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章 垃圾外卖员，差评！......
目送玉芝彻底离开, 窦理的脸色骤然间阴沈下来，对面小丑红漆勾勒的大大笑容诡异可怖。
“欢迎。”他的声音尖细刻意，“我们真正的新店长。”
胸前厨师李肯的铭牌彻底暗淡, 原本坚不可摧的别针摇摇欲坠，唯独那金光闪闪的店长铭牌变得更为耀眼，彻底定死在她的胸前, 再无法摘下。
窦理的光脑投影两个页面, 她人人评分APP主页中置顶高亮的团队任务——
消失得干干净净。
与在拿到身份进入店铺前一模一样。
【身份卡：肯肯披萨店店长李肯。】
斜杠青年骤然失去三分之二的身份, 窦理面无表情关掉光脑, 全速批覆高高一摞员工合同。她分开两叠，左右开弓双手并用, 将速度提至极限嘴上还能游刃有馀与小丑套话：“新店长？”
闻言，小丑只是微笑。
没得到回应的窦理继续引导：“你的意思是我们以后是同事了？”
“当然。”对方终于开口, 语气暗藏无比的兴奋，“您的到来能使披萨店更为坚不可摧，作为主教, 我自然无时无刻等待恭迎神女回归。”
更为？
窦理笔下纸张渐渐消散小半，她似是想到什么，再次打开光脑。
【肯肯披萨店：综合评分6.3】
她动作一顿，店铺的评分正随着透明外卖员被解雇而渐渐提高。只能派送出5.0分披萨的那些幽灵被窦理亲手解雇，只剩高评分的怪物残留副本……小丑再借她的手进行革新？
思索不过瞬间, 窦理手上速度熟练, 漠然无情道：“既然我是神女，你应当对我知无不言。”
“……您想知道什么？”小丑嘴角微微下瞥，但仍然妥协遵从。
“我很好奇。”她擡起眼看向小丑, “在你的世界，时间过去了多久？”
“……”
似是一击重锤, 那副不屑一切嘲讽万物的面容竟然露出一丝茫然。
“外面已经快千年过去了，麦克。”
历史的车辙滚滚，将暗室内两位近千年前的老古董碾压而过。
随意仰躺在沙发上的小丑身躯僵硬，不可置信又恍然大悟，极尽疯狂的表情狰狞在他脸上，小丑的妆容被仅剩的那只手暴力撕扯。
头冠丶鼻尖丶嘴部的红漆……苍老干瘦眼窝深陷面色死白的男人被从小丑外套中剥出。
“……千年？千年……哈哈哈哈……”
他双手捂着脸，早已异化成怪物的躯体却没有一滴眼泪，直楞楞地透过指缝盯着天花板，穿透这深深的地下室仰望无法离开的天空。
“准确的说大概是八百年。”窦理补充。
但麦克根本听不进她的话，一直癫狂低语，认知与精神极度崩溃。窦理还有很多事想询问，可对方的状态已经深陷自我，她略感烦躁，手中批覆合同的速度更快些许。
直至好几分钟后，麦克才慢慢松开捂住脸的手，空洞的眼睛失去所有情绪。
“缓过来了？”一直密切注意对方状态的窦理询问。
麦克垂在地上的手指微微动弹，沙哑难听的声音仍然带着小丑面具下的尖锐：“所以……外面是被智械占据了？”
“……应该没有。”窦理顿了下，否定摇头。
麦克哑然，面容中带着极为覆杂的情绪喃喃：“……是吗。”
片段化的的信息被窦理逐一串联。
八百年前高速发展的初期智械曾造成许多悲剧，加上世界混战角逐出唯一联邦，那段混乱的日子中类似麦克这样无数痛恨智械的人聚集此处小镇。
他们无处可去丶他们悲痛愤恨。名为李微的女子作为主教，将女儿李肯捧向神坛，作为这些人黑暗日子中唯一的信仰指引——
夺回人类的未来。
但这一切在那个‘十年的预言’到来后，整个反对智械组织连同整个城镇一起，被诡异的神秘力量困锁。无法联系外界丶无法生产粮食丶无法……继续生存。饥饿是第一位的，崩溃的民心再度寄托神明，由所谓的‘神’判断幸存与牺牲。
窦理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幻觉的深度侵蚀再度席卷而来，高速运作的大脑理顺一切。
后来的‘李肯’们更加不是神明，曾在高台上聆听所有人虔诚祈祷的窦理背脊发凉，那是所有人类逃避作为凶手丶拼命争取自我苟活，而灌输汇聚成的扭曲意识。
他们畏惧，他们痛恨丶厨师‘李肯’永远是第一批被投入披萨面团机的血肉。
而真正的李肯，在之后所有痛苦扭曲的挣扎中，成了唯一向往的光，连亲手杀死她的麦克也被店长李肯的身份完全压制。
但……
“为什么。”窦理皱眉，她想不通最重要的关键，“评分是什么？就算吞食同类，最终也应是无人生还。”
可眼前的麦克丶厨房里数十名厨师，这群类人的怪物在异化前仍然保持人类的姿态。最关键的异化片段拼图被抹去，唯一知晓的只有眼前这个能交流的小丑。
“……我并不清楚，亲爱的神女。”麦克摇摇头，“无法离开的空间已经足够可怕，谁又能想到后来……那些死去的人某天开始突然从房间里出来了。”
“怪物。他t们是不可食用的肉泥组成的怪物。肯肯披萨店是唯一避风港，我带领残存的人类退入其中，唯有血肉组成的披萨能安抚那些怪物。”
之后更多的细节麦克并不愿再吐露，厨师丶小丑……在这感知模糊的时空中所有的人类也沦为那些怪物一般的存在。
但窦理依旧没获得自己最想要的关键，直接了当用身份卡逼问：“麦克，你们什么时候开始需要获得评分？”
“……在一道不知从何响起的叮铃声后。”他沈声喃喃，“我们……已经变成这个样子的我们，所有人的意识中出现两个分数。”
“一个是我们自己，一个是肯肯披萨店。”
一切都被突然出现的规则限制，给予他们生存的道路——制作披萨丶不断地制作披萨，喂饱怪物，苟活当下。
直至持续近千年。
SAN值再次逼近20点，被幻觉幻听裹挟的窦理头晕目眩，混沌的脑子总觉得还有拼图未能嵌入其中，可手腕上光脑的震动打断她的思绪。
－玉芝：搞定了！马上来！
窦理虚弱地微微喘息，翻阅完所有人的消息，将手下剩馀的几份合同逐一签署，辞退这八百年来所有透明外卖员，肯肯披萨店的评分也暴涨至7分。
麦克已经像摊烂泥，彻底失去所有的支撑内核，对体内随之增强的力量完全不感兴趣。
窦理再度翻开旁边那份菜谱，手工精致的钢笔落下，墨迹晕染开来，将首页最显眼的标语篡改。
【肯肯披萨店历史悠久，拥有独门配方，在新时代更是为顾客着想，实行一小时披萨制！半小时（划掉）出餐半小时（划掉）二十分钟送达，只为各位尊敬的顾客提供最优质的披萨体验！】
叮铃——！
挤在一台电瓶车上的魏苏毅和玉芝脸色一变，玉芝手中随意拎着被拖了一路的顾客陡然消失！
“窦理——！！”
诡异明亮的鲜红店门前，女高音怒斥声戛然而止，空荡荡的街道上只剩高大厨师们的黑影大眼瞪小眼。
“……他们走了？”作为副本中极为重要的怪物之一，麦克感知到人类的离去。
“嗯。”有店长身份卡的窦理淡声回应。
麦克怜悯地看着她：“我有提醒过你不要坐上那把椅子。”
“你那语气分明是引导我一定要坐。”窦理亳不领情嗤笑。
装璜精致的告解室内，褐发女子稳坐中央，掌握一切无比冷静的眼眸透着某种熟悉。底下的麦克神思有些恍惚，仿佛眼前的人类真是名为李肯的神女，忍不住安慰到：“现在店铺评分上去，未来能轻松一些。”
他到底是带领绝望的人类一次又一次找到苟活路径的人，不过摆烂一会儿便又支楞起来，对新任店长行完美的骑士礼节：“我辞去主教之职，为神女献上永恒的忠诚。”
“我可不是你们的神女。”
突然，面上满是虚汗的女子嘴角勾起，不同于李肯悲悯万物的面容，她妖异诡谲，没有一丝一毫相似。
手上光脑通讯页面不知何时显示一串数字，此刻已经彻底拨通：“喂？方舟集团吗？”
“我要举报。肯肯披萨店违规使用不挂牌智械丶对智械进行不报备改造，涉案数百丶哦不，数千起。涉案嫌疑人……肯肯披萨店店长李肯。”
在麦克震撼无比的眼神中，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意识里肯肯披萨店的评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猛下降！
做出如此违背教义和店铺利益的行为，窦理胸前的铭牌颤抖着自行脱落。
“不好意思，我也只是赌一把，没想到真的能接通。”
窦理撑着桌子站起身，坚韧的脊梁挺起虚弱的身体：“你们那个时代也应该知晓这个集团？”
麦克楞楞点头。
“哈哈……那就好办了……”她混沌的目光闪烁，诡异的笑容回敬小丑，“这家店很快就会消失。”
神女赐予你们救赎。