐泽坎垂下眼眸,默默看了眼身边的人。他不愿让丰祈生吃一点苦,哪怕生活再难,他都可以一肩扛下。
哪怕从零开始,哪怕遍体鳞伤。
只要丰祈生能过上自己喜欢的日子,那他,再辛苦都值得。
沉默许久,他终于开口,语气低缓而认真:“这里离学校也近,暂且你先回去读书,好不好?”
丰祈生闻言,缓缓擡起头:“那你呢?又要捡瓶子了吗?”
话语未落,徐泽坎就摇头轻笑起来,眼中有光:“我不会去捡瓶子,我会去找份正经工作。”
他对上了丰祈生那双焦虑不安的眼睛,理解又心疼。
徐泽坎举起未伤的那只手,像立下誓言般,一字一句——
“未来,我不打架,不做坏事,认真工作,赚钱养家,最重要的是……”
“只爱丰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